267. 以死相护
沈雁容两眼发直，喃喃着道：“不，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拿我的孩子冒险……”
龙傲天急得双眼冒火。
时间紧迫，若等到说服她，也许一切都晚了。
他索性一掌砍在她颈窝。
沈雁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往下倒。
他急忙扶住她，轻轻将她放倒在床上。
“娘娘，我一定会平安带回小公主。我保证。”
他抱起床上酣睡的婴儿，向着大门大步而去。
朝堂之上，气氛森严。
本已退朝的群臣听闻南疆暴乱，又纷纷赶来，硬是将龙哲瀚从后宫请到了承乾殿。
对于瑞国太子妃的处理问题，朝臣分为两派，一派主杀，一派主留，双方各执一辞，谁也无法彻底说服对方。
对于台下激烈的争辩，龙哲瀚，始终板着脸，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汉王殿下殿外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主留派众臣不觉面露喜色。
龙哲瀚略一沉吟，道：“让他进来。”
龙傲天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走了进来。
他身上系着一件斗篷，一只胳膊露在外面，另一只胳膊却藏在里面，斗篷下鼓鼓囊囊的一包，不知藏着什么。
在场之人不觉一阵慌乱。
龙傲天沉着地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龙哲瀚神情一凛：“你怀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龙傲天朗声回答，“是瑞国太子妃刚刚诞下的小公主。”
“那为什么把她包得如此严实？”龙哲瀚面露不解。
龙傲天说：“因为小公主正在睡觉，儿臣怕朝堂之上的声音惊扰到她。”
一路之上，他一直单手抱着这婴儿，现在胳膊已近麻木。他暗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让它尽快恢复知觉。
龙哲瀚不说话了。
龙傲天开门见山道：“父皇，儿臣听说，因着南疆暴动，朝中有人主张要杀了太子妃和小公主，血债血偿？”
龙哲瀚深提了一口气：“是有此事。”
“是谁说的？！”龙傲天猛然回头，怒目环视，“站出来！”
众臣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投向了当朝丞相章傅阳。
章丞相先是慌乱了一阵，最后还是走了出来，向着龙傲天拜了拜，说：“汉王殿下，老臣的确主张杀掉瑞国太子妃，一则平息民愤；二则警告瑞国。而今瑞国欺人太甚，我们若不予以还击，只怕民心难定啊！”
龙傲天眉头一凛：“章大人，您一向是以足智多谋著称，为何今次你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阴谋？慕元成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激怒我们，借我们之手除掉太子妃和小公主，这样他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从此没有人质在手，虢瑞两国还能再和平相处吗？”
章丞相不慌不忙地道：“老臣以为殿下此言差矣。慕元成既然不顾妻女安危，公然挑衅，那也就意味着，太子妃和小公主对他来说已不重要，陛下留着她们，也起不到人质的作用。倒不如让她们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你说得可真轻松啊！”龙傲天面对着他，怒目圆睁，“本王早前就说过，太子妃若诞下的是公主，本王愿娶公主为妻。现在，公主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是我虢国人，你也要杀吗？”
章丞相对答如流：“殿下，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殿下作此承诺之时，太子妃尚可作为人质。而今慕元成已彻底放弃了太子妃，就算殿下有心联姻，也起不到两国和睦的作用。殿下又何必死守承诺，作无用之功呢。”
龙傲天正色怒斥：“承诺之所以成为承诺，就是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换，承诺始终如一。如若不然，承诺也就失去了意义。”他转身又朝向高台之上的父亲，大义凛然道，“父皇！父皇也不希望儿臣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吧？！”
龙哲瀚面色凝重，却就是不表态。
龙傲天悲愤不已。
“好！你们要杀人是吧？你们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你们来吧！”
他猛地将斗篷掀开，露出从怀里的婴儿，眼中燃着怒火，恨不能将那些虚伪之士统统烧光。
怀里的婴儿依然安静地睡着。她面容祥和，看起来是那么稚嫩，那么娇柔，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章丞相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一名将军挺身而出，大喝道：“我来！”
他声如洪钟，一下子惊醒了小婴儿。她猛地睁开了眼，却又无力地闭上，随即“哇哇”大哭不止。
那将军一怔，竟也止步不前。
龙傲天捧着她，眼中已噙满泪水。
“宋将军，边疆国民遭受涂炭，你不上阵杀敌，却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此狠手！难道你的本事，就只懂对付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吗？！”
在场主杀的武将们听闻此言，竟再也不敢出声了。
“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简直枉为男人！”龙傲天用力扯开胸襟，露出胸膛，对龙哲瀚道，“父皇，苍天在上，儿臣在此立下重誓！瑞国嫡公主将是儿臣的妻子。谁与公主为敌，就是与儿臣为敌！今后若有违此誓，定如此玉笏！”
他放下了哭啼不止的婴儿，取出上朝所用的玉笏，突然猛地将它折断。那断口割破了他的手掌，登时鲜血淋漓。
龙哲瀚厉声喝道：“那若是朕要杀了她们呢？！”
“父皇若是执意要杀太子妃与公主，以平民怨，儿臣不敢忤逆父皇，儿臣唯有以死谢罪！”龙傲天将折断的玉笏对准自己的脖颈，准备以死相拼。
“你……”龙哲瀚怔怔望着他，双手紧握成拳，已是恼羞成怒。
朝中群臣慌忙劝道：“殿下，殿下快放下玉笏！殿下何苦为难自己啊……”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弦。
龙傲天蹲下身将她抱起，含泪凄然道：“出生到现在，你连一口奶都没吃上，就要离开这人世了……不过有我陪你，你也不会孤独。”
就在这时，有内侍高喊一声：“婉昭仪娘娘到！”
众人心中均是一怔。朝堂之事，后宫如何能插手？
婉昭仪款款走进来，向着龙哲瀚叩拜道：“臣妾参见陛下。”
龙哲瀚轻轻叹了口气，说：“昭仪还是先行回宫吧。这里没你的事。”
婉昭仪看了看龙傲天，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孩子，淡淡地道：“臣妾此番前来，不为国事，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孩子。来人，抱过来，给她喂奶。”
“是。”一名宫人上前接过婴儿，抱在怀中，解开衣襟将孩子喂上。
众臣见状，不禁纷纷转身回避。
婉昭仪落落大方地道：“陛下，各位大人，这位是十四公主的乳母。自古以来，母亲喂孩子都是天经地义之事，诸位大人之中，哪位不是靠母亲哺育才长大成人，才有今日这番作为的？母亲，永远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女人和孩子，从来都是弱者。面对战争，他们除了悲泣，什么也做不了。我们的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不正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母亲和孩子吗。男人发动了战争，把苦难扔给女人和孩子，现在还要他们来承担他所造成的恶果，就算找遍天下，也找不出这样的道理啊。各位大人觉得呢？”
众人均不敢接话。
龙哲瀚突然说道：“婉昭仪说得好啊！朕一直在情理与法理之间纠结，现在昭仪一番话将朕点醒。其实不论从情理还是法理上来说，瑞国太子妃都不该死。婉昭仪，还是你看得比朕透彻啊！”
婉昭仪温婉而笑：“臣妾哪里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是臣妾最近也做了母亲，感同身受罢了。小公主乖巧伶俐，臣妾看了都爱不释手。若是太子妃答应，臣妾都想把她们接进宫来，十四公主也好有个伴。”
龙哲瀚说：“这件事以后再议吧。”
“是。”婉昭仪看了看龙傲天，又道，“汉王方才言辞激烈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看在汉王是救人心切的份上，原谅他吧。”
龙哲瀚瞥了龙傲天一眼，没好气地道：“他现在还拿那半截玉笏抵在脖子上呢。朕就算有心要原谅他，他不领情，朕有什么办法？”
婉昭仪急忙上前将那半截玉笏扯了下来，斥道：“还不向你父皇认错！”
龙傲天向龙哲瀚叩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孩儿愿前往南疆，平定暴乱！将功补过！儿臣要让慕元成知道，犯我边境者，虽远必诛！他必须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好！”龙哲瀚很是满意地道，“朕就封你为镇南大将军，全权处理南疆事宜！若遇紧急事态，朕准你先斩后奏！”
“谢父皇！”龙傲天喜出望外，强忍伤痛，向龙哲瀚抱拳行礼。
“好啦，”龙哲瀚摆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诛杀瑞国太子妃之事！朕要回去看看朕的十四公主。你们都散了吧！”
“是。”众臣只好恭谨离开。
章丞相悄悄走到太子龙傲原的身旁，低声道：“殿下，想不到这次让汉王占了先机。老臣有负殿下重托！老臣惭愧！”
龙傲原气恼地道：“惭愧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
另一名近臣道：“太子殿下息怒。其实今日这样结果，对殿下来说，未偿不是件好事。殿下肩负储君之责，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派上战场。这刀口舔血的事，就让汉王去干好了。汉王行事鲁莽冲动，根本不值殿下如此针对。今日若不是婉昭仪出面，只怕汉王已触怒龙颜，要被陛下下狱了。”
龙傲原恨恨地骂道：“婉瑜这个贱人！真是多事！龙傲天又不是她亲生，干嘛要帮他！”
章丞相道：“婉昭仪身份卑微，不值一提。所幸今日之事，殿下并未出面。就算臣等揣错圣意，也没有影响到殿下的声誉。”
龙傲原点点头，说：“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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