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初见云曦
“娘娘……”待走出大殿，龙傲天突然压低声音对她道，“方才在大殿之上，未能征得娘娘同意，是小王失礼了。 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娘娘生下孩儿后另有打算，小王亦会尽全力成全。”
沈雁容木讷地冲他点头行礼，脑中一片空白。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龙傲天并不以为意。他命人抬了轿子来，扶她上去，自己则骑马陪在一旁，同她一道回了汉王府。
绿柳山庄里，春意盎然。
刚迈进大门，迎面一个白色身影向一阵风一样扑上前来，一头投进了龙傲天的怀抱。
“傲天！你终于回来啦！今天上朝怎么这么久？”一个同他年纪相当的少女正鼓着腮帮，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看她杏面桃腮，笑颜如花，倒是个美人胚子，沈雁容不觉一怔。
怎么他……也已经有女人了？
想到自己的悲惨境遇，她不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暗暗担忧。
龙傲天很是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说：“今天有贵客到。”
那少女这才看到了他身后的沈雁容。
“这位是……”她满眼疑惑，目光落在沈雁容那高耸的腹部，脸上不自觉已现出愠色。
龙傲天大方地介绍道：“这位是瑞国太子妃。还不参见娘娘。”
少女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云曦参见太子妃娘娘。”
“云姑娘有礼了。”沈雁容勉强回了礼，垂着眼皮不肯再看她。
龙傲天略显尴尬。他对沈雁容笑了笑，说：“这位云曦姑娘，御封妙仪郡主，是左贤王的女儿。”
沈雁容略一点头，说：“郡主来找殿下，本宫就不打扰了。”
“也好，娘娘身子不便，还是去歇着吧。来人，送娘娘去西厢房。”龙傲天顺水推舟。
“西厢房？她要住在这儿？”云曦瞪大了眼睛。
龙傲天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径自向沈雁容行了礼，往内院走去。
云曦紧赶慢赶追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生气地问道：“她为什么会住在这儿？”
龙傲天低声对她道：“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不！我现在就要听你解释！”云曦同所有在热恋中的女孩子一样，都喜欢朝自己喜欢的人使性子，“我都不能住在这儿，她凭什么住在这儿？！”
听她越说越离谱，龙傲天拉了她就要往外走。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接过了话茬儿，满是揶揄地道：“因为这位瑞国的太子妃娘娘马上就要成为汉王的岳母啦。”
龙傲天猛一抬头，却见太子龙傲原正大步走进来。他双手背在身后，仍是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派头。
云曦的眼睛倏地红了：“他说的是真的吗？”
龙傲天无法回答她。如果当着太子的面告诉她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便是罪犯欺君。
见他不作声，云曦颤抖着双唇，哽咽着道：“那就是真的了？”
沈雁容本已走开。可听到身后这般闹法，她忍不住想要替龙傲天开脱。
她说：“郡主，汉王殿下只是说，倘若本宫生下来的是女孩，他愿意娶她为妻。现在是男是女还不知道，郡主何必为了一件还没确定的事徒添烦恼呢。”
云曦却并不为之所动。她满是恼恨地瞪着龙傲天，满心欢喜陡然变成了满心愤怒。只听到她恨恨地道：“全天下都知道我与你相好。现在你说要娶这未出世的孩子，那我算什么？！我是用来给人消遣给人笑话的吗？！”
龙傲天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对她这近乎不可理喻的想法而深感遗憾。
龙傲原趁机煽风点火：“云曦，你这可就错怪傲天啦。今日傲天可是走了一步好棋呀。不但在父皇面前卖了乖，还给瑞国卖了个人情，真可谓一箭双雕啊。”
云曦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对他奚落道：“怎么，你嫉妒啊？”
龙傲天急忙喝道：“云曦，不得对太子无礼！”
龙傲原却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说：“云曦妹妹一向直来直去，本宫又怎么会介意呢。”
云曦毫不领情，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虚伪！”
龙傲原被她呲了一脸灰，当着沈雁容的面，又是在龙傲天的府上，他不好发作，只得嘿嘿干笑了几声，指着她的鼻子嗔道：“你呀！”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雁容，随即背着手转身就走。
云曦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道：“太子殿下，好走不送！”
龙傲天想拦已是拦不住了。他没好气地瞪了云曦一眼，说：“现在你满意了？”
云曦调皮地一笑，上前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好啦好啦，人家也是在意你嘛。”
龙傲天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低声斥道：“别胡闹了。我还有正事。”
云曦冲他呶了呶嘴，说：“那好吧。你就，先忙你的正事！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说罢，她突然摁住他的脸，在他脸颊上使劲亲了一下，飞也般地跑掉了。身后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龙傲天转过身来，发现沈雁容依然站在一旁，他不觉羞赧一笑：“云曦她性格耿直，还请娘娘多担待。”
沈雁容冷冷道：“性格耿直不是什么坏事。但倘若不知分寸不懂进退，拿无知当个性，只怕将来害己害人。”
龙傲天一怔。他不由多看了这位太子妃几眼。
她给他的第一印象，不过是个急需要人保护的羸弱女子，却不曾想，她竟有着如此睿智。
他急忙向她行礼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沈雁容叹了口气，道：“只怕忠言逆耳。”
龙傲天神色一凛：“娘娘这是在怀疑小王今天在朝堂上相救的动机了？”
沈雁容正色道：“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那本宫唯有直言不讳了。今日殿下在朝堂上替本宫仗义直言时，殿下的命运就已经同本宫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所以本宫后面要说的话，完全是基于我们两人的共同利益而言的。这一点，请殿下务必明确。”
龙傲天向她恭谨行礼道：“娘娘但说无妨。小王洗耳恭听。”
沈雁容一字一句地道：“殿下今日在朝堂之上语出惊人，想来殿下亦并非池中之物。那太子看起来平庸无比，又心胸狭隘，势必不能容人。殿下今次抢足了风头，必将为太子视作强劲对手，只怕今后再无宁日了。”
龙傲天略一点头：“娘娘所言即是。小王虽不曾觊觎太子之位，今日也不过不想看到父皇滥杀无辜而失了民心，但国君之位，必是能者居之。如果太子名不符实，由人取而代之，于国于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沈雁容凛然道：“殿下既有心争储，那就该早日同云曦做个了断。”
龙傲天面色一沉。
沈雁容不慌不忙道：“殿下若以为本宫这么说，是为了替本宫的女儿扫清障碍，那本宫后面就无话可说了。”
龙傲天对这个女人早已刮目相看，急忙道：“小王决无此意！”
沈雁容冷哼一声道：“殿下需要的是懂得察颜观色，聪慧圆滑的贤内助，而不是只懂任性胡闹的活祖宗。云曦姑娘天真真率，固然招人喜爱，但她只会成为殿下前行路上的羁绊。她这般口无遮拦，得罪了人也无动于衷，迟早有一天会连累殿下。殿下若是不舍放手，那就只当本宫什么也没说过。殿下，本宫告辞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西厢房走去，剩下龙傲天一人怔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番话下来，沈雁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她本非这般强悍的女子。人走到这一步，往往是被逼出来的。她表现出了这样的果敢，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母亲。
为了她的孩子，她可以变得无比强大。
不管龙傲天接她回府的初衷是什么，同情也罢，利用也罢，他现在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人。
龙傲原临走前看她的那种眼神，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她必须让龙傲天有继续保护她的意愿。她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
虽然离临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龙傲天却已为沈雁容请来了京城最好的稳婆，随时照看她。
当然，如果遇到有危重产妇家人前来求助，他还是会放稳婆前去帮忙。
一个少年能细心至此，沈雁容深感欣慰。她甚至想，如果她真的生下的是个女儿，把女儿交付给他，对女儿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她临盆那天，龙傲天并不在府上。等他收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沈雁容已经平安诞下了孩子。
是个女儿。
沈雁容抱着小小的女儿，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那一刻，她在想，这算不算是她如愿以偿了呢。
“殿下！你现在不能进去！殿下！”
稳婆的尖叫声传来，沈雁容听到门猛地被人推开的声音。面上一阵风拂过，龙傲天已然奔至了她的床前。
“你……还好吗？”他紧张得有些张口结舌了。
沈雁容微微点了点头，露出疲惫的微笑。
“是女孩？”他忍不住想再次得到母亲的确认。
“是。”
“我……抱抱她行吗？”他眼中流露出的好奇与欣喜，证明他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沈雁容张开了手臂，将孩子露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个初生的婴儿，双眼都在闪着光。
那的确是个漂亮的婴儿，长得结实饱满，不像别的孩子，刚出世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她双目紧闭，小嘴不时咂着，那样子真是可爱之极。
他喃喃感慨道：“她这么小啊……她实在比我想像中的要小太多了……去年我母妃也生了一个妹妹，不过我等到她满月才第一次见到她。满月过后，她是不是就大很多了？”
不等沈雁容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云曦的呼唤：“傲天！你还不出来吗？！”
龙傲天没有回应。他应该是怕自己陡然大声，会惊到孩子。
他轻轻将孩子放还到沈雁容的臂弯里，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沈雁容点点头。
他便大步向外走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