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心狠手辣
走到半途,龙承铉便听说了龙傲天率军南下的消息。
他相信,慕元成早已失去了迎战的勇气。如果让龙傲天趁机直取瑞国,那他的势力岂不是相当于翻了一番。再想扳倒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正是他重头来过的机会。
一个人警惕性最差的时候,往往是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龙傲天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他毕竟还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他的弱点却是众所周知的,那便是慕离歌。
一个阴谋就这样酝酿出来了。
立定决心,龙承铉开始极力说服慕景黛同他一道回瑞国去,以试探慕元成的心意。如果他肯立景辉为太子,说明他对景黛尚存善念,后面的事,还可以商量;倘若他执意不从,那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景黛当即就打了个哆嗦。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做!他毕竟是我父亲……”她嘴里虽这样否定着,可她眼神中透着的犹疑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父亲又怎么样,到了关键时候,父亲还不是一样抛弃了她!
龙承铉趁机道:“景黛,你想想,你当初执意嫁给龙傲天,不正是为了得到他的支持,助景辉登基吗!为了这个心愿,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其实你想过没有,无论你多么努力,这件事的决定权只在你父皇手上。他若不肯答应,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现在因为我,你已经失宠了!也许景辉会因此而受连累!那你以前所做出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他不拿你们当他的儿女,你又何必当他是父亲!”
慕景黛终于被他说服。他们偷偷潜回瑞国,想办法见到了容妃,并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只有得到了容妃的支持,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得知他们的计划,容妃当即赏了景黛一记耳光。慕元成毕竟是她的丈夫,要取他性命,她依然狠不下心肠。
龙承铉知道想要说服容妃不是件容易的事。唯一能让她心中的天平倾斜的,只有景辉了。几番游说之下,他让容妃亲自去试探景辉立储之事,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试探的结果,却是令人如此心寒。
看着龙承铉一步步逼近,慕元成节节后退,已被他逼到了墙边。
情急之下,他猛地从墙上取下宝剑,“哗”一声抽出来,比在自己面前,胡乱挥舞着,口中大叫道:“你敢弑君?!就算杀了朕,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龙承铉脸上呈现出轻蔑的笑意,就好像一只猫,早已锁定了目标,却不急于将猎物吃掉,非要耍弄他一番方才肯露出狰狞的利齿。
“若没有绝对把握,本王也不会做出如此铤而走险之事。你的大内总管高天赐和侍卫统领冯金标可比你识时务多啦。他们听说龙傲天已带着那二十万大军直逼康城,他们立刻就归顺了本王。而你呢?容妃娘娘不过让你给个答复,你居然对她大打出手!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你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机会。今天,我们三个和你,总归有一方要死在对方手中。如果你够识趣,不如吞下这颗药丸,吃下去,不会感觉到痛苦,闭上眼睛睡一觉,就从此长眠不醒了。怎么样?本王最讨厌看到血腥的场面。若论武功,你不是本王的对手。还是把剑放下,乖乖把药吃了吧。”
“未必!”慕元成恼羞成怒,挥剑向着龙承铉刺去。
龙承铉闪身躲过,对方第二剑已如疾风般刺了过来。
龙承铉不禁一声惊呼:“你懂武功?”
慕元成狞笑着道:“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他的剑法灵活自如,龙承铉手中并无兵器,仅凭一双肉掌与他周旋,很快就败落下风。他身上的衣裳已被慕元成挑破了好几处,每处都被鲜血染红,那血在衣服上迅速浸染开来,转眼变成一件血衣,看起来非常碜人。
慕景黛与容妃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
对于景黛来说,这是她最难抉择的时刻。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的丈夫,这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此刻却成了生死相搏的对手。无论哪一方获胜,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选择跟随龙承铉,一条路走到黑。
龙承铉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他对着慕景黛大声喊道:“景黛!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啊!”
慕元成明显吃了一惊:“景黛?”
慕景黛不停地抽泣着,几番犹豫之下,她缓缓抬起了胳膊。
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比正常的拏要小得多的一件机拏,上面架着的箭,如同针一样细。
进宫之前,龙承铉曾与慕景黛一道演示过多次行刺的情形。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给了慕景黛一把小型机弩,让她藏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早料到慕元成不会轻易就范,却不曾想,要取他性命,竟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容易。
慕景黛已将那枚钢针对准了慕元成。
龙承铉还在同慕元成苦苦纠缠。
那钢针一时瞄准的是她的父亲,一时瞄准的是他的丈夫;母亲伏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慕景黛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原来真到要下手的那一刻,竟是如此痛苦。
慕元成一面同龙承铉周旋,一面对她喊道:“景黛!别犯糊涂!你是朕的女儿,朕的掌上明珠!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他只是在利用你!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将来他若当了国君,后宫佳丽三千,你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龙承铉已渐渐招架不住了。他身上又连中几剑,一个躲闪不及,他的大腿被慕元成刺中,他猛然跪倒在地,已是避无可避。他索性闭上眼睛,喃喃着道了声:“景黛,珍重!”
慕元成就势挥剑向他砍了过去。
“承铉!”
慕景黛惊叫一声,手指轻扣,那枚钢针“嗖”一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刺中了慕元成的脖子。
慕元成身子陡然一颤,转过头来直直望向自己曾经最疼爱最纵容的女儿,双眼睁得奇大,似乎到死都不能相信,取他性命的人,会是她。
那钢针并不易制人于死地,但钢针在毒药里浸泡过,见血封喉。慕元成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直挺挺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机弩陡然跌落于地。
慕景黛只觉胸前好似压了千斤巨石,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容妃凄惨地叫了声“陛下!”,当即晕了过去。
慕景黛跌跌撞撞走到慕元成面前——他依然瞪着双眼,眼中透着迷茫与惊讶,还有不甘,但他却只能带着这些遗憾而去了。
“父皇……”一个深呼吸后,慕景黛终于哭出声来。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竟不敢再看他的脸。她转过脸去,将慕元成的眼睛合上,整个人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龙承铉拖着滴血的腿艰难地移了过来,对她说道:“快把针拔出来,把你娘弄醒。我们还要靠她传达消息呢。”
慕景黛已哭成了泪人。她痴痴摇着头,什么也做不了。
龙承铉急了:“景黛!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成功!很快你就会是虢国的皇后了!就连瑞国也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为景辉付出了这么多,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他必须听你的!”
慕景黛好像有了点反应。她的眼神依然呆滞,但她开始行动了。
她上前将容妃推醒,扶她坐起来。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一阵,慕景黛提醒道:“母妃,现在咱们唯一顾忌的人便是茹妃。茹妃那里,还需要母妃前去周旋啊……”
容妃略一点头,努力抑住哭泣,咬牙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把这里尽快收拾好。不然,万一被茹妃看出端倪,我们就全完了……”
龙承铉在一旁不停地撕扯着衣襟,包裹伤口。弄完后,还不忘将地上的血迹擦掉。
两人费力地将慕元成抬到了龙榻之上,盖上被单,放下纱帐。
“来人!”容妃略略整理了下仪容,将先前打发出去的宫人们唤了进来,厉声叮嘱道,“陛下突发恶疾,快请御医!还有,天气闷热,陛下酷热难耐,快去冰窖多抬些冰块来降温!”
众宫人哪敢怀疑,匆匆退了出去,按她的吩咐一一照办。不一会儿,崔太医便匆匆赶了过来。
崔太医一进来,就觉得情况不妙。
这几天来,慕元成因着龙傲天的事弄得寝食难安,头痛欲裂,宣他来了好几次,每次他都会叮嘱内务总管高天赐,没有他的允许,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而今容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就已经足够蹊跷了。容妃的神情也非常令人生疑。她虽故作镇定,却难掩脸上哭过的痕迹,那双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更让人恐惧的是,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子血腥之气。
“微臣参见容妃娘娘。”
“崔太医,你来得正好。陛下今日召本宫前来,有要事相商,可陛下却突发恶疾,晕倒在地,你快来瞧瞧,陛下这是怎么了?”容妃深吸了一口气,将他引向龙榻。
崔太医应了一声“是”,快步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了慕元成的手腕。
他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慕元成早已脉息全无。
容妃却还在一旁追问:“崔太医,陛下这是得的什么病呀?”
崔太医不敢细看慕元成的脸,匆匆扫了一眼,慌忙低下头去,说:“陛下为国事操劳,心力交瘁,出现晕厥亦是正常。待微臣开几副药来,娘娘让陛下服下,能保陛下十天之内不出大问题。”
就凭他方才那匆匆一瞥,他已能断定慕元成乃是中毒而死。好在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伤痕,应该能掩人耳目。
只是正值夏季,尸体不能存放得太久,他只能开些防腐之药,暂且替容妃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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