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33 兵无常势
赵充国本打算先以威信招降罕幵及其他被先零部裹挟的羌人部落，瓦解羌人联合叛汉的计划，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时，再发动攻击。 但现在宣帝已经征发内地各郡国的军队共六万人，酒泉太守辛武贤上奏说：“各郡军队都驻扎在南山，使北部边境防御空虚，其势难以长久。如果敌人远在边境之外，我们应采取的策略是等到秋冬季节再出兵。如今羌人日夜不停地进行侵扰，当地气候寒冷，而我军马匹不耐寒，并且在武威张掖和酒泉一带的一万多匹战马大多瘦弱。不如增加马匹的食料，在七月上旬，携带三十日粮，从张掖和酒泉分路出兵，合击鲜水之畔的罕幵两部羌人。虽不能全部剿灭，但可夺取他们的畜产，俘虏他们的妻子儿女，然后率兵退还，到冬天再次进攻。大军频繁出击，羌人必定惊恐。”
宣帝将辛武贤的奏章转交给赵充国，命他和属下一起讨论。赵充国和长史董通年认为：“每匹马要运载一名战土三十日的粮食，即二斛四斗米，八斛麦，再加上行装和武器，难以奔驰追击。就算辛苦赶到，敌人必然会估计出我军进退的时间，稍稍撤退，追逐水草，深入山林。如果我军随之深入，敌人就占据前方险要，扼守后方通路，断绝我军粮道，必使我军忧虑伤亡和危险，受到夷狄之人的嘲笑，这种耻辱千年也无法洗刷。而辛武贤认为可以掳夺羌人的畜产和妻子儿女，这怕是一派空话，不是最好的计策。另外武威县和张掖郡的日勒县都临近北部要塞，在交通要道上有水草。臣担心匈奴与羌人有勾结，匈奴准备大举入侵，妄图堵塞张掖酒泉两郡的道路，以隔绝西域，因此当地的兵马尤其不能征用。先零为叛逆祸首，其他部族只是被其胁迫，所以臣的计划是：舍弃罕幵两部不明显的过失，暂时隐忍不宣，先诛讨先零，以震动羌人，使得他们悔过自新，再赦免其罪，挑选了解他们风俗的优秀官吏，前往安抚。这才是保全部队获得胜利安定边疆的策略。"
宣帝将赵充国的奏章交给公卿大臣们讨论，大家都认为：“先零兵力强盛，又依仗罕幵的帮助，如不先击破罕幵，就不能进攻先零。”宣帝于是任命侍中许延寿为强弩将军，又任命酒泉太守辛武贤为破羌将军，顺赐玺书嘉勉他的建议，并写信责备赵充国：“将军计划到明年正月才进击罕羌，但那时羌人应当已经收获麦子，把妻子儿女放置到遥远安全的地方，然后准备用一万精兵入侵酒泉和敦煌。由于边防士兵数量少，百姓不得不参加防御，导致无法耕作。现在张掖以东地区一石粟价格高达一百多钱，一束刍槁高达几十钱。到处都在输送军粮，百姓受到烦扰。将军率领大军一万余人，不及早利用秋天水草茂盛的良机，争夺羌人的牲畜和粮食，却要等到冬季再行出击，但那时羌人都已经积蓄好粮食，多数藏匿于深山之中，据守险要，而将军的士卒忍受寒冷，手足皲裂，难道会有利吗！将军不念国家耗费巨大，只想用拖延时间的方法来取胜，除了将军，谁愿意这样！”
宣帝告知赵充国：辛武贤等人率领至少一万二千士兵，计划于七月二十二日从北面进击罕羌。宣帝命令他同时从东面行动，并说已经诏令赵卬率领胡越部队前来增援。书信最后说：五星目前在东方出现，预示中国大利，蛮夷大败；金星出现时位置高，预示用兵敢于深入和作战的人吉利，不敢作战的人凶险。
赵充国受到责备后，他认为领兵在外，应当依从当时的情况，以维护国家的安全。他于是上书谢罪，并陈述自己的意见：“臣私下获悉陛下赐给骑都尉义渠安国的书信，说打算挑选羌人充当使者，前去晓谕罕羌，说明大军将会前来，但不是要征讨他们，以此来瓦解羌人联合叛汉的计划。臣倍感陛下的盛德，于是派幵部首领雕库去宣扬天子的盛德，罕幵两部羌人都听到明诏。如今先零羌首领杨玉率领四千骑兵和五千煎巩骑兵，凭借山中树木岩石自保，并伺机出山骚扰，而罕羌并无冒犯行为。如今放下先零不理，先去攻击罕羌，就是释有罪，诛亡辜，兴起一场灾难，酿成两个祸害，实在违背陛下计划的本意。”
赵充国引用了兵法中的“攻不足者守有余”，以及“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对比了诱敌深入和主动出击的利弊：“如今罕羌企图进犯敦煌和洒泉，我们本应整顿兵马，训练士卒，等待敌人到来。运用引诱敌人的战术，以逸击劳，这是取胜之道。现在担心二郡兵少，不足以防守，于是主动出击，这就放弃引诱敌人的战术，而被敌人所引诱，臣愚昧地认为不利。先零羌打算背叛我朝，所以才与罕羌幵羌化解怨仇，缔结盟约，但其内心肯定担心汉军一到，他们就背叛自己。臣认为先零羌常常希望第一时间赶赴他们的急难，以坚定彼此反叛汉朝的盟约。所以说如果我军首先进攻罕羌，先零羌一定前来援助他们。现在，羌人的马匹正当肥壮，粮食也多，攻击他们，恐怕不能造成伤害，而正好使先零羌有机会施恩给罕羌，巩固其联盟，团结其党羽。先零巩固其联盟之后，会合精兵二万余人，胁迫其他弱小部族，归附者逐渐增多，像莫须之类的弱小部族，要想脱离其控制也不容易了。果真如此，则羌人兵力逐渐增多，要征讨他们，就需增加几倍的力量，臣担心国家的忧烦困扰，当以十年计，而不只二三年了。”
赵充国最后说：“臣蒙天子厚恩，父子都担任显要官职。臣位居上卿，被封为列侯，现在已经七十六岁，愿为天子的明诏赴汤蹈火，没有什么可挂念的。只是用兵关系重大，需要考虑周全，以臣的愚见，首先消灭了先零，则罕羌和幵羌之流不必再劳烦军队，就可降服。万一先零已被消灭，而罕羌和幵羌等仍不肯屈服，那么等到明年正月再攻击他们，则不但合理，而且适时。现在进兵，实在看不到有什么好处！”
先打为首的强敌，还是辅佐的弱敌，实际上各有利弊。通常地说，后者较为稳妥，尤其是当本方力量不太强时，可以积少胜为大胜。对于这一点，解放军可谓经验丰富，对付校长的“分进合击”战术特别有效。而当校长改用“齐头并进”战术后，粟裕使用特殊的手术刀，将对方的绝对主力七十四师从密集阵形中切割开来，在孟良崮慢慢消化。此举冒着很大风险，但最终取得辉煌的战果。真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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