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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28 山雨欲来

    本年,淮南国的形势更加紧张。

    刘安日夜和伍被左吴等人考察地图,研究军队的行动路线,他说:“皇上没有太子,如果一旦去世,朝廷大臣们一定征召胶东王,要不就是常山王,诸侯王一齐争夺皇位,我能够没有准备吗!况且我是高皇帝亲孙,亲身施行仁义,陛下厚待我,我能够忍耐;陛下万世之后,我难道能面朝北方,以臣子的身分去事奉这些小子吗!”

    伍被是楚人,有人说他的祖先是伍子胥的后代。他以才能见称,担任淮南中郎。刘安招徕了数以百计的英才,他排第一位,和雷被苏非李尚左吴陈由毛周晋昌并称为淮南王府“八公”。刘安暗中有邪谋,他多次进行委婉的劝谏。

    一次,刘安坐在东宫,召唤伍被前来议事,并说:“将军上殿。”由于天子才会有将军,伍被不痛快地说:“皇上宽容和赦免了大王,大王怎么还可以说出这种亡国的话呢!臣听说伍子胥规劝吴王,吴王不采用,他就说:‘臣即将看见麋鹿在姑苏台上游玩了’。如今臣也看见宫中将要生长荆棘,露水浸湿衣裳了。”刘安大怒,抓捕他的父母,囚禁了三个月。

    刘安再次召见伍被,对他说:“将军答应我了吗?”他回答:“不,臣只不过来给大王分析情况罢了。臣听说听力好的人能从无声处听到动静,视力好的人能从无形中看到迹象,所以圣人行动万次就成功万次。从前周文王一行动,功业就显扬到千秋万代,周朝也被列入三代,这就是所谓的依照上天的心意来行动,因此四海之内不约而同地前来追随。这是可以看得见的千年以前的事情。百年以前的秦朝和前些年的吴国楚国,也完全可以说明国家存亡的道理。臣不敢逃避伍子胥遭受的惩罚,希望大王不要成为不听规劝的吴王。”

    伍被接着指出秦朝焚书坑儒,祟尚欺诈和暴力,穷兵黩武,大兴土木,滥用刑罚,最后导致十家之中就有八家想造反。宾客对高祖说:“时机到了。”他回答:“再等等,圣人当从东南方兴起。”不久,陈胜吴广首先发难,而高皇帝在丰沛一带起事,天下之人不约而同地响应,人数多不胜数。这是因为百姓盼望起事,好像大旱时盼望下雨。因此高皇帝出身于行伍,却能够当上天子。

    伍被分析了之前吴国楚国的情况:“吴王被赐号为‘刘氏祭酒’,并且不必依例入朝。他掌管着四郡的民众,土地方圆好几千里。在国内熔铜铸钱,在东面蒸煮海水制盐。溯江而上,拿江陵的木材建造大船,一只船的载重量相当中原的几十辆车。国家富足,人口众多。用珍珠美玉和金帛贿赂诸侯王宗室和朝廷大臣,唯独窦氏不上钩。叛乱的谋略确定后,就发兵向西。不料在大梁被打垮,在狐父被击败,向东逃跑到丹徒,被东越擒获,自己身死绝后,被天下人所讥笑。凭借吴楚那样众多的军队却不能取得成功,为什么呢?确实是因为违背天道而不懂得时势。”

    伍被最后说:“如今大王的军队和民众不及吴楚的十分之一,天下和秦朝相比却安宁一万倍,希望大王听从臣的计策。否则,可以预见大王的大事一定不会取得成功,而是首先被泄露出来。臣听说箕子经过故国时心情悲痛,于是作了《麦秀之歌》,这是哀痛纣王不接受王子比干的劝说。所以《孟子》说‘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纣王早就自绝于天下了,不是死的那天才被天下人所抛弃。如今臣也暗自悲伤大王抛弃千乘之国的君主之位,必将留下绝命书,在群臣之先,死于东宫。”

    伍被的怒气和怨恨交结在一起,泪水盈眶,最后满面流淌,随即起身,不顾要在每个台阶上并脚的礼节,一脚一个台阶地离去。

    伍被的预见是十分准确的,终于有人向朝廷上书,引爆了淮南国这个火药桶,而此人竟然是刘安的孙子。

    刘安只有两个儿子,除了太子刘迁外,还有一个庶长子叫刘不害。他得不到父亲的欢心,王后和刘迁也从未把他当作儿子或者兄长看待。刘不害有个儿子叫刘建,他才能高,有勇力,时常痛恨刘迁不把他父亲当成兄弟,又埋怨他父亲不能像其它诸侯王国的子弟那样,借着推恩令的东风成为列侯。他于是暗中与外人交往,想把刘迁告倒,让自己的父亲取而代之。刘迁得知此事,就多次收捕和捶挞刘建。刘建十分清楚刘迁企图刺杀殷宏的阴谋,于是让他的好友寿春人庄芷上书给武帝,里面说:“淮南王的孙子刘建才能高,淮南王后荼及其儿子太子刘迁经常妒忌和伤害刘建。刘建的父亲刘不害没有罪过,他们却多次擅自收捕,并想杀死他。现今刘建在此,可以征召来查问,他全部知道淮南国里面隐密的事。”

    武帝把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廷尉又交给河南郡。前辟阳侯审食其的孙子审卿和丞相公孙弘友好,他怨恨淮南厉王刘长杀死了他的祖父,就极力在公孙弘面前夸大淮南王的罪过。公孙弘于是怀疑淮南王有反叛的阴谋,决定彻查这个案子。河南郡讯问刘建,口供牵连到太子刘迁及其党羽。

    淮南王刘安得知刘建被讯问,感到十分忧虑,准备发兵,就询问伍被:“天下是太平还是动荡?”他回答:“天下太平。”刘安心里不悦,又问:“您为什么说天下太平呢?”他回答:“臣私下观察朝廷的政事,凡君臣之间的礼义,父子之间的亲爱,夫妇之间的区别,长幼之间的次序,都符合其中的道理。皇上的举动遵循古时的规范,风俗和法度没有什么缺失。满载货物的富商周游天下,没有什么道路不能通行,交易的途径通畅。南越归顺,羌僰进贡,东瓯降服,长榆塞位置往外推进,开辟了朔方郡,匈奴翅断翼伤,失去救助而萎靡不振。虽然赶不上上古太平之世,然而也还算是太平的。”

    刘安听后大怒,伍被连忙谢罪。不过刘安继续问:“崤山以东假使发生战事,朝廷必定让大将军卫青率军前来控制大局,您认为大将军是怎样的人?”他回答:“臣的好友黄义,跟随大将军攻打匈奴,他回来后告诉臣:‘大将军对士大夫有礼貌,对士卒有恩惠,大家都乐意为他效命。他骑马上下山像飞一样,才干超群。’臣认为大将军的才能的确如此,他多次率兵,通晓军事,不容易对付。另外谒者曹梁出使长安回来,说大将军号令严明,面对敌军奋勇作战,时常身先士卒。军队驻扎下来,开凿的水井尚未来水,他一定要等士卒都喝上水,自己才敢喝。军队返回,等士卒都渡过了黄河,他才过去。皇太后赐给他的金钱绢帛,他都拿来赏给军官。即使古代的名将也不能胜过他。”刘安沉默无语。

    历史往往有惊人的巧合。就在刘安被自己孙子告发的时候,另一位谋反人士衡山王刘赐也险些被自己的太子告发。

    本年,刘赐指使人上书,请求废黜刘爽,改立刘孝。刘爽得知后,立即指使同他相好的白嬴到长安上书,告发父亲和刘孝密谋叛乱,刘孝制作战车箭头和箭,又与刘赐的侍婢通奸。白嬴到达长安,还没来得及上书,就因与淮南国的事情有牵连而被捕。刘赐听说刘爽让白嬴上书,担心国中的隐秘事情被说出来,就立即上书,反告刘爽行为不道,应处死罪。此事交给沛郡查处。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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