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如此一问,魏褚反倒流露出了几许淡淡的尴尬:“方才本宫向太医询问了大姑娘……面上的情况。”
“劳殿下费心了。”遮纱挡去了她大半张脸,只余下那双向来清泠的眼睛,叫人看不出太多情绪:“宫里的太医,城里的大夫都请过了,臣这脸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还能留着半张脸来见人,要是再糟一些,恐怕整张脸都逃不掉。”
正说着,魏褚的侍从从外边进来,附于魏褚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魏褚面露喜色,道:“快,快去请柳神医过来。”接着,回头对齐嫽说到:“此次锦州行,巧遇了杏林柳家,结了点薄缘,听说柳家传人如今就在京城,本宫便差了人去寻,没想真寻到了。”
齐嫽眼睑微垂,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里的泠光,怕是早就已经打探到了那柳家家主在京城的落脚点,才有了今日这一趟吧。
“柳家医术高明,太医们无法解决的事,也许柳家人能有办法。”换而言之,太医治不了你脸上的肉芽,也许柳家人可以。
杏林柳家她有所耳闻,家族世代行医,悬壶济世,有妙手之术却不愿入居太医院,曾有太医院的院史亲自上门游说也不得,故又被称出世之家。
魏褚这么早就跟柳家搭上了?
再抬眼时,眼里已无波澜:“承蒙殿下厚爱,微臣感激不尽。”
“眼下并非在朝,大姑娘不必如此拘礼,大姑娘可直接唤本宫名讳。”
“……臣不敢。”
“本宫十分欣赏大姑娘的才华,”魏褚眼睑微敛,端起桌上的茶盏,杯盖与杯沿碰出了轻响:“大姑娘那篇《是非之道》本宫拜读了数遍,受益匪浅,本宫一直希望能与大姑娘结识,一起品茗论道,吟诗作文,不失为一件乐事。”
“不过是拙劣之作,殿下不弃。”
魏褚笑了笑:“大姑娘谦虚了。”
其实这算不上是齐嫽谦虚之托,而是那篇在前世时候她甚是满意的文章在现在的她看来,的的确确是一片拙劣之作。
魏褚脸上的笑意渐消:“说实话本宫倒是很羡慕大姑娘。虽人人都羡慕本宫生在天家,可谁又晓得生做天家人的难处……”
话未说完,便叫齐嫽淡笑着打断:“殿下这一次锦州之行想来也是累了吧,”接着,回头对着身边的盼春吩咐了句:“方才你什么话都没听到,懂么。”
盼春应了声是。
魏褚本意拉近两人关系的苦情牌,就这么被滴水不漏地推了回来,他讶然失笑:“瞧我……见着大姑娘便有一见如故之感,一时失言了。”他语气真诚得让人一听就信了刚刚的那些话真是无心之失。
花厅里一时陷入了安静,直到那名去而复返的侍卫进来,身边跟了一个穿着一身窄袖素色简装的年轻女子,身型修长,秀发盘成发髻,以简单的木簪别住,垂落几缕,面上不施脂粉,肤色不若京中闺秀那般肤若凝脂,而是呈现出健康的蜜色,行走之间带出了一股利落气,腰间系着一块柳木小牌。
“什么人有病?”
她进来张嘴就问,目光幽幽地往花厅里的那三人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魏褚身上,开口道:“长途跋涉引起的肝火浮躁带失眠症,谈不上什么病,回去好好休息,再弄点菊花甘草泡茶水喝喝就成,要是有便秘之症,就再取些车前子加水。”
“……”
空气似乎凝滞了下,齐嫽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盏饮茶。
“多谢柳大夫指示,不过此次请柳大夫过来,是为大姑娘诊治。”魏褚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另一端淡定喝茶的人。
柳絮随他把目光调了个方向,眉梢轻挑,问了句:“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柳絮就是这样的人,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也不乏一颗济世的仁心,可嘴巴损了点毒了点。很多时候病还没治,病人就先被她给气着了。不过这次病人没被气着,反倒是病人身边的丫鬟被气到了。
盼春委婉地提出了抗议:“柳姑娘生性爽快,不拘小节,可一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请姑娘仔细点用词。”见不得人的病,这种话要叫人听了,得不定怎么乱传成什么样,事关姑娘家闺誉问题,也难怪一心护住的盼春听不下去。
柳絮瞥了盼春一眼,再看看坐于椅上的病患,似笑非笑地反问了句:“你在意?”今早上街上的那场闹剧,她正巧看了全过程,齐嫽顶着张花脸立于人群中那份淡然自若的态势,叫她印象深刻。
年纪小小,可带出的那股势儿一点都不小。
而且……就算魏褚没叫人来请,她自己也会上齐府走一趟。
齐嫽回道:“世人都在意。”
柳絮暗暗咂摸了几遍这句话,这话要是别人说出这话,她会听作“是人都在意”,可从这小丫头嘴里面,她愣是听出了“世人都在意。”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这小丫头确实有意思。
“那我可得好好替大姑娘诊断一番。”柳絮嘴角微微扬,带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齐嫽声音轻缓地应道:“那就有劳柳大夫了。”说罢,也没提回屋,直接当场摘下了遮纱。
再见一次,还是冲击力十足,魏褚敛下眼睑,面色如常。
柳絮走上前,用手指抬起齐嫽的下巴,看进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气音,念念有词:“蚂蝗……地龙……紫河车……天花粉……”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撞出了无声的火花。
她拇指轻轻刮过那片肉芽:啧!不怕么?
齐嫽微眨了下眼:怕就不会做,做了就不怕。
如果我把真相说出来呢。
细长的眉微动:你可以试试。
柳眉扬起:威胁?
她反问:像么?
……
盼春在一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齐嫽脸上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如果真被这姓柳的看出什么破绽,那该怎么办。
“呵——”一声轻笑从柳絮嘴角溢出,她收回了手:“大姑娘脸上这病啊……”眼尾扫了眼椅座上的丫头,试图想从找出点那她伪装淡定的破绽来了。
没有。
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柳絮都要怀疑这丫头是天生不懂紧张为何物?还是生来胆就比别人大。
魏褚:“柳大夫,大姑娘的情况如何?”
“没治了——”柳絮顿了顿,又补充了两字:“暂时。”
魏褚从椅上站了起来:“柳大夫有办法?”
“没。”柳絮懒懒地开口:“所以我打算留下来,好好琢磨下,得不定哪天就让我找出方法来了。”
“本宫这就让人去为柳大夫备下住处。”
“不用麻烦了。”柳絮拒绝了他的提议,转而看向齐嫽:“我看这齐府挺大的,大姑娘应该不介意多养个人吧。”
“柳大夫既然是为齐嫽的病而留下,住在府里也是应当。盼春,去安排一下,莫要怠慢了。”
“是。柳大夫请随奴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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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
话说,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首推了。
结果……成绩居然不错,梦里笑的很开森
醒来后,突然想到……特么梦都是相反的啊!然后就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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