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的事往往连细节都会做到完美的程度,在针对李闲发难这件事,卢平杨重隽他们其实是做好了详细的计划的。[匕匕]
而唐九皋带人包围利民商会只是计划当不算重要的一环,是为了打击李闲添把薪柴而已,真正谋划的主战场原本是在都督府,计划在那里与乙速孤行俨白羡言结盟,合作打击李闲,只是事情往往没有那般容易向着人们预想的方向发展,如同昔日端午的阴谋,卢平筹划经年,几乎考虑到每一个细节,但他却怎都预想不到会有李闲这么一个人横空出世,给他的计划带来如斯严峻的威胁,若非他是以陈思承的身份隐藏极深,只是那场阴谋便可能是要失败的。
所以对于这次对李闲的发难,尽管筹谋也是日久,但卢平内心始终怀着谨慎的态度,甚至还定下受挫后的后续毒招,未雨绸缪,在杨重隽一干人看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长人志气灭己威风,但在卢平看来这样做绝对是有备无患的,事实也证明,李闲此人也的确不是能以常理推断的,没想到在得知唐九皋包围利民商会总部后,他竟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这已然是授人以柄的做法了。
杨重隽等人心都是暗喜的,即便他们之前的筹谋落空,但是李闲这种鲁莽的擅自调动水师围攻唐九皋等绥南府兵的做法,也足以给其安个预谋造反杀无赦的罪名了!
当然,到这程度一众人反而觉得不急了,正好慢慢折腾一下李闲,所以当乙速孤行俨把话把扔过来,杨重隽立马接下。
“既然乙速孤大人如此说了,本使也不客气了,李闲大人,关于你的问题可是十分的严重,还有宁大人,你们宁家也牵涉其,若不能给出合理解释,怕是要落得冯君衡还要凄惨的下场啊!”
郭霸几人也都露出同样阴森得意的表情,仿佛手握着必胜杀器,随时都可抛出来,把李闲他们炸的粉身碎骨。
李闲宁琚宁道务还有勿部昕表情都显得极平静,似乎丝毫都不受杨重隽威胁的影响,这让杨重隽等人心下极其的窝火。
郭霸阴恻恻道“几位大人很镇定啊,这或许是所谓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吧,不若让郭某帮你们把棺材盖打开看看,如何?”
宁琚悠悠道“郭大人如此热心,倒让宁某感动,礼尚往来吗,有朝一日郭大人一命归西,宁某一定亲自到场吊唁,绝无虚言。”
宁琚这样悠然的姿态回击郭霸,明明言语是**裸的回击,姿态偏又那么的悠然,对郭霸的刺激更加强烈,郭霸的脸色顿时阴沉的要滴出水一样。
“来人呢,把东西都搬来!”他猛然下令,声音饱含着怒火。
后边立马便有人应声,众目睽睽下,数名军士两两抬着一个箱子来到众人面前,顷刻便将十数个大箱子摆好。
郭霸道“李大人,宁大人,有没有觉得这几位很眼熟,这些箱子更眼熟啊?”
李闲和宁琚看看那几名军士,表情照旧无动于衷。
宁道务和勿部昕也是如此,宁道务道“郭大人不是要给咱们打开棺材盖吗?在哪呢?莫非这几个箱子是新型的棺材?若是的话,我估计也只有郭大人这样的小身板才能塞得进去吧!”
勿部昕也道“还有这几个军士,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剥皮军是绥南府兵,练兵练成这个样子,可也是够丢人的呀。”
勿部昕说这话可是有底气的,毕竟自家老爹一手训练的番禺府兵在一旁虎视眈眈,与这几个吊儿郎当兵很是形成鲜明对的。
这时乙速孤行俨开口道“几位大人还是应该仔细看看这些东西的,事关重大,本官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所以几位大人最好还是慎重一些。”
宁琚道“既然乙速孤大人如此说,那咱们也不好托大,贤婿,惟清,你们仔细看看,到底这些箱子还有和几个人都是怎么回事?莫让人阴了咱们,咱们还不知道。”
李闲和宁道务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士兵和箱子。
宁道务先道“这些箱子是咱们宁家的箱子,咱们宁家的箱子都有自己的漆封印记,看这印记,箱子都还没开封,装的应该也是我宁家的东西,宁某倒是要问一句,我宁家的东西怎么回落到你们手里的,郭大人最好给个解释,若不然可是公然抢掠的罪行了!”
郭霸冷笑道“宁大人承认这是你们宁家的东西了?那便好,还有这几位军士呢,李闲大人可否觉得眼熟?”
李闲淡淡道“似乎有些眼熟,不过这样的兵痞李某素来不喜,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来历,不知道郭大人到底是何意啊!”
郭霸道“李大人日理万机,不识得自己麾下的军士也是正常,这样,这个人大人一定是识得,孙大人何在,过来一下吧!”
“下官在!”
一把殷勤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孙德义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越众而出,来到近前。
杨重隽冷冷道“李大人,这位孙大人你总该识得吧?”
李闲道“自然,孙大人乃是我屯门水师的长史,本官的僚佐,本官对其颇为倚重,只是看目下这形势,似乎孙大人对你们几位远对李某要忠心啊。”
孙德义不免露出尴尬之色,忙道“李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是对某个人忠心,下官的忠心只是对朝廷对百姓们,之所以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大人有些事情做的不合规制,隐患颇大,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乙速孤行俨闻言道“孙大人不错,是怀有一颗公心的人,值得嘉许啊!”
李闲面无表情道“看到孙大人本官倒是明白一些事情了,之前本官还吩咐孙大人带着他的手下去发放这月屯门水师的饷俸,想必这些箱子里是本应该发下去的俸钱吧!”
杨重隽阴笑道“李大人倒是思维敏捷,没错,这正是你们屯门水师本该发下去的饷俸!”
此言一出,一众屯门水师的军士顿时群情汹涌。
“怎么回事,咱们兄弟的饷俸怎么会落到你们手里,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从来不拖欠饷俸,你们这是否故意为难咱们李大人呢!”
李闲在屯门水师的威信不光是因为他公正平等的态度,高额饷俸也是让这些士兵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一大原因,所以此刻听到自己的饷俸被扣了,顿时便有些群情涌动!
郭霸不为所动,扬声道“来人,把这些箱子打开,让大家看看里头是否装的是钱!”
兵痞们兴奋的应声,前撕开封条,铲掉蜡封,开箱,每口箱子里果然都是装的满满的铜钱,一千一串,排列整齐,十数口箱子,足足近万贯宝钱,。呈现众人眼前,十分的震撼,毕竟万贯家财平日说来还只是一个抽象的词汇,真正呈现眼前才会知道是何等庞大的一笔数目!
郭霸阴森森的对宁琚道“宁刺史,这是你们宁家的财产吧?”
宁琚点头,“那是自然,不然我宁家的箱子里还装的你郭大人的财产不成?”
郭霸道“郭某可没那个福气,能随意花销你们宁家的财富,只不过李闲大人却是花的名正言顺且大大方方啊!”
李闲冷笑道“郭大人什么意思,不妨直言!”
郭霸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吧,李大人的屯门水师完全都是靠宁家的钱支撑建立,想来所有的军士也都明白这点吧,宁家等若他们的衣食父母,郭某敢问李大人,这样的做法不是蓄养私兵又是什么?这些士兵到底是忠于你和宁家还是忠于朝廷呢?”
李闲没有丝毫惊讶,俊俏之极的脸反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说道“郭大人是打算只凭这几箱钱便向别人证明是宁家在背后维持屯门水师的后勤吗?不觉儿戏了些吗?”
乙速孤行俨适时道“是啊,郭大人,只凭这些钱和孙大人几人的证词也不能证明这两月来水师的花销都是宁家在支付,还需得有更不容反驳的证据才是啊!”
郭霸尚未说话,杨重隽便道“是啊,郭大人,把更不容反驳的证据拿出来吧,总要叫人家心服口服才成啊!”
郭霸一脸阴森得意的笑,说道“李大人不用心急,不是想要证据吗,简单,郭某先问你一句,从你到屯门水师履职,募集近千士兵,到现在两月过去,支应屯门水师一应什物的费用可有从户曹衙门支取过吗?”
李闲摇头道“户曹亦是财政紧张,所以并未从户曹支取过。”
郭霸仿佛早知道这个答案,说道“那是了,近两个月,水师从无到有,花费之巨,无需郭某详说,诸位大人想必也都心里有数,而如此巨大的花销,在李大人这边却是轻松解决,既然不是从户曹拨款,那从何而来不是显而易见了吗!当然,空口无凭,郭某既然敢如此说,便拿得出证据,孙大人,把东西拿出来吧!”
孙德义赶忙道“下官遵命!”这身材颇高大但体型略显丰腴的屯门水师长史第一时间从身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一本封皮崭新的账本,封皮写的便是屯门水师账务收支明细!
孙德义毕恭毕敬的把账本呈给郭霸,说道“郭大人,这是水师近两月的收支账务明细,可以证明一应支应花费尽皆都是由李大人的妻家宁家提供,这账本是下官从水师拿到,绝无半点虚假。”
郭霸阴笑着,接过账本,翻阅两下后,呈递给乙速孤行俨一众人过目,对李闲道“李大人,这账本你不否认它的真假吧?”
李闲道“虽然没有仔细看过内容,不过既然是孙大人拿到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镇定如恒,郭霸见了心生怨毒,心说竟然还沉得住气,如今铁证如山,倒要看你如何解释!
“乙速孤大人,诸位大人,账本里记载十分明晰,近两月屯门水师的花销均是由宁家提供资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这账本还有今日查禁的这些财物,人证物证俱全,李闲大人和宁家蓄养私兵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容否认的!”
杨重隽亦道“不错,诸位大人,李闲招募屯门水师,兵员严重超编,本不符合规制,竟然还用宁家的资金供养,从今日这些士兵被李闲利用攻击绥南军府唐大人等,更是证明如今的水师已经等若李闲的私兵,这等情形诸位大人不能坐视,本使更是不能任由李闲这等乱臣贼子预谋做大,来人呢,将李闲还有宁琚等人拿下!”
杨大太监越俎代庖,却是先一步扬声下令!
只不过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人尴尬,无论萧执还是勿部,均没有听他的命令,前者望向卢平,后者则望向乙速孤行俨。
卢平略见犹豫,乙速孤行俨则道“李闲大人,你对此可有何解释?”
李闲摇头道“下官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两月我屯门水师的花销的确都是靠宁家支撑,这是事实。”
众所哗然,因为都没想到李闲竟然没有丝毫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若是如此的话他的罪名可要被坐实了。
萧执有些急切的望向卢平,自是急着要向李闲下手,他认为李闲既然主动承认,那不应该再犹豫,动手是了!
卢平望向李闲,从李闲那平静镇定的几乎不可思议的神情,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东西是在他预料之外的,李闲极有可能在等自己下令发难的时候,把那些东西亮出来,狠狠打自己的耳光,到底李闲还有什么底牌呢!
卢平犹豫,杨重隽郭霸萧执却都是按耐不住,纷纷催促应该拿下李闲。
乙速孤行俨则道“卢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卢平心不妥的感觉益发强烈,乙速孤行俨分明不想做这个出头鸟,这才会把决定权抛到自己手里,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断呢?
另一边,无论是李闲,还是宁琚宁道务勿部昕,都是在用漠然平静的表情看着他们,似乎真的是在等着卢平下命令,尤其李闲,望向卢平的眼神深邃莫测,其似乎隐藏了然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卢平看着李闲,内心被威胁到的感觉强烈的无以复加,如今他与李闲已经不再是之前化身陈思承时,敌明我暗的状态了,双方等若在同一个起跑线,相互拼,这种时候,拼的是谁的智能更强,谁的谋划更周全缜密,谁的心思更不容易被猜透,以往这都是卢平最引以为傲且自负的东西,但李闲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威胁,这个看起来那般俊俏生活当也相对风流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浸淫谋略无数年老辣至不可思议程度的老狐狸那般可怕。
这个年轻人,究竟在打的什么算盘呢!
萧执杨重隽等人不断递过催促的眼神,卢平其实并没有什么退缩的余地,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终于,决心已定,他幽幽道“既然李大人承认了一直都是宁家在支撑屯门水师,那这蓄养私兵的罪名便是坐实了,萧大人,将李大人拿下,宁琚宁道务两位大人也控制起来,待进一步查明有无预谋造反的事实再做处置!”
萧执总算等来期待已久的命令,喝道“来人,把犯官李闲等拿下!”
士兵如同虎狼应声,便在这时,李闲忽然悠悠道“诸位大人不觉仓促些了吗?李某身为屯门水师,肩负海防重责,筹划水师的一切事务本是分内之事,户曹财政捉襟见肘,本官只得自行解决水师的一应费用,这难道有错吗?”
萧执冷笑道“李大人也是做过法曹的人,明法及第,难道这等事也不懂装懂吗!”
李闲望向卢平,“卢大人也是如此认为吗?”
卢平道“难道李大人真的以为用宁家的前维持水师是合规的吗?那样本官也有些怀疑李大人是否真的是明法及第,还是用其他手段骗取的资历了!”
至此卢平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会儿他反倒有些期待李闲会用什么法子来逆转局势了,至少在他看来,是没有什么办法逆转局势的!
萧执于此时又下令动手。
李闲这时才露出一抹哂然的冷笑,说道“看来诸位大人也都知道李某是明法科甲等及第,既然如此,连众位大人都知道避讳的事情,难道李某便会这般胆大妄为,张狂行之吗?”
杨重隽阴声道“少年得志,张狂跋扈,也是情理之,李大人若想靠这种无谓的言语给自己脱罪,依本使看来还是莫要出言丢丑了!”
郭霸也道“是,事情如今明摆着,你自己也承认了,是个男人把罪行担下来,至少不会祸及你的妻家,李大人何妨爷们一般呢!”
李闲忍不住笑了,说道“郭大人这话若是从杨监使口说出来那便有说服力了,可惜,你们自己都做些暗地里阴人的小人行径,让李某如何能听你们的话呢,至于说蓄养私兵预谋造反的罪名,不好意思,李某不承认,也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萧执厉声道“李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审过多个轰动大案,缘何在此时还要胡搅蛮缠,不觉有**份吗!”
李闲冷笑,悠悠道“对有身份的人自然讲究身份,对下作的人,李某也是从来不吝啬于回以下作的,既然诸位大人都认定李某有蓄养私兵预谋造反的嫌疑,那李某便用事实告诉你们,那纯粹是某些人居心叵测下故意诬蔑陷害,李某一颗公心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孙长史,不若还是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诸位大人听吧!”
卢平杨重隽等人心里都是一突,怎么回事,明明是他们赖以攻讦李闲的利器的孙德义,难不成是李闲安排的棋子吗!
打脸,随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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