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个院子,院子里的石桌,石桌旁边的葡萄架。在那里,他第一次抱她,一只黑色的猫尖叫一声,从墙头逃走。
一切自然,白天忘了黑夜,黑夜忘了白天。夜的魂犹如女巫头上散乱狂舞的长发。一盏盏灯火亮起,行人,车辆,茫然麻木地游走在大街小巷。
咖啡厅里,嫣和老邰面对而坐。老邰本不抽烟,这时也点上一支。嫣则看着杯中的咖啡,咖啡上的水泡破灭,淡淡的白烟升起。
窗外蒙蒙的雨,修长的竹,竹叶上不可琢磨的光。
嫣忽然觉得冷,握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这冷来自心底,不可测的黑暗中有丝丝的恐惧和不安。她抬头看着老邰,花白的连鬓胡须,唇很厚,给人以淳朴稳重之感,眼睛不大,却非常有神,这神采并不张扬,却非常敏锐和磁性,坚毅博大,不可窥测。
“你真的只有39岁吗?”嫣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要不我拿身份证给你看看。”
“免了。那个谁都会造。”嫣把小勺丢进杯子里,“我很奇怪,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有白胡子。”
“呵呵。”老邰捋着胡须说,“我还不到30就有白胡子了。”
“光听说有少白头的还没听说有少白胡的。”嫣不知怎么的“噗”就笑了,“哎,说正经的,你的医术还真高明。我妈吃了你开的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你很了不起。”
“一般。只是业余。”
“别谦虚了。说说看,你是怎么学的?”
“也没有正经拜过师,平常闲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医学方面的书,消磨时光。”
“看起来你很会消磨时光。”嫣手捧杯子,很不自然地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说真的,我很佩服你,消磨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你真的就没有碰到合适的吗?我想你肯定谈过恋爱。”
老邰把烟掐灭,放到烟灰缸里,滴下头,眼皮松垂,似有难言之隐。
嫣也觉得太快,有点唐突了,就把话题岔开。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诗歌,散文,国学,中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对了,还有占卜。你到底是怎么学的?”
“有的是从小学,有的是半路出家。都肤浅得很。”老邰淡然一笑,笑里有沧桑心酸。
嫣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他像个孩子,内心深处有巨大伤痛的孩子。这种伤痛在一个深不可测且潮湿阴暗的地方,急需温暖的阳光抚慰,而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的阳光。
“小楼说你的相貌很好,是罗汉像。命里注定大富大贵,金银满仓。”
“小楼对相学很有研究。他还说什么?”
其实,小楼还说他明年有一大难,他人生中最大的一难。她曾一再追问是什么,但小楼绝口不谈。她想:即使不是灭顶之灾,起码也损失惨重。但她并不相信这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那玩意,那不太愚蠢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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