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沏过两遍,王大民又开始恶俗,撇着嘴嫌茶水太清淡:“淡出鸟了淡出鸟了,刚才那妹妹呢?赶紧叫来重新沏一壶!”
我天生对这“鸟”字敏感,听他左个鸟出右个鸟进的,不禁抿嘴偷笑,不想被这贼厮一眼瞥见。
“晓东王八蛋你笑什么?此鸟非彼鸟懂不懂?”王大民两手乱挥,外人见了以为他要动手,“我看你是想了吧?今儿只要刘秘书高兴,吃晚饭咱腐败腐败去!”
王大民话音没落下,脸霎时变得灰白,腐败二字常常被我们私下拿来说笑,但这却是官场中人的大忌,这粗厮本意是讨好刘秀才,但这话此时听起来却并不怎么顺耳。
粗厮也意识到自己大意,粗归粗,却不愧是场面上的人,也不斜身不歪,也不去探查刘秀才的脸色:“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刘秘书平时在工作上廉洁公正,今儿都咱们自己人,私下放肆一把!”
我刚才倒是斜眼看了刘秀才的表情,并未见忤逆之色,此时他慢悠悠地捏着嗓子下令:“大民嘴上从来不饶人啊,这事不可做,更不可说,尤其此地不宜出口。”
王大民抿嘴笑,他跟这个酸秀才关系不一般,很可能参透了这骚厮话里的意思,这样一来我也猜了个大概,看来这个刘秀才果然是嘴上文邹邹,裆下风嗖嗖。
依旧是方才的旗袍小美女来上菜,木托盘里四个精致的小碟子,看得我心里犯愁,就这菜量,暂且不管它是何方佳肴,倒在一起还不够一个人塞牙缝的,看来今天要挨饿。
王大民在桌上戳了戳筷子就要动手,再次被骚哄哄的刘秀才拦下:“大民,别心急,这菜出灶后浇料,要趁上片刻才能入味。”
粗厮王大民何时受过这份限制,依他的千万身家,想要什么就伸手拿什么,此时却也不得不忍耐着放下筷子,看着骚厮刘秀才起身朝外走的背影,嘴唇蠕动半天却没发出声音,他这唇语我看得真切,但其内容过于劲暴,不宜翻译。
外间的书桌上陈列着四宝,狼毫已润,砚净水新,刘秀才对这地方轻车熟路,伸手在桌沿拍了下,之前的旗袍小美女应声而入,我歪头一想,定是桌沿有个呼应的机关。
我曾跟帝都神警赵大鸟在某个夏夜探讨过一个问题,我们两个人的观点截然相反,我的意见是再妙的良辰绝境也须得有佳人在畔,否则淡然无味,但他这个资深流氓却装起了清纯,上天入地地找寻典故抨击我的观点,最后这场辩论不了了之,而那个夜晚我们最后的去向也成了谜,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后来去了校门外的廉价洗头房,而赵大鸟坚持我们是在月光下畅聊至天明,引用他的描述:夜黑风高,话声嘈嘈。
那个晚上的最终去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未能得出同一的意见,我读研的第一年春节,给郊区赵民警寄了一张明信片,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对联似的写了两句话:有意无境空嗟叹,枉了那情深意切;有境无意辜成性,应了这红尘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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