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百般灵洗阴液的男子
自从吃了林琅的烧烤,张医生、姚医生便开起了百般灵洗阴液来,不想几天后就出了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对着办公室门口急吼吼地叫:“你们开的好药,比辣椒还辣!”
几个医生都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男子又吼:“不但没得效,还搞出反作用来了!”
夏医生问:“你是哪里的?”
“十九床。”男子应声而答。
夏医生说:“我们这里是妇产科,你怎么住十九床?”
众人一听都吃吃地笑,男子嘴里露一口黄牙,手里捏个药瓶子,用塑料袋包着。说:“是我老婆住十九床。”
一听十九床,是我们这组管的,张医生、梅小嫣、我三人几乎同时起身,向办公室外走,我边走边说:“你不要急,先看看病人再说。”
男子说:“病人就是我。”
我们停住了脚步,都望着他,似乎看一个怪物,张医生说:“我们只给你老婆看病,又不给你看病。”
男子却不管不顾,只顾露着大黄牙,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时我们才把事情搞清,原来是他用了百般灵洗液,把下身烧烂了。听他说话有些怪怪的,与常人不同,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一下子让人判断不下来。
我是科里的唯一男医生,来纠缠的又是个男子,我便挺身而出,责无旁贷。我耐心地问:“你是什么病?谁叫你用的?”
男子说:“没人叫我用,是我自己用的,我看见你们开给我老婆的药,上面写着治外阴痒,就擦了,辣得要死,越甩越肿。”
办公室里的人都偷偷笑,我站在门口与他说话,不方便笑,便强忍住笑,问:“你怎么用的?”
“就往上面搓呀。”
我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告诉他:“你没兑水稀释?你皮肤有病也该到皮肤科看,怎么就自己乱用药?”
男子急忙说:“我皮肤好得很,有什么病!”
我更奇怪了,“你没病用什么药?”
“小弟弟痒啊!一个老婆住到你们妇产科一个多月了,我还不痒?我看到这药写的治外阴骚痒,自己用就是了,还找医生看什么?”
我这时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屋的女医生们都红着脸,有的还放肆地笑,只有两个实习小女孩害羞地低着头,丝毫不笑。
黎医生这时开言了,“张医生,你和小牛、还有这一组的同学把他的病看看,带他走。”
张医生、我、梅小嫣把他带到换药室门口,她们两个女医生看这病人说话有些没开关,示意我给他看看就算了,她们不进来。这使我想起了去年见习皮肤科时,有个女同学,戴着眼镜,很认真地按照带教老师的指引,观察病人男生殖器上的病变,不想翻来覆去把病人弄得越来越硬了,直到这时一些围在一起的同学们才醒悟过来,动手的女同学闹了个大红脸。这样看来,两位女医生的担忧也不是毫无道理的,特别又是遇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病人。我关上门,一边让他脱下裤子来看,一边告诉他,这药是治妇科皮肤科的外阴瘙痒,不是他自己理解的骚痒。但是我怀疑这人要么是文化不够,要么是理解有偏差,对我的话半懂不懂。又问:“我用了这药有反感,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你看肿得像根黄瓜,会不会还要加重?”
我说:“还要肿几天。”
他急急地说:“那怎么办,家里没老婆,又还出不了院。”
看来这人还在自顾自地想着个人的心事,我想,正好,要说这病,还真给你治好了,再过两天就要开始烂,这一个月之内让你什么也干不了。我说:“你这是过敏反应,是虚肿,越大越麻木。再过两天,就要烂,烂过了才会好的。”
没想到他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连说:“好,好,医生你给我开药就好。”看来这人的病况之苦是真实的。
检查完后,我洗了手,开门出来。这时,林琅来了,原来此事早已通过药剂科惊动了厂家,厂家派代表来负责跟踪处理。我给病人开了些抗过敏药,跟黎老师汇报了看到的病况,黎老师在处方上签了字,我又转身向病人详细交代了用法,生怕他又按照自己的理解乱用药,他拿了处方走了。林琅看到我两胁插刀,把一切都收拾得妥妥贴贴,感激地说:“还是我们贾医生的好哥们靠得住。”我本想开玩笑说,不看老假的面难道还是看林小姐的面不成?但看到梅小嫣在跟前,便把嘴收住了,改口说:“你们厂家也太心贪,扩大疗效宣传,恨不得把世界上的病都写上去,什么病都治。什么白带增多、皮肤湿疹、外阴瘙痒,本来一个妇科洗液,非要写上皮肤病也治,害得男人也朝上抹。”
一席话,引起了众医生的同感,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到药上来了。
“这些中药都是骗人的,卖的就是一个概念。”
“里面药没加几味,还这么贵,都是一些广告推广费用,本身的成本不值几个钱。”
“你看一些中成药的适应症,天底下的病都治,把什么病都写上去,恨不得都来买他的药才好。”
“无所不治的实际上就是什么也治不了。”
如果再说下去,就会把火引到医生自己身上来了,既然明知什么病也不治,那为什么还使劲地向病人推荐,难道就是为了拿回扣?这就像如今的许多弊端一样,说来说去,实际上就是体制之祸,是明知体制弊端而不肯革除的人之祸。说多了就会说到自己身上来,所以不能让话题深入下去。我知道这不是林琅的错,她一个小小医药代表算什么,也不该承受我们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无情批驳。我转了话题说:“当然今天的事,主要还是病人没有稀释,把用法搞错了。”
张医生说:“林琅,你们这药的说明书写得不清楚、不醒目。”
姚医生说:“吓了这一回,我们也不敢用了,提心吊胆的。”
林琅一听,有些着急,这是专科药,只有在妇产科用的,皮肤科门诊可能还能用上一点,妇产科医生声称不用了,这药不就死了?她讨好地说:“我一定向厂家反映,改进说明书。用药的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看到这一切,我心里明白,其实医生只是说说而已,不用她的药,再用人家的,又还不是一回事?说不定更糟也有可能。天底下的乌鸦都是黑的,你要找出一个白乌鸦来,何其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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