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安慰他，说何叔不会的，苗苗好尊敬你。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她是你养女呢。
何叔摇着头说，小林，我太他妈混帐了，我——不配当苗苗的父亲。接着，他含着眼泪给我讲述起来。
何叔是一个老鳏夫，从小父母双亡。打小起，他就靠拣垃圾为生，辛劳了一辈子。二十一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经过一个垃圾桶，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号泣。他禁不住好奇打开垃圾桶，看见里面有一个布包裹。他拣起来一看，却是一个襁褓。是一个女婴，笑眯眯的，雪花纷纷，寒风哇哇号叫，那小女孩却望着他格格地笑着，好象遇见自己的亲人一样。他四下里一望，没有一个人。这小女婴在雪地里呆了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那裹着的襁褓已经结成了冰，她脸色绯红中泛着青紫，可她还是笑嘻嘻地望着他咯咯的笑，声音如银铃样清脆。
何叔一见就喜欢上了这小女孩并收养了她，给她取名苗苗，从此父女俩相依为命。苗苗是个争气的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学习，小学起学习成绩总在班级前三名。同学们欺负她，还给她取名小垃圾婆，可她从不回家给他讲，每天回家除了做家务事外，总是看书学习。有了这么争气的女儿，何叔感觉生活有了奔头，他每天早出晚归拣垃圾收破烂，他要尽量挣钱，给自己的乖女儿挣足学习经费。让她读高中，上大学，读博士。何叔成了一架赚钱机器，什么赚钱做什么，比如夜晚偷盗铸铁下水道盖，偷割建筑工地的电缆线，甚至去医院卖血。上学的花费好大啊，就是这样，也捉襟见肘，就到了苗苗高考前夕。
这天半夜，何叔从床上悄悄起来要去外面收荒。东西他早已看好，就在他们住家不远的建筑工地，那里刚到许多钢铁脚手架。他戴上破草帽，提拎着大麻袋刚要出门，屋子电灯突然亮堂，苗苗的门打开，她穿戴得整整齐齐瞪着何叔，马着脸说爸爸，你去哪里？何叔说乖乖女子我去收荒，你还不睡觉？苗苗说爸，这么晚你去哪里收荒？一边说，就抽抽搭搭哽咽起来。何叔一见女儿哭心如刀搅，连忙劝解说苗苗你干什么啊，爸也不是去做坏事。谁知苗苗一听哭得更凶，说爸……你还说不是去做坏事？这几天晚上我……我一直跟着你，你……你……你是去……偷东西……你，你是坏人！何叔一听这话犹如听到青天霹雳，脑袋嗡地一响差一点晕厥过去！这小死女啊，我一心为了你，可你却拿刀子剜老爸的心！他黑着脸看着苗苗，咬牙切齿地问，苗苗，你……你刚才说爸什么？苗苗将脑袋一昂，拧着脖子说，爸，你偷人东西，你就是贼！何叔的巴掌不知道怎么揍上去的，当他听到那惊天动地一声清脆的肉体接触声连自己也不相信。他颤抖地将巴掌举到眼前，好象不认识样看着它。苗苗没有说任何话，瞥了一眼就进她那小屋去了。她的目光还阴冷啊，何叔被那一瞥打得寒澈入髓。他站在门前愧疚得直掉泪水，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天啊，天，我怎么这样混？！他伤心地走出屋，走到门口那株黄葛树前，用拳头狠狠地砸树，作践得满手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