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落腮胡子话落脚尖到,我下巴挨了重重的一下,疼得我歪狞着嘴,嘶嘶地抽气。
说,哪个部门?落腮胡子威严地道。
是……我将双手抱在胸前,脑袋迅速地转了几道弯儿,我……是——
是不是整交通的?
不——不是,我是林业部门的——
林——业——部——门,你们这些败类,国家把上好八好林场交给你们。你们不好好看管,生生让一座座林场变成了荒山!还内外勾结,闭着眼儿吃黑钱!说,你滥砍乱伐没有,吃了几多黑钱?他朝前迈了一步,一把揪住我的胸口。
我大声叫了起来。可还没等我叫喊出声,我就被一床棉被兜头罩住,接着,拳头脚尖雨点一般朝我身上砸来。我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儿,接着,我就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等我苏醒过来,发觉我躺在一张床上,白被单,白枕套,手腕上还打着点滴。突然感觉周身酸疼,好象有一千只尖尖手指在掐我肌肤,一万把小刀在戳我骨缝,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过来,冰冷的脸上挂着严霜。他瞟我几眼,我被那冰冷的神色打萎缩,赶紧将眼睛闭上。依稀迷离中,我好像坐上一艘木船,船上无帆无桨,任凭风浪将我带向远方。我仰支八叉躺着,瞩望着天上的白云。天上云朵很厚,铺成了一床大棉被。要是能躺在上面该有多惬意啊,可以无忧无虑的打滚儿,竖蜻蜓。江水悠悠,船儿悠悠,无尽的思绪哟,又将我带到了黄葛镇。
不错,我的老家就在黄葛镇。黄葛好小,小得仅有几百户人。黄葛好穷,穷得有的人户全家总共只有一条裤子,出门,得依轮子。黄葛好落后,几十年里,仅出过一个大学生,一个大专生。黄葛,多么难堪的名字,过去,我羞于说它,因为我是林局长,林大拿。可现在,我却好想念好想念它,情感的错位,难道,就因为我做了阶下囚?
记忆中的黄葛,是一座古朴的乡镇。
那时,每当黎明时分,天刚破晓,雄鸡还没打鸣,老爸就得起床。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只叶子烟杆,戳我一下,我就咕噜一声,复又睡去。起来!老爸生气了,他恶狠狠地说,权娃,你是男子汉,男子汉应该山一般坚硬。无非就是少睡点瞌睡,吃得苦中苦,为人上人呢。起来!
我在震怒的老爸面前,只好起床,好象做错事一样低着脑袋,跟着举着松明子的老爸,朝大栗山深处走去。清晨的大栗上潮湿,空气好清新。露水珠儿不是从高大的松柏落下,滚进我头上脖子上,好冷。老爸腿脚有毛病,可是却走得坚实,一步一个脚印。我迷迷糊糊跟在后面,心中好恨他。
到得山顶,老爸从将书包递给我,说开始罢。说了,将松明子凑到嘴里噙的烟袋上,将叶子烟点燃。然后,将松明子举得高高,让那亮堂照耀着我。我在那松明子映照下,开始朗诵课文。心里,却恶毒地咒骂着老爸。这臭老爸,心子比铁硬,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大约从我两岁开始罢,他就一直这么折磨我,天天陪我上这山顶。老爸说,清晨山林空气最好,记忆最也好,最适宜读书。说了,还笑眯眯吧唧一声,权娃,我是为了哪个,还不是陪太子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就不信,我屋权娃,比不过黄大林那权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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