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周石时,他说,我相信我的生命的不平凡,总有一天我会堕入遥远的冰河。不过,就如我以前讲过的,我们以后总会再相遇,总有某些时刻,我们会相遇。
“是吗?”我问。
他的话很玄妙,他总是神出鬼没的。
周石又沓无消息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和我联系,我想或许因为是浩太的原因,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些事是不会放在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却风起云涌。我并未和他交过男女朋友,但心灵上有某种的默契,知道他喜欢我,感觉我们比别人亲密,想到这里,我就非常难过。我没有想伤害过他,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可能我是自做多情了。
我给周石发了一封短信,周石,老老实实地说,为什么当初浩太离开时你不追我 ?他虽然不是孔武有力型的,在我的心里却如大山一样,横亘于我的面前突兀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全天大雨,越下越大,我湿漉漉的在一处廊檐下避雨。想着往事,无言地站着看着天风豪雨。
在光影里,他以深重的肉身扇动肉翅掠过浮云。在耀眼星光下,这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女孩,被困在童年躯壳里,有无邪的身体和成熟的思想,一直渴望成为真正的女人,渴望成熟丰满曲线,渴求男人的爱抚和拥抱,渴望被自己的爱人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我在写信时,总是孤身一人在一盏灯下。是对一种情感的独白。我太缺少与人交流与他交流得太多。
然而左等右等的,始终等不到回音。当我收到他的回音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一读到那封短信,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飞鸿,我去了冰河,很遥远的冰河,你会相信,我的生命的不平凡。
我面对自已的初衷竟只有一地的落红,我自认为我很高贵,对心中那个逐渐沉沦的童年少年想做什么,可我一直都无法挽回什么。我对自已愈发没有信心,我不能过大多数人所过的安份守已的日子,我看过你还小时对感情的理解对浩太的爱像是一出出肥皂剧式的……我一直旁观,我并不是你的主角。那时你不知道要得到一个男人的灵魂,不只是哭笑爱怨地表达,你还太小,不懂一个男人沉默背后的深情。
世界上的人都背弃我,不改的只有你的情怀。多少年后,我点燃了爱的炮仗,砰的一声,很是热闹——在俗世中,留下的是一地的炮花。无法做什么决断,真的是这样的话,让时间来决断了吧。
我的爱一直像是伟大的,看着你在哭,我也会哭,你笑,我也会笑……你的快乐是我的快乐,你的悲伤也是我的悲伤……你别为我担心,我只是向往另一种生活,我一直向往冒险的骑士精神,年轻时想像着仗剑闯天下——这些年来,我遇到过好多让我想哭想笑的事情。那天我们三人在酒吧很少这样尽兴了。不过最近我确实有点不对劲,和你们在一起,尽兴狂欢,那一瞬间我的心胸豁然开朗,无畏无惧。当时我还没今天的心境呢,我是不是很嬉皮。
我追女孩子的本事从说话开始,我说话女孩子爱听,有时自己都能把自己给绕进去。人家说不过我,也不知为什么什么歪理到我这里就振振有词,把别震得人一愣一愣的。有时我回想——爱情是什么,就是你在此时想去找的人,想对她好,表现一种殷勤,想骗她和你上床。我一直在开玩笑,别人都没有当真过,如果真的当真说没劲了。我这人最怕寂寞,所以寂寞最多。人类的爱情友情亲情包括性行为,其实只要维持久了,也是挺枯燥的。
这些事情都让它过去吧。你别哭,真的,要是哭过以后你就好过了你就哭吧,但是我希望你别哭。我想换个方式活下去,曾经怎样生活,曾经该怎样生活,一生一世的悲欢离合都不尽言情中了。人活着为了涅槃,死死生生,就是这样。
还有,我是爱你的,也爱曾与我朝夕相处的谢冰,看见就爱上了。
拖延至今,我没删掉,总觉得像是决别一样。对我来说,等待也是痛苦的,而且正遇上外公的老家要拆迁,外公有些糊涂了,他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他不要走,他要死在这里。然而没有办法,他无奈地离开了他居住了一生的老屋。
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相当的痛苦,外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时常背开家人一次又一次往以前住的老屋跑,并说不想离开这里,想死在这里。他的身体没办法康复过来,他一生都无灾无病的,只是念旧,我体会得到。小的时候外公家的庭院里种着两株桃树,开花的季节绯红如轻云,一次夏天的晚上我在树下睡着了,不知多久让树上掉下的几只毛毛虫惊扰了我的美梦,我身上又痛又痒,哇哇地大哭。
窗帘随风飘荡,江水的气息侵袭而来,充满了周遭,我模模糊糊地想,他不会有事,他一向爱开玩笑。周石的话又响起来,相信我生命的不平凡。呜呼,内个内个内个——周石,你真了不起。
我叹一口气,站起来。我很久没有做家务了,于是拿起拖把拖地,擦着浴缸,把家里弄得一尘不染,然后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啜饮着,我站在窗口,阳光转成五彩缤纷的奇异色调。这几天的变化太大了,太大了,世界没有变化,而我的心天翻地覆,人生是无法想像的,生活一直往我们不到的地方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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