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洪波出来了,搬过另一个铁篓,蹲在任鲁的对面,跟着任鲁一起往铁篓中拾鸡蛋。任鲁对她说:“你别拾了,去做饭吧。今天趁着天好,我早点走。早点卖完了,我想去姐姐家看看。”岳红波说:“行,你一个人先拾着。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让你路上骑车有劲,快点到,早点卖完。”任鲁“嘿”了一声,说:“好吃的消化的快,没到峪口就饿了。”岳洪波说:“那就给你做点粗糠吃。”任鲁说:“那东西鸡都不吃,你给我吃呀?”岳洪波说:“你不是怕不耐饿吗?”任鲁说:“就你这句话,我还得要好的吃。要不你真给我做点糠吃,我非得了消化不良。”岳洪波说:“别害怕,咱家没粗糠,想吃还没有呢。”说完“嘿嘿”笑起来。任鲁说:“我也知道咱家没有,几年没种谷子了,哪来的粗糠?”说着也笑了起来。
东方太阳升起来了,朝霞映红了大地。任鲁骑着自行车,后面挂着两篓鸡蛋,向县城出发了。
在峪口的峪顺街正当中,有一条巷子向北直通中府街,人们叫这条巷子“火巷”。在火巷南口,有一片空地,各村农民进城卖东西,都集中在这里。
任鲁骑车赶到这里时,已经有许多人摆开了摊,叫卖声此起彼伏:“卖鸡了,便宜,处理了——。”“白菜喽,贱卖,一毛钱二斤——。”
任鲁找了一块空地,把两篓鸡蛋摆放好,蹲在地上。先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然后,拉着长声喊了一嗓子:“鸡蛋,我的鸡蛋最新鲜,早晨刚收的新鸡蛋。快来买了——。”随着他的吆喝声,几个顾客向他这里走来。
任鲁自从养鸡,经常到峪口这个地方卖鸡蛋。许多人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他的鸡蛋新鲜,而且人们都知道任鲁做买卖特别公平,从不缺斤短两。所以,一听到他的吆喝声,很快就围了上来。还没到中午,两篓鸡蛋就要见底了。看看只剩了一层鸡蛋,任鲁急忙把篓盖上,对大家说:“对不起,今天鸡蛋卖完了。明天再来吧。”有人看见了说:“你篓里不是还有点吗?为啥不卖呢?”任鲁说:“哦,这点鸡蛋是给我姐姐留着的,不能卖。”人们这才散开了。
任鲁把剩余的鸡蛋拾到一个篓里,把盘秤放进空篓,骑着车向东,直奔姐姐家而去。
过了铁路,再向南,走到一个路口,向西就是机械厂。向东有一道斜坡,任鲁骑车拐了下去。坡下就是机械厂家属院。任鲁来到姐姐家大门前,轻轻叩了下门。门开了,是姐姐迎了出来。一看是任鲁,姐姐笑着说:“不愿薇薇今天早上说。舅舅今天准来。还叫她说准了。”任鲁说:“今天你没上班呀?”姐姐说:“整天在鸡舍里钻的头晕了吧?今天是星期日你都忘了?”任鲁恍然大悟的说:“真是的,整天忙得连星期几都不记得了。”又问:“我姐夫没在家?”姐姐说:“他今天加班呢。他们厂里又闹什么技术革新,他这个副厂长是攻关组长。闹得整天不着家。你先进来吧,他待会儿就回来了。”任鲁刚把自行车推进院里,薇薇就从屋里蹦了出来,大声叫着:“二舅,”就扑了上来。任鲁赶忙把车支好,薇薇已经扑到他面前。任鲁弯腰抱起薇薇,说:“哎吆,到底长大了,这么沉,抱不了你了。”薇薇说:“我也不要你抱了。”说着就从任鲁怀里挣脱下来,对任鲁说:“二舅,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任鲁说:“就记住那一吃了。去,拿蓝来。”薇薇跑进屋里,拿出个包装带编制的小蓝来,任鲁弯腰把篓里剩的鸡蛋拾进蓝里。薇薇正要提,任鲁说:“你别提,等我拿吧。你别给扔了。”薇薇笑着说:“二舅现在可是办事小心了。”任鲁瞪他一眼说:“你啥时办事能小心了,我们就都放心了。”说着话,任鲁拾完了鸡蛋,提起篮子,和薇薇一起走进屋内。
进了屋,任鲁把鸡蛋交给姐姐,就在外屋的沙发上坐下。一转身,看到身旁的茶几上的玻璃下面压着一个证件,仔细一看,是一个技术职称证,任鲁轻轻搬起玻璃,把证件拿了出来。翻开了,看到上面贴着姐夫刘怀农的相片,下面印着“助理工程师”字样。任鲁觉得很奇怪,就问姐姐:“姐,这是我姐夫的证件吗?”姐姐跑出来看,说:“是,就是他的。”任鲁说:“是他们厂里发的?”姐姐说:“你看看上面的钢印就知道是哪儿发的了。”任鲁仔细一看,只见压相片的钢印是:“镇谷县科学技术委员会”。任鲁说:“是县科委发的。这么说我姐夫正式是助工了?”姐姐点了点头。任鲁“嘿嘿”笑着说:“小学四年级的学历,也能当上助工?”姐姐说:“谁说你姐夫是四年级?他当兵转业的时候就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任鲁说:“我还不知道他的毕业证呀,那是部队临转业时,为了让他们转业兵到地方好安置,特意给他们发的假毕业证。他那点学问也就是小学四年级。这助工证在哪儿考得?”姐姐说:“现在不是兴学历吗?要不是这个证,那个副厂长还轮的上他当?”任鲁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现在社会怎么了,我这样的高中毕业生没人用,他这小学四年级的反倒成了助工。”姐姐说:“现在哪个当官的愿意用你这样的倔棒呀?以后改一改你的脾气吧,别什么事看不惯就跟人家发火。你的工作做的再好,和当官的和不来,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你知道吗?就是差点被你砸烂脑袋的王红亮,人家现在已经是化肥厂的副厂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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