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自行车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小鲁子来了吧?”姐姐刚答应了一声:“是……”薇薇就从屋里蹦出来喊着:“爸爸,二舅来了,”跑了出去。刘怀农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问薇薇:“你作业写完了吗?”薇薇说:“早写完了。”刘怀农看到任鲁笑着说:“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任鲁说:“没风,是我自己借风飞上来的。”刘怀农说:“怎么样?这鸡养的还行吧?”任鲁说:“托您的福,还算顺利。”刘怀农说:“你现在怎么学得说话阴阳怪气的,有话不好好说。“任鲁笑着说:“跟你说话还得咬文嚼字呀?”刘怀农说:“好小子,越学越坏了。”
姐姐出来说:“你回来正好,今天的伙食还是你来做吧。”任鲁笑着说:“怎么?姐姐的手艺不如姐夫?”姐姐说:“他在部队别的不知道学会没有,炒菜倒是不错。家里来人总是他下厨。”刘怀农说:“我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厨艺,保证让你吃了以后不想下饭馆。”任鲁说:“你不愧是在天津当的兵,学成尉嘴子了。看来你的能耐也窝了,要是让你到餐厅当大厨,比当这个副厂长还能发挥你的特长。”刘怀农说:“当什么大厨呀?当大厨得听人家的,哪如当厂长,那么多人都得听你的。”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进了厨房。
任鲁站起来,踱进了里屋。小薇薇正在里屋翻腾她的图书,看到二舅进来就说:“二舅,你不是爱看书吗?”任鲁走到薇薇跟前,拿起一本连环画,坐在床上,看了起来。薇薇扒在舅舅肩上,跟着看书。
外屋传来姐姐的叫声:“爷俩饿不饿?看书能管饱呀?”任鲁扔下书,和薇薇笑着跑了出来。
外屋,一张圆桌已经摆放在地中央,上面摆上了两盘菜。刚上桌的菜还冒着热气。四个椅子摆放在四角。薇薇小腿跑的快,先到桌旁就坐在椅子上了。正好姐夫端着一盘菜出来,就呵斥说:“怎么那么没人样,舅舅还没坐下,你倒先坐那儿了?”薇薇吓得赶快从椅子上下来。任鲁说:“没事,家里又没外人。”姐夫说:“那不行,从小就惯着,将来不论有没有别人,她也不会理会。”任鲁这时坐在椅子上,对薇薇说:“坐吧,舅舅在这儿,没关系。”薇薇这才又回到椅子上。
姐姐和姐夫把菜都端上桌后,姐姐也坐下了。姐夫又拿出一瓶“峪口老窖”和两个杯子,打开酒瓶,把两个杯子都斟满酒,对任鲁说:“来,为你养鸡成功,干一杯。”任鲁也端起酒杯对姐夫说:“也为你荣升副厂长,干!”说着,两人端起杯,同时一饮而尽。
一边吃着菜,刘怀农问任鲁:“你这养鸡乡里没帮点什么吗?”任鲁说:“乡里给从信用社贷的款,又给联系的鸡笼。”刘怀农又问:“没别的了?”任鲁说:“没别的了。”刘怀农说:“这个仇立友,真扣门,难怪人都叫他‘求利狗’。”任鲁说:“你认识仇立友?”刘怀农说:“何止认识,我和他是老邻居,他那点历史没有我不知道的。”任湘说:“你姐夫原来和他住一排房,都在铁路家属院住着。”
原来刘怀农也是铁路子弟,父亲在铁路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家中有兄弟三人,他是老大。老二刘怀林,老三刘怀雨。刘怀林现在在察尔市当教师,刘怀雨接了父亲的班,现在铁路工作。
刘怀农又接着说:“上次我到你那里,你还记得吗?”任鲁说:“记得,你下午骑车三点多走得。我还让你带了点葵花籽。”刘怀农说:“就是那次,我刚上了公路,就看见仇立友正站在路旁,好像是在等车。我喊了他一声‘仇立友’,他东张西望的看了半天,我说‘别找了,在这呢’。他仔细看了看,见是我就说:‘我说怎么在这儿还有人喊我的名字,原来是你呀。’我说:‘在你的地盘里是没人敢这么叫你,除了我敢叫你的名字。’他连笑带说的说:‘咱俩谁跟谁呀,叫名字太平常了。’看来,他在你们那里也成了一个霸主了。”任鲁说:“有点说一不二,看来我以后还真的离他远点。”刘怀农说:“这你就想错了,现在的事,你就得和这些地痞流氓打交道,你只跟好人交往,有时还真不行。某些事光靠好人真是解决不了,那些流氓恶棍,你不理他,他找你的麻烦。遇到事了,好人只能在一边替你着急,他也没办法。要是那些流氓们,几句话可能就给你解决了。”任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刘怀农继续说:“你知道邮局有个阚云峰吗?”任湘抢过话头说:“别说了,菜都凉了。”刘怀农说:“小鲁子别光听,吃菜。”又端起酒杯说:“再干一杯。”任鲁跟着端起酒杯,两人又干了一杯酒。
刘怀农接着说了下去:“那小子就能耐着呢。”任湘又接过来说:“他不是已经被捕了吗?”刘怀农说:“别管被捕不被捕,这几年在邮局就混的不简单。原来邮电合营的时候,他们那个老局长,叫沙茂的,就被他哄得找不着北,要不几年时间他就能当上邮政科的科长了?那时候邮电局的人都说阚云峰是沙局长的干儿子,连老局长的宿舍他都能随便进。后来邮电分营,沙局长被分到电信局当局长。阚云峰被分到邮政局,反正这小子会来事,没几年,又混到邮政储蓄里边了,当了邮储的头。这回算玩过头了。他们邮局里有个小子因分赃不均,把他们告了,结果上边来人一查,好家伙,邮储的钱叫他们贪污了几百万。这回这小子算栽了。”
任鲁一直默默的吃菜、喝酒。姐夫的话让他心里特别难受:我们的社会怎么了?这些文化大革命中靠打、砸、抢起家的人,现在反而又成了宠儿,这是为什么?他不想听了,就说:“姐夫,我今天来想让你帮我点忙。”刘怀农说:“什么忙?让我帮忙还用得着这么费事?”任鲁说:“我想买台电视机,可是我对这玩意又不懂,你能帮我找个内行人给挑选个好的吗?”刘怀农一听,高兴的说:“这没问题,你想买多大的?”任鲁说:“咱农村还没有几台电视机,我就买一台14吋的吧。”刘怀农说:“行,你先回去,三五天之内我保证给你把电视搬回家。”任鲁说:“吃完饭,我给你留下钱。”刘怀农说:“这好说,买上了再说。”任鲁说:“咳,哪能让你垫钱呢。我又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刘怀农说:“哦,长大了,该跟我算账了。”任鲁说:“你也学得说话尖酸了。”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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