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任鲁早早起床了。可能是昨天晚上闹洞房睡的晚了,他的头有些晕。但是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仍然坚持早起的习惯。
上午八点多钟,涂金虎和小柱他们一伙年轻人来了。一进院,小柱就喊上了:“哥,嫂子,起没起呢?我们可要进屋了。”岳洪波迎出来说:“谁说不让你进屋了?除了你,太阳晒着屁股了才起床呢。”小柱笑着说:“我怕你们昨天晚上不好好睡觉,今天起不来。”任鲁出来说:“快进来吧,别胡说八道了。”一伙人“嘻嘻哈哈”笑着进了屋。
屋里已经摆好了碗筷,大家都坐下来。岳洪波给每人都斟上酒,二根子说:“嫂子,昨天你敬酒时可没和我干杯,今天咱俩干一杯。”岳洪波说:“你啥时候见我喝过酒?跟我干杯也行,我可只喝白开水。”二根子说:“喝白开水也叫干杯?没听说过。”涂金虎说:“算了吧,今天还有活呢,改天再说吧。”二根子没趣的说:“没劲,以后再跟你较量。”
吃完饭,几个年轻人把摆宴时借来的家具都肩抗车推的去还人了。任鲁叫住了涂金虎说:“家具叫他们去送吧。你有另外任务。”涂金虎说:“什么任务?”任鲁说:“我把昨天剩的糕分成了两份,你给我任晋哥和我哥两家送去。一家一份,好吗?”涂金虎说:“行,我今天得了份好活。”说完就跟着任鲁进了屋内,任鲁把两包油炸糕交给了他。涂金虎说:“我先送远处的,任晋大哥那儿。回来再上你哥家。”就提着一包油糕出去了。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任鲁看到涂金虎从外面回来了,就问:“都送完了吗?”涂金虎说:“送完了。”接着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任鲁说:“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涂金虎说:“任晋那儿挺痛快,两口子挺高兴。你哥那儿,你哥也挺高兴的。就你嫂子那嘴不值钱。”任鲁说:“她又说什么了?”涂金虎说:“我一进门就说‘老伴,给你送糕来了。’你哥迎出来接过糕说:‘你给送来了,任鲁还忙着哪?’我刚说了一句:‘他忙着呢,叫我给你们送来。’你嫂子就在她屋里接了话:‘又给送点儿冷糕来?昨天席上的菜就是冷的,人不热乎菜热乎也好呀。’我一听这话不对味,就说:‘嫂子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嫂子说:‘不是吗?昨天的菜凉哇哇的,吃的人肚子都难受。’把我气的转身就出来了。”任鲁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欺人太甚。”涂金虎赶快说:“鲁哥,你别生气,咱大人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你这新婚大喜的日子,可别叫她扫了兴。”任鲁生气的又坐下说:“我怎么修了这么个哥呀?”
提起任淮媳妇,街上也颇有名。她叫伴蕊芬,是本镇娘家。她还有个弟弟叫伴成生,一个妹妹叫伴蕊香。这姐弟三人在街上无人敢惹,泼辣骂街是常有的事。
林业队队长梁洪当年初中毕业回家后,不好好参加生产队劳动,经常东跑西颠,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后来人们发现,他竟和一个姓张的有夫之妇来往密切。人们议论纷纷,都说他一个年轻人不找对象,却乱搞男女关系,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伴蕊芬却和别人不同,他粘上了这个姓张的女人。每当这个女人要叫梁洪的时候,就让伴蕊芬去喊梁洪。这事被街上人们知道了,议论的更历害了。有一个老太太对邻居说:“你们说说,一个大姑娘干这种活,整天给人家吆喝人。多少钱也不干这呀?多丢人现眼。”不知怎么这话传到了伴蕊芬耳朵里,姐弟三人先在自家门口骂了一气。还不解气,妹妹伴蕊香又找到老太太家,指着老太太鼻子骂道:“你说话先别损,你看你头上那疙瘩(老太太额头上长着一个杏核大的疙瘩),迟早得炸开了。你死的时候也得响雷劈了你。”把老太太吓得几天没敢上街。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梁洪带头成立了造反队,他们先是挨家搜古董,把搜出来的古董全集中在一个大土坑里给砸烂。说这是“四旧”,是“封资修”的“破烂货”。接着就开始了“砸烂党委闹革命”。把原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拉到街上“游街”。
任淮和梁洪是同届同学,自从毕业,两人就经常往来。渐渐的成了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为了朋友义气,梁洪把伴蕊芬介绍给了任淮。任淮和伴蕊芬很快就粘在一起,不久就要准备结婚办喜事。
任鲁对哥哥的婚事很有意见。他早就听说过伴蕊芬的事,所以也很讨厌这个女人。一听说哥哥要娶这个女人为妻,老大不高兴。就对任淮说:“哥,咱清白几代的家庭,不能要这么个女人。她要给咱家抹黑的。”任淮很不高兴的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个啥,就我这样的,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还想挑人家?”任鲁说:“你哪点不好了?哪样不如人家了?五尺男子汉,我就不信娶不上好媳妇。”任淮暴怒的说:“你少管。人不大,管事倒不少。我就相中伴蕊芬了,你拦不住。”任鲁也生气的说:“那好,以后咱各走各的路。等我长大了,非娶个好媳妇叫你看看。”任淮说:“你娶媳妇还得等几年呢,谁知道到那时你是个什么样?”任鲁说:“好,咱走着瞧。”哥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到了大队成立革委会时,县里驻村工作队经过讨论认为:梁洪没有太大的工作能力,提议任晋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并经过党员大会选举通过,确立了任晋在锁龙大队的领导地位。
这时的任淮已经常到任晋家串门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进革委会。任晋本来对这个弟弟有些看法,但碍于亲戚的面子,也只好安排他当了大队出纳员。
自从任淮当了出纳,伴蕊芬狂起来了。本来就大的嗓门更大了,妇女们在一起聊天时,常能听到她震动半道街的说话声和尖着嗓子的笑声。人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半兴奋。
就在任淮当了大队会计之后,伴蕊芬的名声更大了。人们议论纷纷,都说任淮媳妇可真能拉的下脸。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却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啥叫丢人?我男人当上会计就是目的。你们眼红去吧。”
村里有这么哥仨,老大叫李占武,老二叫李占城,老三叫李占路。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李占武•李占城相继参了军。三年后李占武退伍回家。这小子不到生产队劳动,整天往大队里钻。虽然没捞到什么官坐,却和任淮打的火热。不久就传出他和伴蕊芬的绯闻。任鲁听说了,回家对哥哥说:“我早就说过,她要给咱家抹黑,果然是这样。”任淮却说:“你老是乱管闲事。我都没说什么呢你倒闹不清楚了。”任鲁气的骂任淮:“咱任家不幸,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蔫王八。”任淮吼了一声:“放你的狗屁。再说这,你就从家里滚出去。”
这话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人们都知道了任淮的新外号:蔫王八。也就因为这事任鲁和嫂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每遇到有事时,伴蕊芬总会说出几句不太好听的话来。
今天本来任鲁是好心,家里剩了那么多油糕,自己吃不完,给哥哥送去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没想到却听来这么一句话。任鲁结婚喜悦的心情被冲的荡然无存。涂金虎说:“鲁哥,别生气了,来,”说着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任鲁:“先抽颗烟,缓口气。”任鲁接过烟,涂金虎为他点着了。任鲁狠劲吸了一口,一股浓烟从他口中喷出,在他的脸前慢慢散开,将他的头包裹起来。
看他的情绪缓和下来,涂金虎说:“哥,我知道你脾气倔,正因为你脾气倔,所以才爱钻牛角尖。人有时真的需要豁达一点,潇洒一点。不要把什么都往心里搁。我比你年龄小,论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个。可咱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不能看着你受罪。如果你老是这样,不但影响你的生活,还会伤了你的身体。想开点吧,我的好哥哥。”任鲁慢慢抬起头,看着金虎。许久才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遇事憋不住。兄弟,不管怎么说,我都感激你。谢谢好兄弟。”
小柱和二根子回来了,边往进走边喊着:“哥,嫂子,沏茶没有?我们渴死了。”岳洪波迎到门口说:“可别渴死了,怎么也得走到家呀。”二人笑着说:“走到家就不用说渴了。”岳洪波把茶壶端到客厅桌子上,二人不等岳洪波把水倒在杯里,小柱端起壶就往嘴里灌,被二根子一把抢过来说:“不讲卫生,你这样喝,别人还喝不喝?”接过岳洪波手中的茶杯倒了满满一杯,端着坐在一把椅子上,“吱溜,吱溜”一个人喝上了。小柱说:“嗨,你可真自私,只管自己喝,也不给我倒一杯。”二根子说:“你没长手呀?自己想喝自己倒。毛主席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连这也不懂吗?”小柱无奈的说:“哼,不用你我也能喝上水。还满嘴的道理。”说着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水,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喝水去了。涂金虎看二人这德性就问他们:“你们俩的活都干完了吗?”小柱说:“我们把家具都送到供销社了,张龙已经验收了。”涂金虎又问:“他们呢?”二根子说:“他们去送桌椅板凳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任鲁站起来说:“那你们就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把桌椅摆好,他们回来咱就开饭。”二人答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从门外走进一个女孩。岳洪波赶忙迎出去,女孩叫了一声:“波姐,”岳洪波说:“二妹,快进来。”女孩进了屋,任鲁说:“吆,二妹来了,不是找我的吧?”女孩说:“我找我姐,找你干吗?”任鲁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找我。说找你姐恐怕也是借口。”女孩说:“干吗是借口?”任鲁说:“当然是借口,”说着瞟了一眼涂金虎,又接着说:“是找另外一个人吧?”女孩脸有些红,说:“不许胡说,我找我姐有事。”任鲁“嘿嘿”一笑说:“我没说错,要不你脸红什么?”女孩脸真的红了,气急败坏的说:“姐,你管管你老公,尽给人瞎说。”岳洪波笑着说:“好象他也没全瞎说。”女孩哭笑不得的说:“到底是一家人,互相包屁。”满屋子人都笑起来。涂金虎这时也不敢出声,只是跟着傻笑。
这个女孩叫董美丽,是一年前刚从花园镇的县二中毕业回家的学生。最近被涂金虎钩上了,正在热恋中。所以任鲁才有了这些话。就是想逗逗他(她)们。
那女孩看他们不再逗了,就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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