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奔波了四`五个小时,两只脚一直没动,任鲁的双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脚已经不听使唤了,若不是双手握住了车把,他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怎么办?任鲁没有惊慌失措,他知道,若不想办法赶快站起来,他很可能永远失去双脚。“不,家里美丽的妻子还等着我回去,将来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我不能没有脚,我要站起来。”想到这儿,任鲁咬紧牙关,伸手抓住了车箱栏板上的角铁,双手用力,把身体从驾驶座上吊了起来,身体向外挪到了座边上,慢慢把脚放到地上。身体靠着车箱,手抓着车箱外沿,双手用力把身体向前拽,终于,身体向前移动了。他缓了口气,又双手用力,把身体继续向前拽。一步,两步------任鲁围绕着拖拉机慢慢转起了圈。几个赶早集的老乡从他身边走过,都奇怪的看着他。有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不由咂着嘴说着:“可受大罪了,可受大罪了。”摇着头走了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拖拉机的四周被任鲁拖出了一道辙---土都被他的脚拖开了,成了一道浅浅的小沟。这时的任鲁感觉到脚像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心里感到一丝欣慰,看到了希望。就更加用力的挪动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任鲁的脚剧烈的疼起来。但却能迈步了。他伸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把一只手从车箱上松开,用一只手扶着车箱,笨拙的迈着步子,像婴儿学步一样蹣跚着向前走着。
太阳升起来了,风也停了。“真暖和呀,”任鲁面向东方,解开了老羊皮袄的系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的脚已经由痛变为痒了。松开了车箱,他开始向较远的市场内走去。
柳丛最先发现了走路歪歪扭扭的任鲁,急忙跑过来。问:“你怎么了?”任鲁苦笑了一声说:“脚差点没了,冻僵了,刚缓过来。”柳丛大惊失色的说:“我的天,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回去可怎么向弟妹交待?”任鲁摇摇头又笑了笑说:“没大事,这不缓过来了吗。我又不是泥捏的。再转悠一会儿就没事了。”柳丛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不说一声?”任鲁说:“看你们急着卸车,再说叫你们也没用,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才能站起来。”柳丛说:“我去借个凳子来,你先坐一会儿。”说着转身就要向里边走。任鲁急忙叫住他:“二哥,别忙乎了。我现在还不能坐,等我的脚完全不疼不痒了才行。”柳丛返回身关心的问:“你能坚持的住吗?”任鲁点点头说:“行,再溜一会儿就好了。二哥,我想等脚好了就回去了,不等你们了。行吗?”柳丛说:“你能坚持到回去,就走吧,别等我们了。我们骑自行车互相带一带。”又转过身叫了一声:“老赵,”老赵闻声跑了过来问:“什么事?”柳丛说:“他的脚冻伤了,你把工钱给他算了,叫他早点回去吧。”老赵赶忙问:“怎么样?伤的厉害吗?”任鲁笑着说:“还行,不碍大事。”老赵又说:“要不找个人送你回去。”任鲁说:“不用,我能开车的。”老赵从兜里取出24元钱递给任鲁,任鲁接过来装进自己衣兜说:“不耽误你们了,趁行情好快卖猪吧。我还是自己溜去了。”柳丛说:“你小心点。”任鲁点点头,转身慢慢向市场外走去。
一个小时后,任鲁觉得脚已经完全恢复了,就摇着了发动机,预热了十几分钟后,驾车向回奔去。
太阳偏西的时候,任鲁的拖拉机喘着气,回到了锁龙镇。来到家门口,看到大门倘开着,心急如焚的岳洪波站在门前,正向北门方向张望。看到拖拉机回来时,兴奋的跑了过来。任鲁看到岳洪波,心中生起一股暖意,不由的笑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任鲁把车开进了院。岳洪波跟了进来,看任鲁熄灭了发动机就问:“把猪送到了?”任鲁坐着没动,说:“送到了。”就从衣兜里取出钱,来一边递给岳洪波一边说:“挺痛快,天一亮就到了。工钱也就地给了。他们还没卖完猪,我就回来了。”岳洪波高兴得接过钱说:“那就好。累了吧?快下来,我在屋里给你沏了壶好茶。等会儿洗了脸,好好喝一壶,歇歇。完了咱再过去吃饭。”任鲁点点头说:“行,我马上就去洗脸。你给我倒茶去吧。”岳洪波答应了一声:“哎。”就向屋里走去。
任鲁看岳洪波进了屋,伸手抓住车把想站起来。脚一用力,一阵疼痛使他不由得轻声呻吟了一声。刚进屋的岳洪波听到了,转回身看着任鲁。见任鲁很吃力的站起来,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就急忙跑了出来,扶住摇摇晃晃的任鲁,问道:“你怎么了?”任鲁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坐的时间长了,脚麻了。”岳洪波说:“慢点,我扶着你。”任鲁在岳洪波的搀扶下进了屋。
在屋里,任鲁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岳洪波给他倒了一杯茶,任鲁端起杯一饮而尽。岳洪波着急的说:“你慢点,别烫着。”任鲁抹抹嘴说:“还是我媳妇沏的茶香呀!”岳洪波瞪了他一眼说:“还耍贫嘴。脚还麻吗?”任鲁用力在地上登了两下说:“好多了。哦,对了,你帮我把水箱里的水放了,别等会儿忘了。”岳洪波往院子里看了看,扭回头说:“你有点昏头了吧,我都不知道那水是从哪流出来的,你让我怎么放水呀?”任鲁“嘿嘿”笑着说:“还真是昏头了。那就等我自己去放吧。”说着站起来,走出屋去放水。
任鲁放完水回到屋里,岳洪波瞪大双眼盯着他的脚看。任鲁装作没事的样子走到椅子旁坐下,正要喝水。岳洪波突然走到他跟前问他:“你的脚还麻吗?”任鲁说:“不麻了,没事了。”岳洪波放大了声音说:“不对,你的脚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任鲁很平淡的说:“没事,这不好好的吗?”岳洪波大喊着说:“你急死我了,快告诉我,路上出什么事了?”任鲁看岳洪波急得满脸通红,就叹口气说:“看来是瞒不过去了,”就慢慢把在京沿县发生的事向岳洪波讲了出来。
没等任鲁讲完,岳洪波已是满脸泪水,扑到任鲁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哥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你成了残疾,我受累不怕,可你的后半辈子要受罪呀。”任鲁坐在椅子上,搂着岳洪波,两行热泪滚落下来。许久,任鲁擦了擦泪水,扶起岳洪波,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说:“别哭了,我还能走能动的回来,就谢天谢地了。我会好的,凭我的毅力,再找医生给看看,几天就能好。”岳洪波直起身说:“今年冬天我绝不许你再开车出去。”任鲁说:“行,我明天就把车封了,再不出车了。咱养精蓄锐,等明年准备盖新房。”岳洪波这才破涕为笑说:“这就对了。休息过来了吗?休息好了咱去吃饭。晚上我好好给你治脚。”任鲁说:“我还真不知道,你还会医道?”岳洪波说:“会不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任鲁说:“那咱就走吧。”岳洪波伸手扶起任鲁,二人慢慢向外走去。
在岳洪波家吃完了下午饭(北方农村冬天都是吃两顿饭),为了不让母亲发现,任鲁没像往常那样帮着岳洪波收拾碗筷,而是一个人悄悄回了自己家。把炉子捅旺,座上铁茶壶,就躺在炕上,眯着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大门响,任鲁急忙爬起来下了地。等到屋门开时,进来的是岳洪波。看到任鲁气色比刚回家时好多了,脸上泛出微微红色,岳洪波舒心的笑了。说:“歇过来了?脚还疼吗?”任鲁说:“不疼了,敢走路了。”岳洪波把一样东西放在柜子上,任鲁问她:“那是啥?”岳洪波诡异的一笑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晚上给你治脚。这就是治脚的药。”任鲁上前拿起一看,“嘿嘿”笑了起来。岳洪波说:“你笑什么?”任鲁说:“我以为是什么密方,不就是冻疮膏嘛。”岳洪波说:“都是冻疮膏,治的方法不同,效果就不一样。”任鲁说:“你用什么方法?”岳洪波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任鲁坐在木椅上,看着岳洪波。只见她拿起一个脸盆,从水缸中盛了半盆冷水端进来,放在任鲁脚下,又提起水已经大响的铁茶壶,往盆中倒着水。一边倒,一边用手在盆中不断轻轻搅动。一会儿功夫,岳洪波直起身,把茶壶放回炉子上。然后对任鲁说:“把鞋`袜都脱了,洗洗脚。”任鲁听话的慢慢把鞋袜脱掉,把脚伸进水盆中。“啊,好舒服呀。”微热的水,和他的脚的温度几乎一样。一种酥`麻`痒的感觉顿时涌遍全身。任鲁微微闭上了眼,身子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过去。岳洪波蹲在地上,手伸进水里,轻轻托起任鲁的脚,为他按摩。看着任鲁泛着微微黑红色的双脚,岳洪波眼泪又下来了。正在享受的任鲁,突然听到了抽泣声,急忙睁开眼向下一看,只见岳洪波双肩不断***。任鲁心里那种酥`麻`痒的感觉变成了一股暖流,他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岳洪波乌黑的头发说:“别哭,咱坚强点。为了这点小伤,叫人笑话。”岳洪波低着头一边为任鲁按摩,一边说:“你为咱的家付出的太多了。有时候简直就是玩命。”任鲁说:“自从你到我身边,我才知道什么叫爱。为了这份爱,我什么都不怕。每天回到家,一看到你的笑脸,再苦再累就都忘了。”岳洪波有些激动地说:“为了爱,你就好好保护你自己吧。如果没有了你,这世上也就没了我岳洪波。”任鲁低下头在岳洪波的黑发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
洗完脚,岳洪波从炕沿下拿过一双自制的棉拖鞋,放在任鲁脚边。任鲁沓拉着拖鞋走到炕边,坐到炕上,把一只脚蹬在炉子边上。岳洪波拿起柜子上的冻疮膏,又搬了一把凳子,坐到任鲁身旁。搓了搓手,然后把冻疮膏抹在两手手心。任鲁脱了拖鞋,岳洪波两手抱着任鲁的一只脚慢慢揉了起来,一直揉到脚泛出了粉红色才放下。又托起另一只脚揉起来。把两只脚揉完了,她又从衣兜里取出叠好的两块纱布,把任鲁的双脚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然后站起来说:“好啦,今晚上你就能舒舒服服的睡觉了。明天晚上再做一次,保证让你的脚不留残疾。”任鲁惊奇的看着岳洪波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岳洪波得意的说:“怎么样,服了吧?”任鲁频频点着头说:“服了,服了。有你在我身边,以后就不怕挨冻了。”岳洪波瞪他一眼说:“这也想来二回?”任鲁说:“不是想来二回。是一但遇到这事,有你就不愁了。”岳洪波说:“好了,别耍嘴皮子了。你不是说明年要盖房吗?趁着这几天大队正接受申请,批宅基地呢。你脚好些后,赶快去找找任晋哥,先把申请交上去,免得今年满了数,误了事。”任鲁点点头说:“对呀,你要不提醒,我还真没想起来。先把宅基地批下来,好准备盖房的材料。”说着,伸手拉住岳洪波的手,探头仔细看着。岳洪波抽回手说:“干啥?没见过?”任鲁笑着说:“我想看看我媳妇的手怎么这么巧?”岳洪波半嗔半喜的说:“就这么巧,不让你看。怕你看得眼里拔不出来了。”任鲁嘻皮笑脸的拉住岳洪波说:“不让我看我偏看。看我媳妇到底有多漂亮。”岳洪波就势倒在任鲁怀里,嘴里说着:“真是个讨厌鬼。”
三天后,任鲁提着一包点心和一包糖,来到哥哥任晋家里。一来看看很长时间没见面的嫂子和小侄子,二来向任书记交建房申请。
当他来到任晋家,刚一走进院,就看到小侄任国军在院子里玩耍。他叫了一声:“小军。”小军抬头一看是任鲁,还提着点心,就一边叫着:“叔叔,”一边跑了过来。当跑到任鲁身边时,任鲁弯腰抱起了他。在屋子里正缝衣服的嫂子裴玉芳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任鲁看到嫂子就叫了一声:“嫂子。”裴玉芳笑着说:“吆,他小叔来了。今天怎么有空串门了?”任鲁说:“今天没什么事,来看看嫂子。”裴玉芳说:“快进屋吧,天挺冷的。”又从任鲁怀里接过孩子说:“来,妈妈抱,叔叔脚疼,让叔叔休息。”任鲁一边说:“没事。”一边跟着嫂子进了屋。
进屋后,裴玉芳把小军放在炕上。任鲁把点心放在柜子上。裴玉芳说:“坐炕上吧,地下冷。”任鲁坐在炕沿上,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对小国军说:“看,叔叔给你带啥来了?”小军看到糖,高兴得跑到任鲁身边,伸出小手就去拿。裴玉芳说:“先说谢谢再拿。”小军嘴里说着:“谢谢,”糖已经拿在手里了。任鲁笑着说:“小军越来越乖了。”说着在小军脸上亲了一下。小军拿着糖跑到炕里边,用小手剥开一块放到嘴里吃起来。边吃还一边对任鲁笑。裴玉芳问任鲁:“听你哥说,你上次去京沿把脚冻伤了,现在怎么样了?”任鲁说:“已经没事了。”就把岳洪波给他医治脚伤的经过向裴玉芳讲了一遍。裴玉芳咋着嘴说:“洪波这孩子果然能干。连脚伤都能治。你算找了个好媳妇。”任鲁问裴玉芳:“嫂子今年身体怎么样?”裴玉芳说:“咳,也就这样了。自从有了军军,我这身体一直缓不过来。上次到卫生院做检查,又说我心律不齐,那叫---哦,早颤。这不,又开了一大堆药。天天吃。”任鲁说:“那你可得注意身体了,少操心,多上街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少干点活,注意休息。”裴玉芳说:“想,当然那样想,可居家过日子,哪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的?”任鲁说:“叫我哥多干点。”裴玉芳说:“他呀,这几天心烦着呢。回家说话都不多,别说叫他干活了。”任鲁说:“我哥这几天忙啥呢?好多天没见他了。”“咳,”裴玉芳叹了口气说:“打倒四人帮以后,现在开始整顿领导班子,说是要把在文革中造反出身的人清理出领导班子。叫他们是‘提着棒子上台’的人。这几天天天开会,今天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任鲁也叹了口气说:“形势变化真快呀,几天就变一个样。谁知道明天又会是个啥样?”
正说着,屋门一响,任晋回来了。裴玉芳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任晋。任晋进门看到任鲁,就说:“小鲁子来了。你可是忙人,今天怎么有空了?”任鲁看到哥哥回来了,赶忙站了起来说:“好几个月没来看看哥和嫂子了,今天趁着在家休息,来看看你们。”这时小国军跑到炕沿边,任鲁伸手抱住他。小军从衣兜里掏出水果糖在任晋面前炫耀着,嘴里还说着:“糖糖。”并剥开一块要往任晋嘴里塞。任晋从任鲁怀里抱起小军,张嘴接过小军手里的糖含在嘴里问:“谁给的糖?”小军说:“叔叔,给的。”任晋说:“谢谢叔叔没有?”小军说:“谢谢叔叔。”同时在任晋怀里向任鲁行了个鞠躬礼。三个大人都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任晋问任鲁:“你的脚好了吗?”任鲁说:“全好了。”任晋说:“我真没想到,你这个有名的倔棒,还有点玩命的劲头。也真危险,要是把脚冻成残疾,你这辈子可怎么办?”任鲁说:“这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真的连命都不要了。该小心的时候,我还是有分寸的。”任晋叹了口气说:“你呀,还年轻,谁不想办事有点分寸,可这分寸怎么掌握,谁也说不清。到老了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分寸。”想了一下又问任鲁:“早就听说你准备盖房,什么时候盖呀?”任鲁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向哥交个申请,批块宅基地。明年想把房盖起来。”任晋说:“你来得挺是时候,趁着我还没正式下台,批你一块合适的宅基地。要等明年就不一定了。”任鲁惊奇的问:“怎么,不让你当书记了?”任晋说:“现在不是正清理干部队伍吗,要把我们这些造反上台的:干部都清理出领导岗位。”任鲁说:“又得重新选举了。”任晋摇摇头说:“已经内定了。”任鲁奇怪的说:“共产党不是讲民主吗?为什么不经过党员群众,搞啥‘内定’?”任晋说:“你还不懂政治,想不通这些事。这些事也不是你应该想的。”任鲁问:“内定的人是谁?”任晋脱口说:“刘红保。”“刘红保?”任鲁惊奇的叫了一声。任晋赶忙止住他说:“别嚷,要是被人听见,我还得加罪。”任鲁说:“咱大队二十队被他搞了个乱七八遭,怎么还让他当大队书记?”任晋说:“咳,人家不是有后台吗。他弟弟刘红卫现在已经是镇谷县法院院长了。”“啥?刘红卫还能当法院院长?”任鲁更加惊奇。任晋说:“你知道刘红保兄弟二人的历史吗?”*任鲁说“我只是听二十队的人说的顺口溜‘大字报满街飞,三个破鞋满街追。要问追谁满街跑,追是队长刘红保。’别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任晋打了个咳声,就讲起了刘红保兄弟的过去:
刘红保过去曾叫刘囤,文化大革命前是大队出纳员。文化大革命开始也受到冲击,让他交待贪污问题。后来被“解放,”是因为他揭发原大队书记以及大队长贪污、多吃多占的问题“有功。”在成立大队革命委员会时被“结合”进来,成了大队革委会委员。被派到第二十生产队当队长。
在二十队,他网罗了一帮打手,像孙怀远•张亮和外号叫九个半的刘江等等。队里的大小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群众稍有不同意见,几个打手就会大打出手。有几个胆大的就把队里的一些丑事写成大字报贴在墙上,揭露出来。因为这件事,二十队乱了套,一次群殴,打的头破血流。最后大队革委会出面,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本来准备撤换刘红保,没想到他的几个打手在孙怀远的带领下,到大队革委会去“造反”,扬言“谁敢撤了刘红保,就和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为了平息这件事,也是为了大队革委会能正常工作。大队革委会只好对刘红保做了批评教育,仍保留队长职务。
后来,听说刘囤在县城中学当厨师的弟弟刘满,因造反有功当上了峪口中学的革委会副主任,并且把名子改了,叫刘红卫。这刘囤又神气起来,也把名子改为刘红保。意思是:他们哥俩永远是红色政权保卫者。
其实刘红保是个很会钻营的势利小人。早在文化大革命前,咱锁龙公社有一位党委书记,姓沙,是个抗日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共产党人。这人很朴实,也很忠厚。就是有时爱听顺耳的话,谁对他说“共产党好,你是共产党培养的好干部。”他就会把这人看成知己,不论此人究竟人品如何。
刘红保看准了这个时机,跑到沙书记家里,吹乎自己“毛泽东选集一•二•三•四卷我通读了三遍,”博得沙书记的欢心。沙书记称赞他说:“这个年轻人是个当干部的好苗子。”可是到了文化大革命,有一次在党支部会议上,他竟然连“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讲的什么都说不上来。
随着运动的发展,到了七十年代后期,造反起家的刘红卫当上了峪口公社的党委书记。刘红保也蠢蠢欲动,到处宣扬他在文革中的所谓“功绩”,公开向大队党支部挑衅。虎视眈眈的盯着支部书记这个位子。为了达到目的,他到处拉关系,结帮派,企图架空党支部。他的几个打手也四处活动。首先他们控制了林业队,在队长梁洪的带领下,集会,游行,贴大字报,对大队几个领导肆意攻击。岳洪波不就因为编顺口溜惹怒了他们,要不是党支部及时出面,他们就要大打出手了。
在这样的形势下,我和段队长商量后,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方法。每天只是正常安排工作,对他们的攻击不反驳,不回答。同时向公社党委汇报了情况。公社领导召开了工作会议,批评了刘红保,公开表示支持锁龙大队党支部的工作。这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至于那个刘满,哦,现在该叫刘红卫,原本也是峪口中学毕业,后来找工作找到了学校,当了厨师。这小子从小就特别赖,不带脏字的话,很难从他嘴里说出来。据说在峪中,有一次几个女同学进厨房找水喝,刘满正在和面。见到女学生进来,他把一块和好的面揉成长条举起来,用一只手在面的一头一拍,然后叫几个女孩子说:“你们看,这像什么东西?”几个女孩儿没理他。他又把面条拿在手里,把他拍成的疙瘩头露在外面不断的颤动着,又问:“你们说,这是什么?”几个女孩儿气坏了,一齐骂他:“臭流氓,拿回去给你妈看去。”这小子竟“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么个东西,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当的副校长?
说到这里,任晋停住了。任鲁接口说:“我在峪口上学时,正是他当副校长的时候。许多同学对他这个副主任也有看法。记的我们刚上高一的时候,有些家长爱到学校去看望自己的孩子,经常在学校留宿。在一次全校大会上,身为革委会副主任的刘红卫上台讲话说:‘咱们学校本来就宿舍紧张,同学们睡通铺一个一个紧挨着,再把你娘夹的里边,也不怕挤扁了?’他这一句话引起会场一阵喧哗。散会后,同学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副主任过份粗野,不像个中学校长,倒像个街头混混。”
停了一会儿,任晋轻轻说了一句:“他本来就是个混混。混到现在竟混到法院院长的位子上了。成了个大混混。”任鲁说:“何止他是混混,连他儿子都被他陪养成了个小流氓。”任晋说:“你认识他儿子?”任鲁说:“他跟我是同班同学。我上高中第一天,老师在点名时,在点到他儿子的名字时,看了半天表上的名字叫了一声:‘刘忙’。同学们‘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好半天他儿子才站起说‘我不叫刘忙,我叫刘岷。’老师又仔细看了看表格说:‘你这个岷字怎么写的,王字旁怎么写成了死亡的亡?’从那以后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流氓’。这小子还真是个流氓,有一次,上课时,他不注意听老师讲课,却在下边用手偷偷摸旁边女同学的屁股。那位女同学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站起来告诉了老师。老师当堂课上狠狠批评了他一顿。下课后,他竟威胁那个女同学:‘小心点,叫我爸开除你。’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任晋听的有些吃惊,说:“想不到他们家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说到这儿,任鲁看了看柜子上的闹钟说:“吆,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下了炕。裴玉芳说:“别走了,在这吃下午饭吧。”任鲁说:“不了,再不回去岳洪波又该着急了。”裴玉芳笑着说:“小两口离不开呀,那就走吧,别叫岳洪波找上来跟我要人。”任鲁说:“嫂子别笑话我们,你们不是也经历过吗?”裴玉芳说:“我们怎么能跟你们比?你们这个时代比我们那时强多了。恩恩爱爱让人羡慕。我们那会儿哪敢呀,街上走路都不敢一齐走,怕人笑话。”任鲁打趣的说:“那你们就重新再来一次,补回来。”裴玉芳说:“浑小子,这也是能重来的?”任鲁“嘿嘿”笑着对小军说:“叔叔要走了,跟叔叔再见。”小军跑到任鲁面前,任鲁抱着小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向他摆摆手说明:“再见。”小军也举起小手向任鲁摇晃着喊了一声:“再见。”
说笑中,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了,岳洪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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