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偲静静地坐在病床前面,眼前虚弱的老人还在睡着,今早接到电话时她其实是有些吃惊的,同时亦有些自责,不管怎么说,这个老人是莫向临的父亲,重病久卧在床,她这个媳妇不服侍在侧也就罢了,除了他刚醒过来那天来看望过他之外,竟然这么久没再来看他。莫向临与他有心结,她是儿媳,理应想着法子解开两人心结,可是她什么都没做,说起来,她真是有够不孝的。
咳~咳~
莫云庭缓缓睁开眼,几乎是马上就看到了病床前的顾偲,他咳了两声,挣扎着想要起身。
顾偲连忙上前扶起他,让他靠在床头,感受到老人的视线,她心里一阵内疚:“爸,对不起。”
莫云庭摇摇头:“坐吧。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我刚刚到”,顾偲坐回到椅子上,“怎么没看到白姨?”
“我让她回去了,向临知道你来吗?”
给她打电话,支开白姨,问询莫向临,顾偲知道他这是有话想同自己说,心里有些忐忑,可还是摇摇头:“他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莫云庭直直地盯着她,这个老人虽然虚弱,但视线依然让顾偲很有压力,良久,他的唇边漾起一抹苦笑:“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跟向临能走到今天。”
顾偲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了这个老人,她与莫向临假的开始他一早就心知肚明。
“向临的妈妈你已经见过了吧?”
顾偲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主动说起那个可怜的人,他今天找她来,是为了什么呢?压下心中的疑惑,她还是点了点头:“恩,见过了。”
莫云庭的目光悠远而深邃:“她年轻时跟你一样简单、爽直,但更漂亮些。”
说话还真是直接,顾偲腹诽,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对于这话她倒是能坦然接受。
“她在我生命中出现其实是场意外,那天我跟我父亲大吵一架从家里跑出来后喝了很多酒,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了好久,后来醉倒在公园里,第二天醒过来时,发现我躺在亭子里的长椅上,而她就趴在旁边。”莫云庭自顾自地笑了出声,“原来,前一晚她捡到了烂醉的我,便好心扶我到亭子里,然后又帮我清洗了不小心擦破的额头,还贴了好大一个疤子。”
挺狗血的桥段,顾偲笑了笑。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莫云庭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看了看她:“很像你们很喜欢看的偶像剧,富家子一时落魄被美丽善良的灰姑娘所救,是不是?”
顾偲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她跟莫向临真正的开始不也是这般狗血的剧情?
“之后呢?”虽然知道最终的结局,可仍然很好奇这过程。
“爱情总是这样突然的降临,我跟她一起度过了最开心的岁月,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不需要防备不需要做戏”,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自嘲地一笑,“你也不相信那时候的我是真心的吧?不光你,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可是,我真的有想过跟她结婚,然后过一辈子,直到她怀孕。”
莫云庭停顿了很久,一直在大口喘气,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精明和威严,似乎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怀念着年轻时美好的时光,虽然顾偲知道这美好只是一切悲剧的开始。站起身,端起一杯水,她缓缓扶着老人的后背,一边喂他喝点水,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好半晌,莫云庭才平复下来,慢慢躺好,他盯着天花板发着呆,很久没有再开口,顾偲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顾偲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对这个老人来说也许是段很痛苦的回忆。
良久,他转过头看着顾偲:“我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请求我父亲允许我与她结婚,父亲断然拒绝了,他早已查清楚了她的一切,并以她和孩子的安全威胁我与白家小姐结婚,在僵持一段时间后,他说如果我真的为了她们母子好,就不能娶她,否则孩子不可能顺利出生,我清楚地知道他所说的一切,所以我妥协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我不能。父亲答应我,会偷偷地将他们转移并保护起来,只有我不去找她,那些人才会相信我跟她是真的断了,孩子才会安全”,莫云庭的声音中透着悲伤,“结婚后两个月,我故意放出你白姨怀孕的假消息,结果一个星期后就有人下手,那个人被我铲除了,而你白姨也不能再怀孕,知道真相的她并没有怪我,也是这件事后,我和她才真正做了夫妻,这两个女人我都有亏欠。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向临十岁时我基本上掌握了gm,也有能力护他周全,所以,我将他接了回来,但他妈妈我却是不得不亏欠到底了。”
“十年的时间你都没有见过她吗?”
“没有,我清楚地知道她们每一天的生活,可是我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出现过,褪去了年少的冲动和轻狂,感情也因为时间而慢慢消磨。所以,尽管我知道她离不开相依为命的儿子,但我仍然带走了他,那时的我觉得gm和莫氏是大局,所以只能牺牲她。”
故事到这里,顾偲没办法评论谁是谁非,造化弄人,一切都还只是因为权势,莫氏先辈肯定也没想到本以为留给家族稳固的保障实际上却害了他们一辈又一辈的人吧?不过,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莫云庭深受其害,却仍然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毕竟这个公证有利的那一面是如此的诱人,叹了口气,想到了远在美国的莫妈妈,她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我听说妈她最后之所以会疯除了想念莫向临以外,还因为….”
顾偲有些说不出口,这话其实她并不该问,可是莫向临心中的恨大多数来源于此吧。
莫云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天她在我车前将我逼到绝境,我只是想要她死心,所以我确实下了命令,但我有交代那两人只能吓唬她一下,而且回去后我立即喊了桂贤,就是你桂叔去阻止,可是他回来后还是告诉我他去晚了,我没想到那两个畜生真的敢违背我的意思,虽然我废了他们,但错误却已铸成。”
顾偲心里一阵阵地揪痛,这该说造化弄人吗?好久,她才将思绪平复下来,而莫云庭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似乎还陷在回忆里,深吸一口气,顾偲开口:“爸,你今天叫我过来,又跟我说了这么多,究竟您是想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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