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拂动,老者的声音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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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的人沉默片刻,帘子的一角向上卷起。
从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柔嫩白皙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手掌平伸,白色的手背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泛着温润亮丽的光泽,几乎让人有一种想要捏上一把的冲动。
“真白呀,比湖鱼的肚子还白。”易鸣的眼睛很亮,看到那只光滑如丝的手上还托着一物。
老者此时的神态很郑重,他弯腰接过那只手里托着的东西,转过身来,将其在空中一扬。
是一块令牌——
这块牌子巴掌大小,金漆镶边,似玉非玉,一派古朴盎然的气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和煦明媚的阳光,落在令牌上,令其闪烁出一圈金灿灿的光华。
“武。”
令牌的正面只有一个武字。
这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姓氏,武姓乃是国姓。
布帘垂下,周大叔的神情一阵惊愕,在看清令牌上的字后,脸上的讶异之色更浓。他的态度变得越发恭敬谨慎,赶紧上前两步,躬身说道:“尊贵的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全身脏兮兮的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一种目空一切的神色,声音很是冷淡的道:“去准备一间房间,不用很大,但一定要干净。(
极品三太子)”
“是。”
忽然,一道冷酷清冽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晚上准备一桶热水,一些吃食。”
“是。”周大叔怔了怔,低头应道。
老者重新驾着马车,向易家庄驶去。
易鸣与周大叔面面相觑,二人的眼睛均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周大叔,我看他们跟你说话,比婶子还要管用呢。”易鸣的眼睛里浮荡着笑意。
中年大汉笑骂道:“臭小子!敢调侃起我来了。”
“嘿嘿。”易鸣挠了挠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贵人。”中年大汉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望着不远处的马车,目光深远,一本正经的道。
“贵人是什么人?”易鸣小脸上露出不解。
“那块令牌是华胥帝国的皇族子弟特有的,只有人上人才可以拥有,我们是下人,所以就得听他们的。”
“那我要是不听呢?”易鸣仰起头,反问道。
中年大汉呆了一下,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低头看着少年那清澈认真的眼神,而后伸出宽厚的手掌摸着易鸣的小脑袋,严肃的道:“不听就会死!”
“死?”
易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至尊少女复仇记)
……
西天的晚霞逐渐消失不见,傍晚时分,易家庄炊烟袅袅。
红日西坠,村东头的空地上,一大群孩子正在嬉闹玩耍,十多个大人站在远处望着那群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孩童,但是,他们的脸上却覆盖着一层忧愁,没有了往日里那欣慰的笑容。
“是从华都来的贵人啊。青山,他们就没有跟你说其他的话?”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感叹道。
“没有。”庄里的狩猎队队长周青山肯定的答道。
易家庄自前朝起便世代安居在这里,偏安一隅,生活尽管清苦,但倒也安宁无事。
庄里分为周、易两姓,彼此通婚,四五百口人的村子,血缘深厚,可谓是“一大家”人。
当然,除了那个与易家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孤儿。
十几个大人一脸愁云,与孩子们发出的欢呼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孩子们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就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无论遇到什么问题,父亲都会解决。
这些孩子白天也都偷偷的去村外的那间木屋看过了,可无一例外,全都被那个一张臭脸的脏老头给吓回来了。(
完美世界)
再加上大人们的嘱咐,孩子们对来到村子里的外人,好奇之下还有着一丝深埋心底的恐惧。
连自己的父亲都会害怕,可想而知,那木屋里的人一定是个大大的坏人。
“族长,难道是那件东西走漏了风声?”周青山沉思半晌,对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说道。
这位老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根拐棍,他就是易家庄的族长易云天。
“华都……华都…华胥帝国的都城。”易云天重复念叨着,浑浊的目光凝望着天空,“他们从华都而来,北上千里,身带皇族令牌,很可能还是宫里的贵人。你们不会忘了十几年前那件事吧?”
“您是说水寒出卖了我们?”一位身材肥硕的汉子惊异呼道。
“住口!”
“当年要不是水寒满身是血的挡在我们面前,咱们谁也回不来!”
“当着老族长的面,你竟敢这么说?!那可是族长的亲生儿子啊!”
“多少年了,我们隐姓埋名,一直相安无事!可见一定是水寒一人扛下了所有罪状,要知道那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啊!我相信,水寒是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嘿嘿,有意思书院)”
周围几个大人全都怒目相向,攥着拳头,瞪着这个胖子。
那个胖汉子尴尬的低下头,一脸惭愧,支支吾吾的说着:“我瞎说的,瞎说的……”
“好了!”
易云天的眼中陡然放射出一道精光,围聚在他身边的人立刻低下头去。
“当今女皇亲政,十几年前,若非受奸人所害,刺王杀驾也未尝不会成功……哎!不提了。从宫里盗出的那件东西,没有一丝元气波动,任谁也觉察不到的。依我看,这位贵人多半是为了水寒而来。”
他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神情怅惘的道。
周围的大人默然点头。
“青山,天色不早了,找几个孩子,把水桶与饭食给他们送去。”老族长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是。”周青山转身冲着空地上的一大群孩子喊道:“你们都过来。”
一群孩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围在周青山身边。
“周大叔,什么事呀?”孩子们很听话的问道。
“易雷,你领着几个孩子去把那边的木桶跟饭食送到村外的木屋。”周大叔指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黑脸少年:“小心点。(
丫头,你被算计了)”
在远处孤身一人正盘坐修炼的少年,耳朵一颤。
他忍不住抬头向这里望来,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
老族长似是若有所觉,挥挥手,冲着远处喊道:“易鸣,你也去吧。”
“族长爷爷,我们不要跟那个废物一起去呀。”
“他力气那么小,还没借助元气打通筋脉呢,能抬动装满水的木桶吗?”
“不要他!我们几个就够了。”
一群孩子发出一声声埋怨。
易鸣走到老族长身前,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他的耳中。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尖利的指甲刺在掌心,钻心的疼痛让他心中的痛苦稍微减去了一些。
刹那间,那原本神情平和的少年,脸色却是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混账!”
易云天脸色一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火冒三丈的把拐棍在地上杵的砰砰响:“平时父母都是怎么教你们的?易鸣也是你们的兄弟手足!”
“可父亲告诉我说,易鸣是没有父母的啊,他是从山上的瀑布落在山湖里的。”
易云天神色一怔,而后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指着面前的大人喝道:“你们呀!真是要气死我了,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们如此欺凌易鸣,都是你们教唆的!”
周围十多个大人这时都垂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族长,您别生气了。明天的晨练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周青山面色一整,目光像是一把锐利冰冷的刀,逐一扫在刚才这些出言不逊的少年身上:“易雷,带上易鸣一起去。”
这些孩子清楚的知道作为狩猎队头领的周青山有多么厉害,有多少次他们都亲眼看着一头头凶猛的野兽,在周青山的弓箭之下发出令人心颤的惨叫声。
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对周青山有着浓重的敬畏之心。
易云天伸出枯槁的手,抚摸着易鸣的头发,拉着他的小手,向一边走去,拐棍拄在地上,撑住瘦削的身体,轻声叹道。
“孩子,你受苦了。前几年,真不应该让你接受药浴的。本想着借助灵药精华增强你的元气,让你早些凝成气团,开辟气海。没想到,却引得村子里的孩子将你视作仇人。他们心性不坏,只是嫉妒你。毕竟那次药浴是集全村之力,集齐那么多的上古兽骨和山中灵药也殊为不易。”
“我知道的,族长爷爷。”易鸣低着头道。
易云天苍老的面容里露出一缕忧色:“自你懂事起,就天天一个人,到今年你也十二岁了,再过四年,你就成人了。爷爷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了。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爷爷!”
易鸣眼圈一红,低声呼道。
易云天目中闪着柔光,继续说着:“孩子,我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但过去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来找过你。想必,想必……”
易云天顿了顿,神色间隐隐有些痛苦。
“所以你要记住,时刻谨记!你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更没有亲人能够帮助你,所以就一定要比别人更努力,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努力去做!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狩猎也好,修炼也罢,哪怕是吃饭,也要认认真真的吃。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你以后还要生活在村子里,去吧,多跟他们相处。”
“嗯!”
易鸣重重的点了下头。
然后,他就和易雷他们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一起抬着装满水的木桶,向村外的木屋走去。
“族长。”
周青山走到易云天身旁,轻声唤道,将正在凝视着远方的族长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易云天望着逐渐消失在暮色里的孩童背影,特别是那个走在最后,背影消瘦的小小少年,目中涌动着一层浓浓的不舍之色:“青山,你准备好了吗?”
周青山身躯一震,深深的望了一眼老族长在黄昏里颤颤巍巍的身子,魁梧的身躯站的笔直:“时刻准备着!”
接着,他又咧嘴一笑:“族长,您放心。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他们真的心怀叵测,想对咱们庄子不利。哼哼,贵人,华都皇族的贵人……那又如何?!咱们就让他们成为跪着的死人!”
周围的几个大人,浑身的气质倏然一变。
尤其是那个腰粗如桶的胖子,一双小眼中更是激射出骇人的杀意。
他们虽然都穿着粗布麻衣,可此刻这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却好像是天上天下最强大的人。
夜风,猛地喧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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