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这样放过王国宝,王恭心里自然不舒服,但这事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将夜)
不过,不久,司马道子和王恭又发生矛盾了,这次,桓玄和刘柳还在场。事情是这样的,司马道子邀请众宾客齐聚家中,大家平时总有点矛盾,大部分人也只找和当时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谈话。
举酒啸歌,现场气氛很好。桓玄在酒席间走了一圈后回来坐在刘柳旁边,“灵宝嗓音高亢,我以前还不知道。”刘柳不满说道
桓玄说道:“我和现在吴郡内史袁山松有过一次见面,我看他歌声美妙,啸声至上云霄,很喜欢,就像他讨教了。”
刘柳点点头,又说:“你外族叔桓伊也是音乐天才吧。”桓玄笑了,在当时,袁山松和羊昙的唱乐和桓伊的挽歌并称“三绝”,他和袁山松到现在还有书信往来,谈论的也都是山水、啸歌之类,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正当热闹,出现了一位黄衣道袍,状如天师之人,此人面色苍白,应该刚刚服过五石散,仔细看脸型,应该是一个妇人。这女子下来与众客交谈,也路过桓玄处,看见旁边的人面色难看,也就去了别处。(
归来(陆犯焉识))
等那人走开,桓玄疑惑道:“这妇人是谁?怎么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桓玄奇怪,一个如此装扮的妇人出现在高层官员的宴饮处,是很“降节”的行为。
旁边的尚书左丞祖台之说道:“这是淮陵内史虞珧的妻子裴氏,有服食之术,深得司马太傅喜欢。”桓玄、刘柳皆皱眉。
此时,王恭却站起身,高声又气愤说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宰相旁边有失去操行的妇人。”就大步出去了。
在场的人一阵沉默,都感到不安。桓玄向众人说了声抱歉,也跟着王恭出去了,刘柳也出去了。
这个时间很快就传到皇帝耳里,官场这两派的斗争让他很苦恼,对他来说,弟弟是亲,左右也亲。正当此时,余杭令范弘之又上书,劝说皇帝应该扬亲固宗室,抗衡权臣。
范弘之此人也直,或许还带着点“不明事理”,当初,谢安的弟弟卫将军谢石去世,朝中人都表示遗憾,在讨论谢石的谥号时,众人都不敢说什么坏的,只有太学博士范弘之说谢石有功,但他也不勤于政事,聚财无度,大兴土木,有功有过。(
一代天骄)案谥法,因事有功曰“襄”,贪以败官曰“墨”,宜谥曰襄墨公。
皇帝念在谢家功高,只取了“襄”,但他的这一个举动却得罪了谢家的人,连带着得罪了受谢家提拔的官员。
这也就算了,毕竟谢家以名士豁达自居,不好意思与他计较。
不久,他又上疏论殷浩宜加赠谥,殷浩,是简文帝提拔来抵抗桓温的,后来他北伐失败,被桓温废为庶人,范弘之又追数桓温有夺晋移鼎的野心,认为他的行为不合理。
这个举动可得罪了王珣,这个范弘之不是第一次说桓温的坏话,王珣已经忍很久了,这次就不客气了,借说这人治学不严,应该给予惩罚。皇帝也觉得这人不适合在中央混,就下令他出任地方长官,王珣也狠,直接说以他的能力不能担重任,也没人为他辩白,所以,最后只当了个余杭令。
本来这个人已经被遗忘了,这次又上了这么一个表,本来地方小官的上书是不能传到皇帝眼里,这次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桓温,对于此时的皇帝来说还比较遥远,他是不能体会权臣专政。(
谋权红颜)他只记得小时候有人告诉他要小心那个叫桓温的,长着绿眼的家伙,而他,实际上也只是隔着帘看过那人的身影。模糊的印象是高大,声音也大。
等他稍微长大一点,觉得最管着他的人就是谢安,他实在不喜欢有人管着,所以在谢安被诽谤的时候,小小年纪的他并没有为这个师傅说话,就看着他离开建康。桓玄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管着皇帝的人呢?
现在,在东宫这边,太子德宗和皇子德文都很听桓玄的话,这个让皇帝也不安。再看看王恭和弟弟司马道子这边,他们若是两败俱伤,对皇帝来说,不仅仅是少了能为自己处理朝政的弟弟,也少了可以和权臣抗衡的左膀右臂。
因为穿女衣的事,王国宝似乎悟出点什么,其实不用怎么说,司马道子自然会为自己的心腹求情,所以,国宝这边和王珣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正当此时,雍州刺史朱序也上书以年老为由请求归田,没等皇帝同意就自行离职。这样又空缺了一个雍州刺史的职位,刚忙完荆州的事,皇帝也有些累了,大笔一挥,定下郗恢。(
谋权红颜)
思来想去,皇帝最后决定——把王恭调出建康,培养郗恢抵御“双王”矛盾,也不能让桓玄留在这里。当夜,皇帝拟好诏令,第二天,又宣王珣进宫,殷仲堪走了,王恭、郗恢又是当事人,皇帝也只能召见和这人商量了。
“圣上把荆州刺史一职给了殷仲堪,雍州刺史看来不是王东亭就是郗道胤了。”
对于雍州刺史一职,桓玄没有多大意见,只是,他还是不舍得王珣离开,毕竟在这里就属他最照顾自己了。
如果硬要这么说,那么这个叫“刘柳”的人一定会生气,他可是无怨无悔地跑来陪桓玄过无聊的日子,只是……
看刘柳也有心事,桓玄不禁问他怎么了。刘柳皱眉,说道:“我在考虑还要不要接近你……”
“哦?”桓玄不明白。
“我总觉得你是个大麻烦。”刘柳认真地说。桓玄没犹豫,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扔向那人,虽然刘柳漂亮地接住了,可是里面的酒还是洒了他一脸。
刘柳直接用衣袖擦擦脸,说道:“看,就你这个性,难说。(
绝宠腹黑妃)”
桓玄倒觉得自己什么事也没有,这几天直接不去崇文馆,就说自己到宫外的藏经阁审查,没去也没人管。去了建康道场寺,为未来的丈母娘准备礼物。
这些天,刘柳也讲义气,有时会把妹妹叫过来陪桓玄,刘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对桓玄还是像以前一样地叫着“阿玄哥哥”。
现在,见自己最好的兄弟刘柳都嫌弃自己,桓玄有点不是滋味,说道:“放心,我怎么都不会托你下水的。”
刘柳失笑,说道:“是啊,你下水我不会陪,我只会替你收尸。”话一出口,刘柳就后悔了,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桓玄沉默,继而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很小心的。”其实,他这几天觉得自己能力不济,有些事情确实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就在第二天,桓玄的天地就变了,对他来说,这绝不是好事。
皇帝圣旨下来,郗恢担任雍州刺史,督梁、秦、雍、司、荆、扬、并等州诸军事,并兼任建威将军。
王恭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州晋陵诸军事、平北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假节,镇守京口。以前,有“北”做号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被认为不吉祥,所以桓冲、王坦之、刁彝等人不愿意受镇北之号,王恭也是如此,上疏说自己功不当此,就改号为“前将军”。
王珣官位如旧,但是这两个人出去之后,他就是皇帝身边唯一的亲信,其地位更是上升。王珣之于皇帝,就如国宝之于司马道子,皇帝的考虑一是王珣过于书生气,难以作为外藩,二是皇帝觉得这几个人中,还是王珣最有智谋,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还有,在信任中,皇帝总夹杂着那么点不放心。
王恭一走,王珣也没有了合作者。在朝中也变得孤掌难鸣,而郗恢的外出,考虑更多的事将来能调和这两派的矛盾。
而桓玄,皇帝总觉得这些事情他都有参一脚,而且桓玄是王恭推荐的,而王珣对桓氏的维护,对桓玄的照顾也是有目共睹的,车胤也对他赞赏有加。桓玄自己混得貌似也不错,几个月下来,他和王谢家年轻一辈某些人也有交往,虽然很多人都看不起桓温,但受他恩惠的人真不少。
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现在加他官会长了他的志气,以后难以控制;打发他回荆州,又怕荆州重回桓氏手中,再说,自己也不舍得殷卿被这土老大欺负。
思来想去,皇帝还是让桓玄出任松阳太守。既让他离开京师,又远离荆州,虽然这太守的官位偏小,但是以他的资历和桓温晚年让人可疑的行径,这样做不算过分了。
定下这个主意,皇帝还特地叫了王珣、恭商量此事。王珣看来,沉吟半天,说松阳这地方容易发生叛乱,这不是桓玄能掌控的,于是,替桓玄求义兴太守一职。义兴这地方离建康近,好控制,而且这地富庶,人民安定,他在那里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怨言也就少了。而且,在他眼里,可能这样对桓玄也好,至少,会比较安定。
皇帝看出王珣对桓玄确实疼爱,而一旁的王恭也赞成王珣的意见,皇帝也决定就这样了。即使这样,王珣还想着这事要怎么向桓玄解释。
接到御旨,桓玄首先一愣,转而愤怒,所谓的地方官员,最可能是一辈子都呆在那地方上。荆州不让呆算了,怎么到建康了还赶他。
想到御旨下来的前一天皇帝还召见过王珣,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想都不想,就出门找王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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