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则回京后,向太后回报韩琦的情况:“通过几拨人马试探,现在已经断定,韩琦是铁了心不会与太后一气的,上次我和北海郡王谈了,他已急不可耐,就要动手,我看这次韩琦返京的路上,就是下手的最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夺天香帅)”曹太后一咬牙:“那就通知赵允弼去办吧。”
十一月二十五日一早,韩琦离开巩县永昭陵,策马回京,贴身卫士韩福与几名轻骑放马在前面探路。时近中午,一行人已来到荥阳东北的广武镇境内。这里的三皇山北濒滔滔黄河,南连巍巍嵩山,沟壑纵横,峪顶像刀削一般陡峭。相传上古燧人、神农氏就在此种粮、采药,恩泽于民。主仆正信马由缰,流连观赏,不觉进入了一个崎岖的峡口。韩琦仰头望望山形地貌后说:“前天皇上特派陈衍来提醒我,要防范刺客,韩将军多留点意。”
话犹未了。忽然,韩福胯下的白云驹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只见二面山上骨碌碌滚下几块巨石,直向韩琦他们一行人砸来。韩福大叫一声:“相爷小心!”随即自己飞身跳下马来,迅速将韩琦拉下马,躲到了路边石崖下面。一阵滚石过后,韩福看到三皇山顶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们原先并辔而行的峡口已堆满了巨石。韩福伸了伸舌头:“相爷,刚才好险啦!待我上山去捉拿歹徒。”
韩琦笑了笑:“来不及了,这石头是冲我来的,韩福,我们回京要紧,快马加鞭抓紧赶路吧,前面看来还得多加小心。(
暗恋密码)”虽然驿道崎岖难行,他们还是很快过了西辅郡,到中牟时,已是繁星满天,下弦月爬上柳梢了,他们在白沙驿住了下来。白沙驿紧邻莆田大泽,泽枯而沙出,满地洁白,因而得名。驿卒服侍韩琦用过晚饭,盥洗安睡之后,已是二更时分。
鼓打三更之后,三名蒙脸刺客,用匕首轻轻拨开门闩,闯入了韩琦的房间,直奔韩琦睡的床前,掀开棉被挥刀就砍。谁知床上睡的不是韩琦,,乃是衣不解带仗剑而卧的韩福。原来主仆二人看到驿卒神色有异,形迹可疑,待驿卒离开后,韩福便要韩琦和他换床睡,他自己手执出鞘的青锋剑,睁眼睡在了韩琦的大床上。
腰刀砍来时,韩福侧身一闪,然后腾空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在半空中出剑,拨开黑衣大汉的刀刃,将青锋剑刺向大汉,大汉毫不示弱,身子一低,用刀横向扫来,另外两名刺客一把索环大刀,一把青光宝剑,也从半空逼向韩福。
韩福以一敌三,全无惧色,他的那把青锋剑上下翻飞,道道寒光把身体紧紧护定,室内的桌椅条几被打得上下翻飞,花瓶、茶盅都被砍得粉碎。猛然间,韩福飞起一脚,踢飞了一名刺客手中的索环大刀,此时闻声赶来的韩琦卫兵们也挺枪仗剑而入,一名卫士对面前丢了索环大刀的黑衣人来了一式黑虎掏心。(
我们是兄弟)黑衣人顺势一躲,退到门口,门口的韩琦抬起腿一个白鹤晾翅。剑锋从黑衣人脖子上掠过,黑衣人没有来得及躲闪,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韩琦和卫兵转身来帮韩福,双方激烈拼杀,此时韩福一掌劈向黑衣大汉夹住青光宝剑的手,另一手飞出袖剑刺穿了另一名刺客的咽喉。黑衣大汉见势不妙,一个鱼跃,穿窗而逃。韩福也跟着穿窗追赶,韩琦对紧追不舍的韩福喊道:“不要杀他,要留活口……”话音未落,丛林中却飞出一镖,射进了黑衣大汉的咽喉。韩琦用手靠近黑衣大汉的鼻孔,知道已经断气,立即吩咐:“韩福,不要追了,快回驿站去抓驿卒。”
主仆一行返回驿站,却看到两名驿卒也倒在了血泊中。韩琦说:“看来想要我命的人是经过周密的策划的,知情人全被他们灭口了。”韩福赞叹地说:“我跟您这么多年,却不知道安邦治国的相爷还有一身好武艺!”韩琦笑笑:“这还是当年与范仲淹大人一同经略陕西时练来防身的,想不到今天倒用上了。我们既然未能抓住凶手,你等回京后都不许声张此事,免得人心惶惶。”
韩琦一行回到京城时,宫内正传言:“朝廷不日将有天翻地覆的变故。”闹得人心惶惶。韩琦不动声色,与两府大臣一同到内东门来参见太后。太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韩琦,先是一脸的惊愕,心想:北海郡王这办的什么事,看来没有成功啊!不过曹太后毕竟是曹太后,她随即恢复了常态:“相公终于回来了,你看,现在皇帝闹得一塌糊涂,他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啊!”
韩琦两眼圆睁直言不讳地对太后说:“太后既无亲出子,皇上早年又被你们养在宫中,先帝又有诏立他为皇子,你们的母子关系不能算不顺,如果再怀犹豫之心,听信谗佞之言,祸乱必由此而起。(
火影之漩涡流云)立人之子,大家都知道不可能像立自己儿子那样贴心,现在太后既然无子,就不能不自认这种现状。”
“哀家实在受不了了!”太后坐在帘内一边呜咽流泪,一边历数皇帝的过错:“他说我要害他,还说我心中有别人……”太后发着狠说:“他这样胡说八道,我老人家是没法呆了,看在先帝情分上,你们一定要为哀家作主”。张升听了后对韩琦说:“相公听到太后在帘子内说的话了吗?我真不忍心听。”韩琦反问:“不忍心听怎么办?依张公你之见呢?”
“这……”张升一时语塞,韩琦又直视着太后说:“皇帝是病人病话,不能当真,病好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儿子生病了,当妈的心胸要放大些!再说淮阳郡王已经长大了,太后精心照管就是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太后激动地嚷起来:“你们难道还要我在旧窝里找兔子吗?先帝立当今皇上为皇子时就不太满意,常常悲伤涕泣,而且近臣中当中当时也有上表谈论另外立嗣意见的。(
六甲神灯)这些近臣文字先帝只放在他的卧榻旁边一只匣子里,谁也不给看。就是现在,我这里还有皇亲们要求另择贤主的密札呢,我把名字隐去了,你们可以看看。”
听了太后这话,大家都很吃惊,吓得倒退了几步才站稳。只有韩琦不吃惊,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接过密札说:“传承大统绝非儿戏,太后不要听信这些胡言乱语。”欧阳修接着劝说:“太后辅佐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天下闻名。当年张美人骄恣,太后也没有当回事,现在母子之间却不能忍了吗?”
太后说:“真真气死我了,诸君能够体谅哀家的苦衷吗?”欧阳修说:“太后的苦衷不止是臣等知道,朝廷内外没有不知道的。”太后气消了一点,说“我是个孤寡妇人,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昨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这孩儿还呆在庆宁宫。那时他没做皇上呢,对我多好啊。”韩琦连忙说:“梦见皇上仍在庆宁宫,乃是圣躬复旧之兆,此是好梦,太后母子将来必定和好如初。”
太后说:“和好如初看来只能是梦中了,吕诲立太子的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呢?”欧阳修怕节外生枝,夜长梦多,他说:“大行皇帝在位时间长,德泽天下,百姓信服。所以仁宗遗命选定皇帝上位,天下没人敢有二话,皇上春秋正富,吕诲之议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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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接着威胁说:“只有皇帝陛下是合乎正统的,现在太后深居后宫,而我们几人大臣,也只是按先皇遗命办事,要不是有仁宗皇帝遗愿,哪个肯来服从太后和我们呢?太后虽然母仪天下,但不能君临天下,我们外臣现在是维护先帝遗命,决不会考虑换皇帝!”这里警告曹太后不能想入非非的意思很明显。曹太后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沉吟不答。
韩琦于晚间又到延和殿秘密求见赵曙。此时赵曙正在检查赵顼的功课,见韩琦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赵顼:“现在没有外人,相公但讲无妨。”韩琦说:“臣在山陵,太后曾派高居简传书,书信上写陛下说了她很多坏话……”不料赵曙也是满肚子怨气,他脱口而出:“太后本就待我无恩。”
韩琦急忙劝道:“自古圣帝贤王,不能说不多,但是只有舜被认为是大孝子,难道其余人都不孝吗?不是的。因为父母慈爱而子女孝敬,这是常态,不值一说。惟有父母不慈,而儿女仍能尽孝,才值得推崇。舜的继母对舜很刻薄,甚至加害过舜,而舜仍然很孝顺。所以,他才是大孝。”
赵曙、赵顼父子俩都熟《忍经》,知道书中记载的舜的修为。赵顼说:“舜生活在‘父顽、母嚣、弟傲’的家庭环境里,父亲心术不正,继母两面三刀,弟弟象桀傲不驯,几个人串通一气,必欲置舜于死地而后快;然而舜对父母却不失子道,十分孝顺,与弟弟也很友善,多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懈怠。舜在家里人要加害于他的时候,及时逃避;稍有好转,又马上回到他们身边,尽可能给予他们帮助,表现出非凡的品德,终于处理好了特殊的家庭关系。”赵曙听到这里,催促道:“相国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韩琦又说:“大臣和宗室中有人背后曾向太后进废立之计。而且太后也曾问大臣:‘仿效汉昌邑王故事如何?’已露过换你的意思了!”赵曙眼睛一翻,气得站起来:“她敢!我也是太宗爷爷的血脉,赵家的正子正孙,谁敢废我!”
韩琦轻声说:“皇上息怒,小心隔墙有耳。太后伴随先帝二十九年,前朝后宫,追随她的人很多,她的势力不可小觑。您上次让陈衍提醒我,臣此次回京在路上果然两次遇到刺客,虽然都化险为夷了,但却说明眼下危机四伏,皇上自己也必须当心。”
赵曙大为吃惊:“竟然真有人敢行刺当朝宰相?会是谁呢?”这时赵顼插话:“韩大人全力拥戴父皇,想谋害韩大人的无非是自己觊觎皇位的,或者不情愿父皇亲政的这两种人,这两种人若是联手,将更可怕。父皇要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韩大人,你自己身边也都要换上贴心的侍卫和女官。”赵曙说:“女官不用换了,范观音现在对朕忠贞不二。”
韩琦赞许地说:“颖王殿下年纪虽轻,遇事却能鞭辟入里,臣真为皇上高兴。”赵曙说:“是谁这样胆大包天,必须查出幕后真凶!”韩琦忙说:“皇上,这真凶还用查吗?颖王刚才已经剖析得很清楚了。值此非常时期,要以大局为重,还是隐忍不发为好,免得满城风雨,引起人心浮动。”
赵曙想想说:“那好吧,只是便宜这些凶手了。我马上吩咐石全育,加强韩大人的出行护卫,韩大人在府中也要当心,莫让歹人钻了空子。”韩琦感动地匍匐在地:“臣感谢皇上和颖王的眷顾。”
赵曙说:“韩大人快快请起,你忠勇为国,朕心中非常清楚,禁中我自有安排,韩大人和皇儿也不必担心。”
接着,韩琦又拿出太后给他的密札对赵曙说:“官家不要吃惊,我这里有几封密札进呈,是太后给我们看的,陛下看了不要外泄。陛下能有今日,这里面有太后的力量,希望你以后加意承奉她,才能转危为安。”
赵曙看了密札,脸色惨白,问:“这都是些没有署名的奏疏,又是哪些人如此胆大妄为?”韩琦说:“太后给我时,都已剪掉了名字,而且都是手下人代书的副本,您也无从查对笔迹。这种文字不能留,请皇上看了以后,在宫中烧掉吧,另外,我遇险的事,陛下只当没有这回事。你若说了出去,激怒太后,对你是很危险的”赵曙沉思良久,对韩琦说“谨奉教,谢谢相公。”韩琦退出时,赵顼一直把他送到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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