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輴晓行夜宿,整整走了十天,十月十五日才到永昭陵。(
神赌狂后)韩琦和赵允弼先后调集各路兵丁计四万六千七百八十人参加修建仁宗的永昭陵,这时也才刚刚修建好。十七日,在韩琦的指挥下,军士们缓缓地抬着大行皇帝梓宫到永昭陵的地宫里面。然后由张茂则带人封实了永昭陵皇堂的通道。韩琦吩咐:“张茂则你先回京城吧,你替我禀报太后和皇上,这里的善后我还得耽搁月余,本官十一月再回京复命。”
三司使蔡襄回报:“皇上,太后,累计起来,为大行皇帝举丧花费计一千一百万贯、绢一千万匹,其中不少是借的下面各州县的钱,用度缺口很大。皇家内藏库已无钱可拨,请准臣从淮南东路和两浙路等富庶地区透支明年两税钱五十万贯,绢二百五十万匹.银子五万两填补修陵寝和赏赐的亏空,只有这样,才渡过危机。”赵曙垂头丧气地说:“也只好这样了。”
张茂则从山陵回来后,曹太后为了眷顾自己的老相好,便对任守忠说:“你是大内总管,张茂则这许多年为官家出力不少,这次在山陵又吃了不少苦,两府议事时,你可以替他提一提。”任守忠心领神会:“奴才知道了。”
在内东门议事时,任守忠果然提出:“皇上,太后,各位大人:皇城使、果州团练使张茂则在拥立新皇,奉安先皇山陵事务中,披肝沥胆,功勋卓著,宜升为内侍省押班。”
太后说:“张茂则老成干练,做内侍省押班倒也合适。(
超神建模师)”太后话犹未了,新升任起居舍人、同知谏院的吕诲出班奏道:“不可!祖宗旧制,内臣年未满五十,不得为内侍省押班。张茂则年方四十八岁。陛下登基之初,太后又在垂帘,特别要注意谨守祖宗法度,这样才能统御左右之臣,示天下至公。若张茂则果有才干可用,即使再留此缺二年,等他年龄到了,然后授予这一官职,哪里又晚呢?”
司马光对曹皇后、张茂则的宫闱秘事也有耳闻,于是跟着上奏:“臣恐怕张茂则一开此例,内臣攀比求进的人就多了,统一的法规,从此会被毁坏,人人跑官要官,不可禁止,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坏了例子。”
平素慈眉善目的曹太后这回铁青着脸:“祖宗法度也是人定的,张茂则拥立新皇功劳突出,难道就不可以破例吗?”赵曙知道太后一心要提携自己的老相好,而他也早就想赶走太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坐探高居简了,此时便趁机说:“不过张茂则倒确实能吃苦耐劳,不如这样吧,就让张茂则升任内侍省押班,他的皇城使让原来从皇城司出来的高居简接任吧,让石全育兼管我的起居,母后以为如何?”
曹太后听了这话,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觉得赵曙的头脑一点也没病,这是在趁机和自己做交换,她一咬牙说:“那就这样吧。”心照不宣的“母子俩”达成了这笔交易,曹太后提拔了心上人,皇帝则赶走了安在身边的坐探。(
最强农家媳)不知就里的大臣们只有瞠目结舌的份了。
十月底,司马光提出:“皇帝龙体现在复原了,应该像仁宗乾兴年间一样,逢单日召侍臣讲。”赵曙说:“且等祔祭大行皇帝于先祖之庙典礼结束以后,择日开经筵吧。可定在来年春天。”司马光说:“学习是帝王的首务,不应该因寒暑而延期。”赵曙说:“那你们请示太后吧,朕看择日开经筵也可以。”
十一月二日,仁宗的虞主牌从山陵护送回京,五道虞主牌先后到了京郊,赵曙都没有亲自去拜祭迎接。知谏院司马光奏请:“大行皇帝的虞主牌,陛下应亲自去拜祭迎接的。”御史王陶也催道:“皇帝应该亲自去迎接。”赵曙问:“二卿的意见,大礼院以为如何?”礼部回奏:“陛下应该如司马光等人所奏,亲自去郊外迎接。”赵曙便说:“好吧,朕明天亲自去郊外迎接、拜祭。”
谁知第二天,赵曙让石全育传话:“朕身体又不舒服了。派二哥宗正卿赵宗朴代朕到郊外去迎吧。”高居简听到这个消息,急急忙忙跑到慈康宫:“启禀太后,皇上说今天龙体不适,让崎国公赵宗朴代他去迎大行皇帝虞主了。”
曹太后听了也不知赵曙是真病还是装病,很生气地说:“皇帝不肯去,哀家自己去迎接吧!”恰巧赵顼这时来给太后请安还没离开,便对太后说:“孙儿今天不去资善堂了,陪您一道去吧。”太后转嗔为喜:“这孩子,真懂事,你父皇要像你该多好啊。(
大神,劫个色)得,跟我一同乘大安舆辇出发吧。”
皇太后、赵顼张起黄色伞盖,坐在大安舆辇上,后面的苗太妃张起红色伞盖坐在小辇上,免除了宫娥打扇筤lang的仪仗,也不许鸣鞭,出宫时规模比仁宗朝的刘太后减去了一半,一行人偃旗息鼓出了宣德门。
张茂则跟在舆辇后面走说:“这本是皇帝应做的事,太后与殿下今天是代皇帝行事。”高居简立马附和:“是啊,太后太辛苦了。”他忽然领头举手高呼“太后辛苦,太后万岁!”。沿途的老百姓不知究里,也跟着“万岁!万岁!”地喊起来。太后听了还把手伸出帘外致意。赵顼一看情形,只好也跟着喊:“皇祖母万岁。”把个曹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她一直迎到城外琼林苑,祭奠了虞主,才回城。崎国公赵宗朴和随行的大臣互相窃窃私语:“这,对太后竟然山呼万岁,这,这成何体统?”
随行的司马光对吕公著说:“记得当年朝廷祭祀太庙,刘太后忽然提出要穿天子衮衣参与祭祀。朝臣们纷纷反对,刘太后却坚持不妥协,最后只将天子的衣冠稍稍做一些改装。祭祀那天,刘太后穿着改装后的天子服进宗庙祭祀。此后一直穿着皇帝的衣服,现在内侍竟呼喊太后万岁,这也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太后接虞主进入皇城,第二天早晨赵曙才步出集英殿门,在幄殿率百官奉迎祭奠。(
妻子的秘密总裁我要离婚)太后见赵曙出来,冷冷地讽刺道:“我儿病好得这么快,一夜过来又能向大行皇帝尽孝心了么?”赵曙两眼直视前方,默不作答,匆匆向虞主牌行了一礼,祭奠仪式还未结束,便扔下众人,拂袖而去。
司马光追着皇帝说:“臣昨天就说虞祭乃是孝子的本分,不是臣下所能够代替的,万望陛下不要跟太后置气,在后面的祭奠仪式上还要亲行其礼。”
赵曙碰了太后的钉子,正憋着一肚子火,边走边没好气地说:“朕现在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一样……哪里还能去行礼?”
司马光的牛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地,他扯住赵曙的衣角说:“希望陛下一定听臣的,命有司设亲祭之礼,陛下现在若不出面,大臣个个会吃惊不安。而且昨天有司不为陛下设亲祭之礼,还可以说是有司失职,像今日这样半途中离开,那么陛下自己便难辞其咎了!”
赵曙大怒:“大胆!你,你竟这样跟朕说话!”司马光跪下说:“这都是因为臣愚蠢,所以说话太直……臣跪求陛下今日即使圣体小有不适,也应当勉强亲祭,以解除朝廷内外的疑惑。”
赵曙打开司马光扯衣角的手,忽然跳跳蹦蹦地说:“你不知道吗?昨天已经有人朝太后喊‘万岁’了,朕听了好舒服,朕不当了……不当这皇上了……”
紧跟在皇帝后面的范观音一见苗头不对,急忙吩咐石全育:“石公公,皇上头风怕是又犯了,快把皇上扶回清居殿吧!”司马光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盯着皇帝的背影自言自语:“官家原来是为这事……”
清居殿里,高皇后屏退从人埋怨赵曙:“十三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大行皇帝表示一点孝心,为什么就不能对母后好一点,他们以前可抚养过你……”赵曙打断她的话说:“那也叫抚养,朕小时候在宫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像个小乞丐,你又不是不知道。(
风流神仙混官场)再看现在,仲鍼告诉我,她去拜接虞主的路上,都有人喊她万岁了,她安的什么心!”
就这样,一直到九次虞祭全部结束,赵曙都声称失心疯发作,都没有再出来祭奠。拖延了四天之后,英宗才来到集英殿为“父皇”亲祭。祭奠本应该要哭的,可英宗竟一滴眼泪也没落下来,群臣大哗。富弼说:“这不光是感情深浅的问题,在礼仪上也说不过去。”还是礼官韩维想了个办法:“太常礼院认为,从这次开始宜采用新法,就叫‘卒哭’吧,所谓‘卒哭’,就是亲祭虞主而不哭。”曹太后说:“看来皇帝还是病得不轻啊,让他好好歇着吧,天塌不下来。”太后恢复了独自一人在内东门小殿的垂帘听政。
十一月五日,司马光小声对吕诲说:“我怎么觉得,太后对皇帝的病,并不上心,总让皇帝的病拖着,而且坦然接受山呼万岁,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身为台谏官,对这事我们非谏不可。”他拉着吕诲一起来到内东门求见太后。
司马光先向太后奏道:“臣看陛下连虞祭都不能亲自参加,才知道他的疾病根本没有好转,陛下的病症既然如此厉害,说明宋安道等人医术很差,只会拿假话欺骗皇帝,早应该杀了他们。臣不知朝廷再三牵就这几个人是何用意?大臣们早要求另选良医,可是却没听到一点回复,朝廷到现在没有任何举动。”
吕诲接着奏道:“臣想请皇太后发懿旨,委派两府选择善于诊脉的一二名太医,让他专职为皇上诊治;进汤药时,轮流派出大臣一员,与淮阳王同内臣、御医一同在身旁侍奉。如此劝导皇上,服用药饵又能精专,必见功效。”
“好吧,就依卿等所奏。”太后没有理由拒绝,只好下诏:“即日起,各州、军长官推举精于医道的人让他们进京入宫为皇帝治病。”
司马光并没有要告退的意思,他对太后说:“汉文帝曾说‘人不必亲自生子,只需考虑对养子爱护、养育是不是周到。’当初仁宗皇帝担心无嗣,考虑当今皇帝仁孝聪明,所以把他从宗室之中选拔出来继承大统。不幸登基没有多长时间,就忽然患了疯疾,左右的人把陛下的疯疯癫癫的言行一一回报给您,以致让殿下听到这些,不能忍受,两宫之间,互相猜忌,群臣为此担忧害怕,不寒而栗。”
太后说:“是呀,他的话越来越难听,也不知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司马光说:“当然是真病无疑了,眼下仁宗刚撒手人寰,皇帝又久病难平,天下的形势,危如累卵,两宫正应该和睦以自安,怎么可以学平常人之家,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论不休,产生隔阂呢?……”
太后发怒说:“这难道怪我吗?就是寻常百姓家,哪有儿子这样对待亡父,对待寡母的!”
司马光劝道:“皇帝于内是仁宗堂兄之子,于外是殿下你的外甥女女婿,从孩童时候起,您就把他养育在宫中,殿下怎么可以不包容其过失呢!皇帝因为疯疾才精神迷乱,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本不足为怪。太后聪明睿智,天下之礼,没有你所不知道的,怎么可以用没有病时的礼仪来责备有病之人呢?您应该深戒你身边的人,谨慎地侍奉保护皇帝,皇帝的举措言语有不合常礼的地方,不准他们上报给您,这样可以减少殿下的烦恼和忧愤。”
太后忿然作色:“你们不知道,他有些话太出格,耳不听心不烦,长此以往,哀家情何以堪?”听太后这样说,司马光想起有人呼太后万岁的事,觉得这是一个牝鸡司晨的危险信号,他不由得站起身来斥责道:“事情也不能全怨皇上,上次太后出城迎接大行皇帝虞主,下面竟有人呼万岁,这就很不合礼数,不知太后何以自处?”
曹太后闻之大惊,楞了一下说:“这可不是哀家让他们喊的,当时我一直在摆手制止嘛。”吕诲更逼近一步:“此等小人怀不臣之心,陷太后于不义,臣请求治呼万岁人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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