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腹狐疑地去赴席。(
欢喜记)一进门,就看见正堂上的言悯华。他墨色洋装,正襟危坐,看见她,方站了起来。镇长这时候连忙迎了出来,满脸带笑,拉着她站在了言悯华身前。他个头很高,微微低首看着她,林君悠又感觉到了压迫感。
镇长连忙介绍她,“言副官,这就是林君悠。”
林君悠依旧怔愣,镇长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忙道,“言……副官。”
他点头,“见过。”
一会儿林荷便来了,瞅了她一眼,有些不快。
镇长站起来也向言悯华介绍林荷,言悯华便站了起来,林君悠也只好站起来,却将眉目垂下去,装作理衣角。林荷看镇长对言悯华毕恭毕敬,方知来头不小,一顿饭所有的话题都围绕他,镇长言辞尽是夸赞,林荷就在一边附和。
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这才知道,是阮二夫人去世了,去世前遗憾有生之年没再能回柏水镇看看。阮督军便遣了言副官来看看阮二夫人的家人。原来林嫂子竟是阮二夫人的妹妹,怪不得那时候阮家跑了几百公里也要来送请帖!
那这样说,林荷应是阮督军的外甥女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言副官就道:“林姑娘,二夫人也没什么亲人了,现在只剩了你一个。(
总裁别太霸道了)她临终前只想再见外甥女一面,阮督军不愿她遗憾,一直没下葬。可否请你随我去阮督军府上再看看她?”
对方可是阮督军,江浙湘淮外加湖北、江西,几十万卫戍的实质督军!
能够攀上亲,林荷自然是巴不得,连连点头道:“林荷当然得去,且不说二夫人是我娘的亲姐姐,就念着阮督军为咱们江东六省所做的贡献,我也义不容辞啊。言副官赶得急么,要是赶得急,吃过饭,待我收拾好行李,我们就走吧。”
言副官颔首:“确是很急。那就麻烦了。”
“林荷只恨夫人生前没有尽到责任,百年后才去看望,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副官您再说麻烦,这让我更是愧疚了!”林荷一面说着话,一面偷偷用眼睛斜睨林君悠,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言副官顺着林荷的眼光,也望向她,道:“林姑娘,好歹你也见过二夫人,一同去看看吧。(
红颜错-誓与君绝)”
林荷别有意味地笑了一声,“君悠啊,她前些日子才小产,这会儿身子还没调养好呢!她的心意,我帮着带到便好。”
林君悠一听这话,神色暗了三分,不欲与林荷争辩。却看言副官看着自己,眼里有些疑惑,她淡淡道,“这些时日身体是不太好。上路会拖累你们的。我就不去了。”
言副官却像松了口气,道,“也好。”
林君悠一顿饭吃得极少,也极为安静。只是低首,握着筷子,也不动。言悯华却突然微笑着看她,“在想什么?”
她本怔愣,这一问,倒是叫满桌子的人都看向了她。林君悠抬头,酸涩笑了笑,“没想什么。”
言悯华知她局促,微笑颔首,便不再问。却看她一直握着筷子,却不见动手夹菜,连饭也没吃几口。(
鬼王的毒妾)实在忍不住,便夹了块里脊放在她盘中。林君悠这才抬起了头,看着他笑了笑。他也微笑,轻声道:“姑娘快吃菜。要不可就被我们全吃光了,你没得吃。”
知他是在开玩笑,可林君悠真是没食欲,只好用筷子夹了几道素菜,慢慢嚼咽起来。
好在他再没注意过她,尽在与镇长和林荷说话。林荷巧笑倩兮,看起来倒像与之相谈甚欢。最后总算吃完了饭。因为时间很赶,林荷起先道了别,打算回屋子收拾了东西就启程。
顾婶子随着镇长一起送她出了门。林君悠站起来帮着收拾碗筷。言悯华也站了起来,望着林荷的背影,轻声道:“姑娘不去,其实算是幸事。”
君悠原本就不想去,听他这语气,一半是安慰,一半又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遂抬起头,问他,“怎么说?”
言悯华道:“阮督军家事,在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你心下善良,便多嘴提醒一句。(
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以后若见了阮家的人,能避开则尽量避开。”
她笑笑,“言副官不也是阮家的人么?以后见了你,是不是也应该避开?”
他不笑,却是一本正经地瞧着她,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以后见了我,能避开也就避开吧。”
林君悠这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他的神色一本正经,好像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说,自然是不能说,她也就没再问,只是点点头,“好。我会记住你的话。”
恰林荷收拾好包袱走进来,言悯华便转了眼光,“好了?好了我们就走吧。”
因为三孔桥那边又发了洪水,轿车驶不进来,言悯华和林荷要步行出镇子。梁齐忆非坚持让人抬着轿子送他们走,被言悯华谢绝,村长还欲客气几句,言悯华就挥了手:“再见。”
梁齐忆只好把那些准备的奉承话咽了下去,只悻悻道,“慢走。”
看言悯华的背影远了,梁镇长这才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觉得自己是军官就了不起了!”
林君悠原本就厌恶梁齐忆,看言悯华让镇长上了火,心里竟隐隐有些解气。(
我为王)哪知镇长冷冷斜了她一眼,“林君悠?”
她表情一僵,“梁镇长。”
梁齐忆斜睨着她,语气略微缓和,问她:“陈家退婚之后,是不是就再没许人家了?”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道,“梁二怎么样?一来他不会嫌弃你不清白,二来你也早已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你也知道的,按照镇子里的规矩,你本应被骑``木``[lv]``点``天``灯的,想你也怪可怜,便网开一面。可失zhen就是失zhen了,说难听点,被人穿过的破烂鞋,能有个人家不嫌弃,收留着,就已经不错了。没得自己选人家的!”
镇长见她不说话,“你要没意见,就这样定了吧!我明日便遣人去提亲。你若敢跑,我自有办法对付顾家!”
林君悠蓦然一抖。
竟然要她嫁给一个傻子?还是那个欺负她的傻子?
她知道拒绝没用,柏水镇一直是梁齐忆的一言堂,他要她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嫁?她若不嫁,顾婶子、顾大叔出了什么事,她还有什么颜面再面对顾锦程?
可那一夜,那个恶臭的酒气,腥臭的嘴巴,丧心病狂的嗤笑还有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她忘不了!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欺负她的傻子,她竟然要嫁给他!
她突然觉得那么可笑。
一路失魂落魄,踉踉跄跄,不知道是怎样走回了梁家。一推门,竟然看见了顾锦程,林君悠只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愣愣地盯着那个坐在桌前的身影。这样颀长,这样伟岸。他听见了她开门的声响,转过了头来,微微一笑,烛光下映照的他的眼眸流光潋滟,笑容温暖而清澈,他对她道,“你回来了。”
一时间,她竟然也忘记点头,就僵在了门口。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摇摇欲坠,哗啦一下,就滚了下来。
顾锦程走过来,“君悠?”
林君悠怔怔,仿若不置信,“是你……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是笑还是哭,抱着顾锦程的胳膊,身子就软了下去,头抵在他的肩头,梦呓一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的是什么,只是不停在说,“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啊……你回来干什么啊……”
顾锦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就由着她哭。好半天,她才止住抽噎,却是咳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顾锦程看着心疼,忙掏出手帕递给她。林君悠接过手帕,捂在嘴上,身子深深弯下去,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待她将帕子取下,鲜红刺眼。
顾锦程脸色一变,“你这是怎么了?”
林君悠仍旧低着头,手缓缓摆了摆,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让我靠着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便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他的怀抱宽阔温暖,她仿佛听见了他沉稳的心跳,缓慢闭上了眼睛,半天没了声响。
顾锦程握着她的左手,忽觉哪里不对劲,捏了捏她的手心,没反应。低下头,见她握着帕子的右手还捂在嘴角,有缕缕鲜红蜿蜒流过她指缝,还在一丝一丝往下渗。
他猛然一惊,忙将她抱至床上。一摸她的脉搏,顾锦程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走的这些时日,她是受了怎样的煎熬啊,竟会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有手腕,那么细,那样苍白,他轻轻捏着,仿若稍用了力气就会断了。
可那不平稳的脉象明明就是有了身孕!
他愣在床边,怔怔地看她的脸,再去看她的小腹,慢慢地苦笑了出来。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几乎让他抛弃了一切的女子,误会他,拒绝他,说他自作多情,把最尖利的刀子戳向他的心口……可在阮府腹背受敌的日日夜夜里,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但,多么讽刺,她不敢接受他,却敢在风化严苛的柏水,在梁齐忆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任孩子在腹中长了四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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