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字号: 特大     
选择背景颜色:

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 第九章 灾荒

本章节来自于 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 http://www.lishu123.com/74/74343/
    睁眼瞎,要不是叔拉自己一把,自己现在,恐怕还在为肚子而挣扎奔命哩,哪有这闲暇胡思乱想?

    一波一波花纹荡漾的水坑,清的有些发绿。(罂粟殇:冷宫的弃后)下面有鱼,在里面折腾。街道上,马车,人力独轮车,人的脚印,把路面碾出,或者踩出,条条坑坑的、密密匝匝的胡乱簇拥在一起的痕迹,密织出村庄的古朴和平仄。人哩,就是这路上的土哩,不管脚底板带到哪儿,从来要坚守了自己那块立脚地方,即使许多年,依然为南来北往的人,刻画下辛酸的足迹。哪个印迹里,没有这样那样的故事,是勤劳质朴,还是伤心苦痛?说不清,却给人们留下无尽的感叹。

    这日子,就是胡乱留下的脚印,总要有去向,总要有落脚处。

    姑且先过着看,世事,哪有一眼清哩!

    把各种应用东西,该买的买,该打磨的打磨,该自己整治的,想法子整治好了,每样都多预备几付,免得种大烟的人家多了,事到临头,急手忙脚的,没有卖的,接不上趟,可就耽误大事哩。

    天气转暖,棉袄半掩半合,他觉得从新乡那股疲倦中彻底缓过来了。正打算和几家商量使用马车,到怀庆府里转转,见识见识,总比窝在家里闲闷着强。

    忽然,大孩,二孩去姥姥家走亲戚回来,从孩子舅那儿,传来沿黄河滩闹土匪消息。

    这土匪,从黄河南过来,十几个人,听说有几杆快枪。沿黄河边,几户名气大的富户,都遭了抢,具体死伤不清楚,心狠手辣不留一点情面。有传说是村里有眼线,都没空手。

    刘学林心里盘算一阵,自打记事,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邪事哩。犹豫了几天,觉得和他叔那商议一下,没有坏处。

    他叔一听,沉吟起来。“这事,听伙计说去南边见过。路道不平靖,货物正常收税,过关还要额外花销。以前是路上偶尔有截货要钱的,现在开始多了。听说到家户往往先抢钱,再杀人。所以,今春南边的生意,走了两趟,想歇下,哪个伙计有闪失,咱对不起人家一家老小哩。咱们这也闹了?真是乱世来了!乱世一起,就是走下坡路,短时间怕是安定不了。唉,活着不知是福,还是祸……”

    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那,叔你看……”

    “学林啊,如今看来叫你种大烟不是件好事。叔去年想,趁现在村里无人管事,先挣个发家本钱。如今看,恐怕是害了你了哩!”

    “叔,咋这说法哩。谁也不长前后眼,哪能像刘伯温算计五百年?”

    “现在,你家在村里,石头砸的水坑,也算有点响声了。二十多亩地了……那样,以后你把地换成好地,不能光听名气,里子里却没有棉花。”想一想,“乱世,最要紧是先保命,钱财千万不能露出来,这是催命符!”

    刘学林叔自觉对不起侄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侄子明白这个基本道理,千万不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哩:这侄子可是自家一大臂助哩。

    “唉……到老了,碰上乱世,这也是命。三国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清立王二百年,该分了,不想叫咱爷们摊上。这就是命!”

    闭上眼睛出神。刘学林也不吱声,静静地想。可毕竟才二十六岁,天天和土坷垃打交道,对世道艰难险恶体会不那么到位。所以心里想的,还是怎样多挣地多挣钱心热些。

    忽然,他叔喊了声,“上酒!”

    婶在外应了声,停会,款款地端盘子过来。摆着四盘菜,一壶酒。菜有烧鸡切块,猪脸肉切片,还有一个看不出来,一盘鸡蛋炒菠菜。

    闻着扑鼻香味,刘学林不禁腹内咕噜咕噜乱鸣,手也不知放哪好。

    “侄,来。今天咱爷俩喝个酒。”伸手拿酒壶倒在面前碗里,也给侄子满上。

    “这……”

    “别多说了。一家人,该多亲近亲近。”

    递过碗,“喝!”

    咕咚,咳……咳……刘学林喝得有点急,呛住了。(校园全能高手

    他叔等了等,心里有点好笑,还是孩子啊……

    喝了酒,他叔夹菜让他,他也捉筷吃几口。

    他叔看他稳当下来了,满意地叨口猪头脸菜,“刚闹起来。咱村是个大寨子,人多,估计土匪一时不敢来。太有钱的人家,你说有没有?有,据我老眼看,也不多。这样土匪来的更慢些。所以不要着急。”

    “我们祖先,给我们立下寨子,本就是防贼。”呷口酒,“咱村名叫大司寇,那是和司马懿有关。”

    “哦?”

    “当年,司马懿和蜀国,就是诸葛亮打仗。立下三个大兵寨。咱这最大,东有高岗,西有河流,南有长沟,北靠黄河,虽说平地,在兵法上,叫‘天堑’。”

    “叔,你说的,书上有吗?”

    “百姓的嘴,不就是书呗。野史,哪有书载?”

    “呵呵……”

    “实际上,按现有村名,这事靠谱。你看,朝东十五里,有小司寇;朝南二里,有司马岗;朝北十八里,挨着沁河,有司马寨;朝西二十五里,有司马洞,传说可藏粮藏兵。咱这古黄河两岸啊,耕织悠远,生民无数,肯定兵家必争要地。”叨口菜,细细咂味咂味,似乎那里边,司马懿也在,吐口痰。

    “我说你小子,以后逮住机会,还得点书。”

    “那我能看啥?”

    “你去请教西头老李头,你姥姥家亲戚,四舅,能不知道?那老不死的肚内有真货,为人活络,不是死书不知人情世故无用人哩。”

    “叔,知道了,错天就去。”刘学林给叔夹筷子菜,敬叔一碗酒。

    “那,叔,你看我今年种这十九亩烟……”

    “种了,就种了。下年,你再考虑仔细。去年,你独一份,别人不知深浅。今年,有人和你攀比,一亩地产出数目,人家能推测出来哩,你想想?”

    “唔。这样,今年好好种,明年就不想了。”

    “当断则断,汉子拿得起,放得下。叔为啥看得起你?”

    “这,还不是您教我的?”

    “还是你小子是材料。麻袋片裹身上,当不得衣服穿哩。”

    他婶进来,拿着馍,刘学林赶紧上前接过来。

    “打小,你叔就看重你。一直听你叔唠叨。”

    “婶,您说笑了。平常叫您和叔操心不少。”

    他婶自从去年合伙做大烟后,一下子宽裕了不少。再加上膝下没有儿女,看着这孩子出息,也想按他叔背后开导她的话去做。所以,近来对刘学林客气了不少。否则的话,哪有今天这会好吃好喝招呼?

    仨人热乎乎地说话、吃饭,喝完酒,他婶还想再拿。刘学林赶紧止住了。陪着说会话,和叔拉扯大烟种植细节,收割步骤,起二更了,方回家。

    俗话说得真对:“好,无双好;祸,不单行。”闹土匪的风,刚刮过,人心惶惶,没定下哩,一春天,雨水影子,老天爷也没给一星半丁点。麦苗干巴巴随风转圈,嗖,说不定就不知飞哪去了。大人,旱得心焦;小孩子,害红眼肿腮帮子牙疼……莫名其妙的病,一茬接着一茬,旱得干巴瘦。

    许多人家慌了!

    刘学林也急的直上火。三天两头,围着有井的地块转悠,察看墒情。没井地块,能挑水浇灌,就手提肩担,小心维护着稀稀拉拉的麦子。后来,旱得很了,干脆忍心随它们去了。只守着好地块。

    再到后来,除了村里井,还能够人吃,地里井,大都见底了。他就干脆和爹,一人守口井过夜,省得有人偷水浇地。

    大烟苗,也不敢很费水,三天一浇,改成十天一浇。觉得风太热,又和婆子到处搜刮树枝,给它们挡风。(贴身医王)好不容易,大烟开花挂果了,不比去年差,方才松口气——不过,俩人累得快脱形了。他爹看见,日骂了一顿。俩人才不人来疯守着大烟。

    别人家穷样子,他们也看见了,可顾不过来,只好低头走过。记不得有多少户人家上门借粮,他都叫婆子塞两个干菜馍打发走了。只有他相中的三家,夜里悄悄送去两三升谷子:也不敢多送,招人妒忌哩!

    腌的猪肉,这段不敢吃。吃肉的人,和米汤也喝不上的

    人,面相会一样?饿得俩孩子,也面黄肌瘦,叫人难受。

    死人了!

    村南老刘头家,饿死人了!是老刘头儿媳妇!她婆婆疯了,公公老刘头饿不过,跟着上吊吊死了!

    接着,村里死人又有两家,很快,三家……

    村里人慌了……

    李大头召集几家大户,并派徐二请刘学林过去。

    “请大家来,这是大清过去了头一回,不好啊。”李大头担忧地扫视了一圈。

    大户不吭声。

    “都是乡里乡亲。乡亲们不好过,对咱们还有点粮食吃的,恐怕也说不过去。”李大头慢吞吞又说。

    柳家族长赶忙附和,“是啊,是啊。”

    刘学林家底最薄,所以决定尽量沉默,也轮不到该他说话。

    李家族长见李大头瞄过来,就咳了一下,说:“有大清,咱们旱灾有人管,族里也有存粮。几年没有灾荒,大家也就淡薄了,族里空空,一文没有。现如今,只能靠我们大家来。忖忖自己力量,就是为子孙积德,理上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对啊,对啊。”李大头击掌赞同。“不论多少,以前各位哪个落后呢?传出去名声、脸面哩放哪?”

    几个人觉得拿捏得差不多了,互相看看,点点头。嬼家族长最老,就说:“按以往章程,李村正派出来就是了。”

    “啊,不。今年咱村新添个有主见的人,我哥刘学林。咱是不是听听他的说法?”

    刘学林见李大头将大家目光引向他,一时觉得慌促。心想:我算哪根葱啊,这李大头好心将俺架火上?

    忙站起推脱:“学林年幼,得罪大家地方,多多海量。”边说,边团团作揖。

    “哪里,哪里。学林哥误会我了。这两年,学林哥也算个走南闯北的汉子了,见闻自然和俺们天天和土坷垃作揖人不一样哩。所以今天把你也请来,不是让你认捐哩。学林兄,俺想请你拿个好主意,造福乡邻嘛!学林兄不想出个主意?”李大头诚恳地站起回揖。

    “呀,呀,我识字不多,虽然出去,也是赚个仨核桃俩枣塞牙缝哩,哪里顾得上长见识?让各位笑话哩。”

    嬼家族长见李大头坚持,就劝说:“仨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学林老侄有啥主张,说说嘛。”

    学林一想,也对。今后在村里站住脚,办成事,还得看这些老家伙脸色,自己力量小,主意不小就行,不能叫他们瞧扁啦,正好扬名立万,立个根脚。

    于是沉住气说:“李村正,嬼族长,柳族长,李族长,马叔,张爷,丁家叔,苗族长,刘族长,还有不认识各位叔哩,这事,其实也是大家事。以前都是各位主持正道哩。大清没了,我们村顶梁柱还在,不能叫老少爷们过不去这坎呀。按老章法,村里没有积蓄,是不是呀李村正?”

    “学林哥说得在理。不收税费,任谁也踢腾不开!”

    “我也没啥见识。大家比我辈份高,看这行不行?现下闹灾还不是很厉害,多数人家能勉强撑得的,暂不管。实在缺吃的,各位也有数。是不是各族先管各族的,力量不够,再从大族里摊点?”

    “嗯,学林这办法实在!”停顿了会,几个稳重的回应。“灾荒不大,先族里抬抬,把公粮拿出,帮扶帮扶,尽族里义气。要说,年年春荒都会饿死人,病死人,这回来的快啊。”

    “是呀。(道藏美利坚)外村听说死得可不少。”

    “那就这样办。以后村里没有主事的,还需要大家急公好义,安定一方。”

    “李村正,还是当然的村正。你在咱村,大家一向服气,还不能放手不管哩。”几个作揖拱手告别,分头行事。

    头开始,大家对旱灾还比较平淡,该出去讨饭,出去讨饭;抹不开面子,就去黄河滩上捡拾野红萝卜、花生苗、野菜之类饱腹。到了五月麦收将近,旱势丝毫未有消停迹象,村里人慌了!

    村里井水,因为靠近开挖寨墙土方留下的水坑,跟往年一样,保证家里有水吃;庄稼地里井水,多数已干的见底,往下挖几尺,也不中。刘学林种大烟地,只有八亩六厘能保墒,其它都废弃了,随便插了点红薯秧,剩下的麦秆,拿钉耙搂搂,扛回家烧柴,晚上趁黑,人家都睡了,偷偷摸摸做饭吃。

    不管村里的慌乱,刘学林天天不明下地收割大烟液体,一天收三四茬,晚上更深人静了,开始熬煮,安安生生过日子。舍与村邻的菜馍,勉强掺几粒粮食,自家趁熬液体时,煮麦粒偷偷吃,不敢磨面哩。

    邻居也不防他家有粮,只说他家吃的,也不咋着,白天,也不见他家锅灶冒烟,哪有多余?都不宽畅哩。

    大家反而相信他家底子薄,没有啥积余,忘了他家去年大烟还有收成。

    街面烧饼,一天一个价,上午十文,下午或许十二十五文了,就这,常常买不上:卖烧饼的,也不好买粮呀!

    到七月上旬,烧饼三十文五十文地卖,一天也就十来个,是那有地的败家子,还敢吃白面馍!

    任谁来卖地,刘学林不接茬。最多舍给半个菜馍,还扭扭掐掐,迟疑半天。弄得卖地人,哭哭啼啼不舍走了。

    地荒了,土匪倒没有根子地长起来了。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土匪就是附近村里的,拿着锄头,木叉,棍棒……成群结队,熟门熟路。不几天,就传出几家被抢、被杀。一时,村里沸腾了。

    夜里,李大头忧心忡忡地来到刘学林家。刘家正躲在屋里嚼麦粒,二孩嘟嘟囔囔说牙硌得难受,腮帮子扭得快掉地上了……听见扣门声,刘学林扭头示意婆子。

    婆子擦嘴,赶紧咽下,低声问:“谁呀?大黑天的。”

    “嫂子,我。”

    刘学林赶紧让孩子躲开去东屋,自己把吃食端到灶房。来到院门口。“啊呀,哥哩,快来。”一边对婆子说,“快去借点面……”

    “哥呀,你还给我闹虚哄人哩!”

    刘学林脸一红,“哥,你看,穷家难过……”

    “别人难过不难过,我不知道。哥你说你难过,我立马拉一车麦子给你,行不行?”

    “哥,你看,灾荒哩……”

    “哥,你坐着。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家产?瞎子都知道你殷实着哩。兄弟我不出门,你干的大事,我能掐捏不出来?”

    “哥,你看。咱也就是有几颗粮吃。哪敢敞开海吃?”

    刘学林端出刚才拿走的荆筐。“啊呀,哥,你藏富不能俭省到这地步吧。麦子能顾住身子?你看看,老的老,小的小,你就忍心?不中,上我那住几天!”

    “哥。叫你笑话哩。”

    “咱别说这些虚头。你刘学林惯常小气,可亏的是自家。眼光别盯着鼻子尖。听兄弟一句劝。”

    “听,听哥说的。”

    “哥,你看土匪闹的,不得了啊。”

    “是。一阵风。”

    “一阵风?世道怕是大变了。哥,你看这次咱村领头的是谁?”

    “还有咱村领头的?”

    “可不是。(水浒求生记)丁馆的丁三胆子。”从小,有老汉开玩笑,捉弄他,捏过丁家小三的**,说他胆囊皮大,盛有两大一小三个胆子。却起小就胆小,谁从他身边走过,都可以随意踢他一脚。

    “都是没吃的惹祸啊!”

    “所以来找你拿拿主意。”

    “群龙无首,又加旱荒,没有吃的哩,自古都会大乱!”

    “咱村多年没乱,老少爷们也没那个念头。”

    “蚂蚱临死还要蹦一蹦,兔子急了要咬人。都没法办哩。”

    “你前向说的办团练,应该按你说的早办好,村里就顺手了。现下,不是保全村,而是保有点家产的人家了。”

    “那哥你登高一呼,就好办哩。”

    “到时候,大主意你不能偷懒,咱可说好?”

    “只要有用着我地方。”

    “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他。

    “哥,净让你破费哩。”

    里头包裹的是个烧鸡。李大头笑笑,扬步走了。

    大烟膏,熬好,都送到叔家,换来现银,藏到地下。

    虽是旱天,刘学林浇水及时,日头照的狠,大烟收成,比去年每亩,多三成。加上村里别家种的,旱死的多;勉强有收获人家,经验不足,成色差,价钱上不去,衬的刘学林烟膏越发好了,价格多了三成,仅此一项,银子自然比去年,多了一千九百四十六块。

    歇息两天,缓过点劲,又赶紧着,保护下来的九亩八厘麦子,细细石磙碾了,不等晒干,收了。按照背来的袋子数目,约莫有两千一百五十斤:足够一年全家吃哩。

    收了麦子,地,就扔着:啥也种不进去哩。

    就是能种进去,不是给土匪报信哩!

    七月底,村人正睡着,呼啦啦大风,把人从床上唤醒。迷瞪过来的人,急忙赶到院里。哎呀,坑死人的老天呀,你终于肯下雨了!

    噼里啪啦,胡哩哗啦,几声震聋价响的雷闪过,黑夜变成了白昼一般的雨水,倾盆扣在跪伏人身上。呜呜哇哇,哭声伴随雨声,震荡着存活下来的苦人。

    雨水一直流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减弱。刘学林踩着积水,看着抽抽噎噎滴答着的阴沉沉的天。心想,这场旱,腊月算起,正好九个月,自己九亩地有收成,夹种的大烟,比二十亩麦子收入,多的多。不然的话,下半年日子,就得动用老本。看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点书,比钱管用。当初,自己和叔计议,大乱到来,趁乱之前,先积攒本钱,这一步,算走对了。现在乱象已成,大烟,太招眼,来年怕是不能种了。是不是把孬地换换呢?

    抽了几口烟。不中,还是露富!人家遭灾,自己换地,明显告诉有心人消息,譬如李大头就能掐算自己财产,相瞒瞒不了,有心计人,不止自己一个。咱家人力单薄,抗不住哩。慢慢来,不能急。

    村里组织了团练,虽说是标枪木棒,总比没有人出头哩强。雨也有了,秋庄稼估量不愁了。下一步干啥,自己也该计划计划。

    他叔托人来找说事,就随着去了。

    日子翻轱辘一样,不肯短暂停留。夏收过后,有雨了,等于地里有墒哩。刘学林小半好地种谷子、玉米,其余地,都种成地黄、牛膝、红薯等耐旱东西。这是和叔、四老舅商量结果。有些人家看了,也赶紧跟着种。有些人就在旁说风凉话哩。

    刘学林只管干自己的。拾掇地块,也比前精心些。锄头锄地密密实实,一锄挨着一锄,每一锄都到底,汗瓣子扑嗒扑嗒砸下一溜坑。这是他爷遗留的家风——没事不和人闲啦呱,免得闲事找到头上,自己的正事还干不完哩,哪得空闲扯闲篇?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地里干点活呢。即使别人家吵骂到跟前,绝不回嘴,任你骂去,只要不耽误我干活。真要惹急了,那也是拼命十三郎。所以邻舍之间,极少发生冲突的。近来,看着他小小年纪,把家操持得里里外外挑不着一点毛病,都很佩服、敬重。(幻灵少年)因此,听到风凉话,就有人出头理论,一五一十,将对方驳得一愣怔一愣怔:刘学林也只管把锄头舞得风一样,不停,不耽误做活。

    说风凉话的人,没趣,讪讪自个走了。

    事后证明,谁跟刘学林学了,谁沾大光了。后话不提。

    雨水来了,地里不恁旱了,多数人家不慌逃荒了:有水,地里总能长出活命的东西哩,何苦丢人现眼去外村显摆?

    只有少数没地的家户,还在要饭,捡拾野菜,野物……

    刘学林不找事,事儿找他来了。

    先是,他爹自打那天撞见儿子媳妇白天做事,老头心里就装上心事了。咋哩,他想,祖上他这辈单传,上一代也不过兄弟俩,往前查,家谱留下来的,好像人口不那么老旺气。所以,寻思了半年多,终于决定,想给孩子再找一户媳妇儿,壮大人丁。私下给媳妇递话,停了两天,没反对。他拍下大腿,成了。

    就找老亲商议,看看谁家姑娘合适。不要太小,耽误生息;二茬不能要,怕进家不得安生,若是肚里有个种横在里边,要,还是不要?一挑二选,合适的人儿就有了——刘家不算大富大贵,过日子哩就没啥寒酸。刘学林年岁也不大,对方能接受。

    刘学林知道时,双方下定礼了。看看婆子,没啥别扭,心里的不适,也烟云一样飘了。乱世道,人口少,容易受欺负。自家正走上坡路,由不得人丁稀拉。眼下受些罪,十来年后,好处就看得见了。

    再瞅瞅村里那些大户,人口多,不胡咧咧,家和万事兴;当主的,若不上正道,做事没个正调,说没就没哩。看来,还是爹考虑周全些。家有一老,就是家里一大宝哩。

    再娶的事,婆子和爹操心,他就抽空,拿了四样礼,穿的稍微干净些,去见爹他姥姥家四老舅,请教拜师。四舅感叹,“一年多,不见有蒙童上门书,临老了,收个小三十的亲孙外甥哩!”

    答应了。不过,不算学生。只指点他啥,不懂问;懂了,忙了,随意。刘学林想想,还是四老舅思捋得切实,当下,叩了个头,算是见礼,拜师。

    四老舅问问他种地之道,他就谦逊地说道这三四年经历和苦恼。

    四老舅闭眼默想一会,说:“大体合乎圣贤之道。种大烟,虽是悖于常理,生逢乱世,自己能安身立命最为紧要。大烟本身不害人,害人的人,是自己。”见刘学林不解,四老舅晃晃手中燃烟的纸捻子,“你看,它烧的是烟,让它烧起来的是人。你说,纸捻子有罪,还是拿着的人有罪?”

    刘学林恍然明白了,心头上压抑的大石头,一下子掉地了。他原先一直不安,自己种大烟,赚了是害人命钱。到此,才算彻底安心了。土里刨食,本就艰难。要想正正当当赚钱,只有这个钱赚得轻松些,来得快些。只要以后多行善,不作恶,老天还是会照看自己一家的。

    问问刘学林情况,知道只三年,就说,你也不是想学问有多高深,就将“三国”、“东周”说故事的书,送给他先看,不识的字,能把意思顺下来即可;实在连贯不起来,再来问,或则问别人也可以。

    俗谚云,“不过夏至不热;夏至有雷三伏热,重阳无雨一冬晴”。夏至日,老天爷又是打雷,又是阵雨,轰天彻地,下了场透雨,地里的土,敞开喝了个饱,秧苗“吱吱”地往上窜。

    过了小暑,按女方择的好日子,吹吹打打迎来第二个婆子儿。娘家是元平村袁加焕四闺女。因为原先择定的娃娃夫婿病死,就把亲退了。有人说她命硬克夫,都不敢行聘,耽误到十九,没有婆家。家里五十多亩地,兄弟姐妹七个。双方经中间人一撮合,各打听门事,掐了八字,没有妨碍,这就把事办了。娘家怕路上不平静,就干折了礼钱,装在红包袱里,连人悄悄送过来,到村口刘家接住了,才大张旗鼓,放了一挂炮仗,吹了几声响器,热热闹闹,招来满街闲人。

    刘学林假装借了李大头十块大洋,办了五桌席面,招待亲友。邻舍每家送一大碗打卤面,七八块大片猪肉浇在上面,吃得邻居好长时间还赞叹:可解把肉瘾,让全家几天吃饭都不香。

    且说恭送了亲家的送客,自家也吃喝了,关了院门,刘学林往婆子那屋挪步,爹吭吭咳嗽。刘学林赶紧给爹捶背。爹搡了他一把,刘学林不好意思,“没出息!”爹笑着进了西披厦屋。

    刘学林只好往婆子那瞅了瞅,没动静,尴尬地抓抓头发。娘的,娶婆子时,还没这费劲的。反正要面对,走,怕个球哩?自己给自己鼓劲。

    推推婆子关着的门,门不动;抬脚往里走走,又缩后面。他二孩犯癔症迷迷糊糊出来尿尿,端着**,呲他一身,吓了他一跳,老高的黑影,也把孩吓醒了。

    “爹,你咋在这哩?”孩揉揉眼,捏着**的手抓了一把尿,赶紧手摁住**,刹住尿。

    “爹在这找……”

    “俺娘在那,你找错地儿了。”二孩迷糊过来,笑他爹。

    “这孩子!”激他一下英雄起来,大步走向新婆子房间。

    新婆子顶着大红头巾,仍端端正正坐床沿边。听见脚步声,心通通扑腾两下,又镇静地稳坐不动。

    唰,头巾飞走了,闪出一盘圆圆大脸,像葵花盘一样逗人喜爱。那女的大方看着他,“我想解手!”

    “啊—”,他一拍脑门,赶紧找到尿盆,端来。新媳妇急忙蹲下就解,唰喇声、尿骚味逼得他进退不得,只好扭过头去。忽然,从“唰喇声”传出“饿死我了”,他才醒悟,又急忙奔向灶房,翻箱倒柜找吃的。这时他婆子挤进来伸手递给他一个碗,“早留好了。”

    他难为情地拉拉她手,婆子说:“这是家里大事,俺懂。”

    刘学林看着她,忽觉得豪气顿生:有这样体贴的婆子,不干点事情,真对不起她哩!

    端碗回来,新婆子已经尿完,正要直身提裤子,雪白屁股,晃的刘学林脚一歪,差点撞到门框上。

    新婆子听见脚步声,倒也不害羞,乐乐大方地转身,继续提裤腰,系好,嫣然一笑,接过碗,顺着碗沿,轻轻抿口汤,舌尖红红的,顺溜一转,一口汤咽下,小嘴立马红红的,可好看哩。

    斜眼看过来,见男人呆着,伸碗过来,喂到男人嘴边,嫣嫣笑着。

    刘学林接过碗来,笨手笨脚反过来喂新婆子吃饭,比喂奶孩子,还累的慌,满头是汗。

    新婆子得意地吸溜着,细细的面条,被红润润舌头一卷,“嗖”的不见了,只留下一圈红润润的嘴唇,和白生生的牙,晃的刘学林,心慌意乱。

    长这么大,都是和泥土打交道时候觉得亲热,就是婆子跟前,历来都是需要了,两个叠压一起,冲开门道,你来俺往,毫不客气——刘学林娘死的早,自十岁起,何曾享受过娘的待遇?

    此刻,新婆子如此这般温柔,闹的刘学林手足无措,不知咋着应付的好,亏得是个壮汉,就这红头胀脸,比自个拉犁耕地还费力气哩。

    好不容易一碗饭喂到新婆子嘴里,刘学林雄赳赳进屋时候的赳赳劲,早不知丢到哪个旮旯犄角去。

    “汉子,看你热的。”新婆子倒也知道疼爱人,见汉子喂自己一碗饭,脸上汗珠滚滚下坠,摔在自己手背上,砸的生疼哩。

    伸出纤纤手,给汉子擦把,袖子差点湿透哩。嫣嫣一笑,出门前几天,娘,嫂子,大表姐,还有婶娘,都说汉子上来,会如何如何凶猛,咋样咋样粗鲁,要自己忍让些,顺意些,折腾完了,汉子就喜欢了……现在看这样子,汉子莫非……不敢往下多想,只是对待弟弟一般,给汉子擦汗。

    见汉子衣领都是湿湿的,不及多想,随手给汉子去褂子,一如对自己弟弟,“汉子,天热哩,去了凉快。”

    一等见了汉子肩膀和胸膛,新婆子倒是楞住了:娘哎,亲娘哩,这是人?

    恁厚实的肩膀,恁鼓囊的胸口,真汉子哩!

    新婆子顾不得害羞,一头扎进去,闻着扑鼻的汗腥气道,只觉得心里美的,不知要喊几声亲爹亲娘,才能满足哩。

    也不知谁动的手,新婆子不觉的浑身光溜溜地,身上盘着石头条条哩,恁硌人肉和骨头,心底却不断涌起一阵阵渴望,那道隔开了青春和尘世的大门,在十九岁的夏天,轰然由紧闭到裂缝,到豁开,到洞然,到悠然,似乎借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照亮了十九年,黑乎乎而糊涂的路;似乎插上了一双会扑腾的翅膀,带着腾地忽闪着,翱翔半空哩。

    新婆子一番糊里糊涂,又似乎明明白白,唯一还清醒的,就那一下硬扎扎戳进去肉缝里东西,就是一条绳子,把自己,和身上的男人,栓在了一起,自己的性命,也随着起伏的汉子,变得波澜壮阔……

    第二天一大早,刘学林早早到院子里,他爹屋里才有咳咳响动。抖抖身板,关节咯嘣咯嘣,搂起院角石碾子,运了运气,嗨,拔地三尺高,慢慢走几步,又折回去放下,缓缓收力。

    “你这副身板,比我当年强。”他爹慢慢走出门,满意地夸奖,“吭——吭——”咳嗽着。

    “哪呀,爹你当年缺吃。不像我小时候,你都饿着,也要我吃饱哩。”

    “嗨呀——想想那苦日子直在眼前晃悠,牙都直痒痒,真没法过呀。”

    老汉嘴里说着苦,眼角却都是笑哩。

    “那时候,你爷也不容易,正是咱家霉运!”

    “爹,我想……”

    “啥想法哩,你自个想。七八年了,我看你的章程还可以,比你爷、你爹会用脑办事情哩,别说恁多,爹只管守着家张罗地活。”

    “爹,大事还得您掌掌舵。马车走远,还不是凭吆喝哩。”

    “这辈子,我就觉得三件事做的在路哩。一是娶了你妈,二是你,三呢我又给你办了场喜事。其它的,你看着咋合适咋来。我看你这段拿书干啥哩?”

    “这不,肚里墨水少,怕不着调。”

    “肯识字,肯吃苦,有这两样,家,铁定败不了!”

    “中哩。听爹的。”

    “你忙你的。我去地里转转。”揣了个菜馍,拿着家什,咳嗽着,出门了。

    新婆子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汉子还在上面鼓捣,撩起屁股,迎了几迎,都撩到空处,闪的腰酸,这才迷瞪过来。

    揉揉眼,迷糊着坐起来,胯里还有些疼,睁眼看,汉子不在身边哩。睃眼瞧了,哑然失笑:窗户棂,已经变白了,自己可比平时起的晚哩。

    就要跳下床,“嗳哟—”赶紧捂住嘴,看自己胯底,影影亮红光哩,彻底迷瞪过来:昨夜是自己洞房花烛夜哩,和做闺女时候不一样了。

    不过,毕竟心里有喜,还是挪移了浑圆的屁股,到了床沿,扶着床头,站起来。

    腿有些发酸,眼皮还有些发涩,腰里似乎别了根棍子,低头瞧见**,似乎精神着,探头探脑,四下打量,不禁“噗嗤——”笑了:昨夜汉子,可没少揉它哩,难怪它倒精神气十足。

    瞧瞧自己平时舍不得摸的红脑壳,汉子的手,恁粗糙,亏它头皮结实,只是发红,没有磨蹭掉几蹭哩。

    想着,胯里有着别样痒痒感受,喜滋滋地,又觉得小肚子胀疼,忙蹲到尿盆上,叉开,“嗤——嗤——”尿了一大泡尿,小肚子,才舒服起来。

    晃了晃屁股,尿珠珠散乱地晃掉了,提上裤腰,麻利地系好红布腰带,上面,姐姐绣的红绿鸳鸯,并头游着哩!

    笑孜孜地摸摸胯底,那儿可大变模样哩。

    弯腰端起黄澄澄尿盆,却觉得,尿骚味也好闻哩,或许汉子也尿哩?一笑。

    出了门,新婆子腿不很发软了,感到外边的天,那么大,那么宽,转眼却瞥见汉子,光着膀子,在院子东边,扔啥哩,忽上忽下,忙仔细瞧了,哑然失笑:汉子闲的,拿个石磙,在那儿扔着玩哩。

    仔细睃了一会,明白了,怪不得汉子在自己身上恁有力气,小二百斤的石磙,汉子正着扔哩,横着扔,斜着扔,回旋着扔,拧着麻花扔,嗳哟,怪不得昨夜在汉子身下,自己乱打旋哩!

    脸一红,正要抬步,“二娘早——”

    “啊呀——”新婆子正满怀心思,耳边一声,恍如炸雷,猛一愣怔,跟前俩半大孩子,瞅着自己哩。

    “你,你……”

    “二娘!”

    新婆子这才看清,眼前两个**十来岁孩子,一个机灵,一个沉稳,“好,好……”

    新婆子好像心思被人瞧破哩,登时脸儿发烫,俩腿不自在,迈腿就走。

    “二娘茅厕那儿哩。”

    “哦,哦。”新婆子脚有点不当家,胯里隐隐揪着哩,岔着脚步,去倒尿盆。

    回来,却见俩孩,和他爹,拳来脚往,敢情这父子仨,都是练家子哩——新婆子这下明白了,心里更加喜欢,洗了手,赶忙趔着腿,去灶火,帮大婆子做饭……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弘扬华夏的小说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仅代表作家本人的观点,不代表网站立场,内容如果含有不健康和低俗信息,请联系我们进行删除处理!
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最新章节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全文阅读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5200华人暗战之金融帝国无弹窗内容来源于互联网或由网友上传。版权归作者弘扬华夏所有。如果您发现有任何侵犯您版权的情况,请联系我们,我们将支付稿酬或者删除。谢谢!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