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源纸号接连两批宣纸都出了废品，几百里两银子的货被退了回 laishushu曹大山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地检查，他走到一个纸浆槽子边上，示意正在捞纸的小豹子和老根停下，他拿起身边的一根小棍子，伸到纸浆槽里，蘸上一点纸浆，闭上眼睛用食指和大拇指细细地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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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曹大山身后的管棚曹二贵问：“老爷，我都检查过了，这纸浆绝对没问题。”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物？”曹大山睁开眼睛问道：“二贵，你这批纸浆是按照什么配比来的？”
“老法子呀，咱们曹家的四尺宣历来都是这样配比的。”
“你没看出这批纸浆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曹二贵摇摇头：“烘纸的那边也说过，最近两批宣纸和以前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可我每道工序都亲自过问过，没看出有什么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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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山若有所思：“我看得往青檀树皮上动脑子。”
“青檀树皮？”
“这批青檀树皮是前年收上来的原料。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前年冬天气温反常，比常年都要暖和，山农们卖给我们的青檀树皮却大都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在九十月份收割的。”
曹二贵一拍脑袋，说：“老爷，我知道了。（
天骄无双）没有经霜的青檀树皮和经霜的青檀树皮不一样，在打纸浆时的浓度配比也应该有变化。您真不愧是把好手，什么事情都能琢磨出个道道 laishushu”
“二贵啊，咱们造宣纸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几十道工序，哪一道工序出了偏差，造出的宣纸就会千差万别，不动脑筋怎么行？”
“老爷，你放心，我这就调整。”曹二贵说着对捞纸工们说：“大家先放下，歇息一会。”
曹大山问这批宣纸做了多少？曹二贵告诉他，一百八十担料子，总共两千九百九十二刀。
曹大山说：“全部销毁。”
曹二贵一惊：“全部销毁？没有必要吧？虽然是次品，降价卖给那些练习写字画画的学子，也是收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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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山告诉曹二贵，做宣纸虽然不像做药，出了残次品不会出人命，可这道理是一样的啊，不管做什么买卖，都得把两个最重要的字时时放在心坎上，那就是诚信。“我们曹家的广源纸号，从来不让残次品流入市场。如今接连出了两批次品，已经是坏了祖上的规矩了。”
曹二贵说：“老爷，我知道了。”
每天早晨，曹大山都是第一个起床。沐浴着早晨的清新空气，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打一番太极拳，成了他多年的习惯。
这天早晨，曹大山拉开大门，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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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快来看，下雪了。”曹大山说着，拿起扫帚到院子里扫雪。这雪下得一点征兆也没有，昨天晚上还是朝霞满天，半夜里也没听到东北风的声音，早晨地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了。
怀玉走进院子，一脸的兴奋：“哇，好大的雪啊。爹呀，这雪下得比去年还大呢。”
“可不是嘛，这都快四月了，还下这么大的雪，反常！”
曹大山话音刚落，管家曹瑞亭走过来要夺他手中的扫帚：“老爷，我来吧，哪能让你扫雪？”
曹大山笑道：“我扫的可是自家门前雪，有什么不能的。（
美克文学）呃，瑞亭啦，你去纸坊那边看看，这大雪下得一点征兆都没有，工人们猝不及防，没冻着吧？”
“哎，我这就去。”
曹瑞亭应着，刚要出门，管棚曹二贵匆匆进来，说：“老爷，不好啦，桃花溪冻住了，水碓转不起来。”
“啊？”曹大山扔了手中的扫帚，喊了声“走”，几个人出了门。
白雪茫茫，天寒地冻。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冻住了桃花溪的水，曹家用来舂纸浆的水碓无法运转，纸浆池子也冻住了。几个伙计一边看雪景，一边议论着——
“水碓转不起来，曹老板该放我们几天假了。”
“对，回家搂着孩子他妈好好睡几天，快一个月没沾女人了。”
“伙计，悠着点，别累坏了身子，连腰也直不起来，捞纸的时候像当初石头那样，掉进纸浆槽子里。”
众人都笑了起来。
石头望着笼着双手的伙计们说：“你们笑啥？就不会想想办法？有种的敢不敢跟我下水破冰？”
小豹子看着石头，问道：“小子，你说什么？下水破冰？”
石头说，大水碓不是转不起来吗？水碓转动不起来，纸棚就要停工，纸浆池子里那些纸浆就要报废。要是把那冰块一敲碎，水不就流淌起来了？
“你小子吃了灯草，说得轻巧！”小豹子哼了一声：“下桃花溪破冰啊？小心把你卵子戳破了，将来生不了儿子。”
石头不理会，脱了棉袄，纵身跳进了水中。
“石头，快上来！”
“这小子，不要命了？”
“这么冷的天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
郭聋子冲着那些取笑的人吼了声，也跳了下去。
曹大山等人赶来了，大喊着：“石头，聋子，你们快上来！”见两人没听到似地，也开始脱棉袄。曹瑞亭见曹大山要往河里跳，一把抱住他说：“老爷，你可不能……”
“你放开！”曹大山说。
“不！”
“放开！”
曹大山大吼一声，掰开曹瑞亭的手，纵身跳进水中。岸上的伙计们也都纷纷跳进河中。
冰块被破开，巨大的水碓慢慢转动起来，咿呀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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