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凉听到这句很平常的话，浸透了期待后的欣喜和如愿以偿，被他用一种略带忧伤和欢欣的语调不急不缓地说出来，总有让人心悸的力量。
她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或者说是不相信她的脑神经，虽然平日里总开玩笑说自己的脑部神经回路比别人多绕了两圈，反应慢，思考问题永远都不和别人在一个点上，但那只是玩笑，她确定自己是个正常人，可是今天，她有些踟蹰。
那句话是直接蹦入了脑海，无处可逃，只能被动接受他要传达的信息。
烟凉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迟疑地看向展千宸，却发现他还是当初的表情，眸光浮动着清冷，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再看看清逸，则是在一边点燃了火烛，手中持这三根香，很虔诚地焚香，一绺淡淡的青烟在黑夜里袅袅升起，总有些诡异。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这两个人都是透明的空气，自顾自地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眼睛也闭上了，喃喃地念着些什么。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那个声音？
烟凉扯了扯嘴角，想到了一个答案，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轻轻拉住展千宸的衣袖，悄悄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换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黑亮的大眼睛蓄满了疑惑。
展千宸偏头做思考状，郑重地摇摇头，道：“阿凉，你是不是白天太累了，所以精神有些恍惚呀？怎么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他眼里漫溢出一丝担忧，表情却有些戏谑，就差在他脸上写着你是不是不正常了！
额！
烟凉眼角抽抽，不忿地打了他一下，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话而减轻，反而如同野外的杂草一般疯长。
烟凉眨了眨眼睛，那幅画安静地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冰冷的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透进来，线香燃起来的烟气缭绕着整座香案，模糊了视线，可是烟凉清楚地看到，那张若隐若现的面孔在迷雾里动了起来。
本来仙风道骨的一幅画立即变得诡异起来，那张总是笑得云淡风轻，甚至有些高深莫测的脸晦暗不明，却是狰狞地张大了嘴吧，森白的牙齿由于光线问题，变得极为恐怖。
烟凉看到他不停地扭动，似乎想要挣脱某种束缚，表情痛苦，喉间发出了尖锐刺耳又极其沉闷的嘶吼，类似于某种被围困的野兽，从遥远的时空里呼啸而过，落在烟凉的脑海里，如同扰乱人心的鼓点，一声一声敲在她的心上，咚咚直跳。
似乎黑夜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所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心跳如轰隆如雷鸣，她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看向四周，展千宸同她一样在认真地看着那幅画，神态很自然，而清逸已经睁开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磕着头，一次比一次响。
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更没有发现画上的人有不同的地方。
蓝衣道人一边痛苦挣扎的同时，一边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屑，更多的是一种嘲笑。
就是这样轻轻一瞥，烟凉如同受了电击，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一种恐惧攫取了她的心脏。
她慌乱的退了两步，展千宸错愕之余仍是扶住了她，看到她脸上都沁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衣服的背后也很潮，而手却是冰凉的，这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本来大冷天的出这么重的汗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并且表情那样惊恐，这让人无端怀疑，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身体都在发抖。
展千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那幅他看了很长时间的画，遗憾的是除了画布上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人物，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她的反应来判断，烟凉看到的一定很恐怖。
“阿凉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展千宸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语气不乏担忧和疑惑。
烟凉无意识地摇头，只是攥着他的手，宽厚温热的手掌将热量源源不断传到她手心，让她还有最后一点温暖可以汲取，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画上的人双手死死地贴着腰侧，只能稍稍转动手腕，转了几圈之后，手腕上泛起了青紫的颜色，好像是被绳子死死勒住了，竟然还有殷红的血从清透的腕子处沁出来，慢慢地爬满了整个手腕，顺着皮肤上的纹路晕染了整个手背，手掌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也许是这样的痛苦过于锥心刺骨，他慢慢停了下来，沾满了血的手轻轻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又刚刚好可以让他看到他的不屑与嘲弄。
看着烟凉仍然是惊魂未定，他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得意地笑了起来，苍白的双唇微微上翘，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着越发森然。
烟凉再退两步，目光却在画上生了根，怎么也移不开。
“你在害怕么？”
那人看了看自己，眼底露出一抹戏谑，忽然又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哀声道：“你竟然怕我？我有那么恐怖吗？”
烟凉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表情都快木然了。
展千宸和清逸都发现了烟凉的不对，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摇头晃脑，然后一头雾水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人心都揪起来了，可是见过了他狰狞咆哮的面目，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的哭诉会是真的！
忽然，蓝衣道人抬眸，水光犹在泛滥，却换上冷漠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刺骨的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将你剥皮拆骨，喝尽你的血，吃掉你的肉..。”
他的声音具有蛊惑味道，描述的画面也太凶残血腥，烟凉脆弱的神经终于经不起刺激，尖叫一声，推开展千宸，慌慌张张地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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