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弥漫着整个黑夜,放眼望去,除了黑沉沉的天幕,就只能看见朦胧的白雾。
隐在大雾里的树就像是张开了獠牙的怪兽,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刺骨的寒风从远方涌来,夹杂着高寒的水汽与腥气,吹得树叶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婴儿的哭声,凄厉刺耳。
深秋的夜似乎特别冷,被风一吹,浑身都是冷飕飕的,烟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茫然地看着四周,入眼的景物陌生而熟悉,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拂过手腕上清透的碧滴,也许是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碧滴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她的腕子上一直传到心底。
她在心中默念道:展千宸,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出来,我现在需要你呢?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就连一向喜欢张牙舞爪的Q版烟凉也没精打采,病恹恹地缩成一团,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角落里,外头呼啸而过的冷风无法肆虐她。
烟凉有些悲哀,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忽然狂风大作,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很恐怖。
漫天的白雾被这股飓风吹散了,露出了一片荒凉的草地,一眼望过去,芳草萋萋,可是飘扬的招魂幡以及地上鼓起的土包,都带来一种巨大的熟悉感,用强烈的视觉冲击告诉她,这里是多么熟悉的地方。
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青白的小祠堂安安静静地受着飓风的肆虐,房檐下挂着的白色灯笼早就没有了灯油,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糊起的白纸碎了,露出了青白色的竹签,碎裂的白纸在风中舞动,宛若被缚住的蝴蝶,苍白,虚弱,无力。
在烟凉看来,那无异于死神手中的铃铛,以及收割生命的镰刀。
她咽下口水,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实力为何如此之好,数十米之外的小房子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加剧了她心底的恐惧。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逃离这个让她恐惧不安的地方,逃离这样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她转身,拔腿就跑,哪怕被人嘲笑,哪怕软弱一次,她都无所谓。
面子事小,生命最大!
可是一股莫名的力量牵住了她,双腿就像是有人用绳子绑住了,根本迈不开步子,更不用说逃!
眼看着那股白雾就是不肯合拢,反而越散越开,而树枝交覆也在这个时候收拢了,小祠堂完整的呈现在她眼前,这让她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咬了咬牙,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竟然敢这么玩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凭借着暂时的勇气她冲了过去,那些树枝偶尔搭在她身上,她看也不看就拂开了,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可是随着越发靠近祠堂,她就越心虚!
本就只是凭着一时的血气,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她的勇气又被这黑暗吞噬了一部分,脚步越发沉重缓慢起来,额头上沁出了涔涔的汗意,却不曾停下来。
简陋的木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根本就是虚虚的挂着,没有落锁,门现出了一条小缝,看不见里面有什么,黑黝黝的,往外冒着冷气。
烟凉的一腔悍勇又歇火了!
短短十步的距离,却像是用了半个世纪,明明天气冷的要死,她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背后全都是粘糊糊的汗,衣服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可是此情此景,她只能忍!
她在祠堂前站定,白色的墙壁越过时光的痕迹,月光下显得格外惨淡,斑驳的墙灰簌簌地掉落,在下方的草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白色,一脚踩下去还能踩到不知何年何月落下的枯枝,吱呀一声闷响,惊得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拍了拍胸脯,暗暗给自己打气,很久才恢复了平静,只是心境动魄之后,总残留一丝悸。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拂过碧滴表面,她轻轻说道:“展千宸,你会来救我的是吧?”
脑海中浮起一个白衣清俊的少年,干净的眉眼,漂亮的眸子闪动着乌黑的光泽,笑意温暖如灿烂千阳..
烟凉想起展千宸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淡淡的弧度溢出清浅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头上悬着的破旧灯笼大概是年代太过久远,铁钩有些不灵活,发出咯吱的声音,落在耳畔,总觉得心神不宁。
可是,她知道有一个人永远会将她放在心尖上,此生不换的幸福。
她手搭着门上挂着的锁,入手处都是粗糙的摩擦,她暗自猜测,这把锁一定是老古董了,手一碰,密密麻麻的锈屑落了下来,依稀露出古老繁密的花纹,她嘲弄的一笑,越发有了信心,手指轻动,轻轻巧巧就将它解开了,手上立马沾上了铁锈,她看了一眼,随意地擦在衣服上,留下一片晦暗的痕迹。
额,请原谅她这个举动,只是不拘小节而已..
烟凉推门,在一片低而尖锐的声音中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霉腐味道。
他用手在鼻子侧扇了扇,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看得出来,这个祠堂虽然外表陈旧破败,但是定期有人来清理,所以并没有多少积灰。
烟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上,最开始她惊恐地跑出来便是因为看到了这副画,画上的人并不陌生,就是她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蓝衣道人,三言两语就让白衣人心甘情愿放弃一切当一只没有思维的桃夭,这等能力,举世望去,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
只是依然看不清脸,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眉眼处都弥漫着白雾。
这并不是让她恐惧的重点,而是她手贱动了那幅画,不动不知道,一动,她真的被吓一跳。
因为听到了一个声音,穿越千年的时光,恍恍惚惚飘了过来,让她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除她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是一脸莫名的崇敬,仿佛画上的人是某位仙逝已久的的仙人。
他说:“拥有碧滴的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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