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青大有将司马琦培养成下一代家主的意思,平日里对他颇为严苛,而且有的大生意还会带着他去谈判,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将他介绍给别人,只是司马琦生性懒散惯了,司马青紧一紧,他也跟着挪一下,平常时候就是能躲则躲。
为此,司马青也是头疼不已,再看自家的两个侄子,一个比一个纨绔,谈何掌家?若说让司马魁或是司马庭上,就等于将司马家推向灭亡了。
他以手支额,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难不成真是天要亡我?
司马琦淡淡地扫了一眼,眸间的笑意已经冷却,他道:“若是我没猜错,应当是今日打杀连云和健儿的那些人吧?”
司马青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烟凉的脸,虽然是女扮男装,可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魅惑,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发光,当时太过于担心他们的伤势,一时之间并没有将她和苏晚乔联系起来,现在想想,竟是心虚不已。
太年轻了!
时光逝去,红颜未老,岁月流走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加动人心弦,唯一不变的,大约就是叫男儿汗颜的英武之气吧?
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眼中流溢出一抹对司马琦的赞许之色,终究还是一个清醒之人,也不枉费这么长时间的培养了!
司马健是司马庭的儿子,司马连云则是司马魁的儿子,所以他们最先叫出声来。
“这群人欺人太甚,竟敢伤我孩儿,我一定叫他们好看!”
“哦?是吗?据我所知是连云和健儿先动的手吧!”司马琦并不理会他们愤怒的眼神,也当做没看见他们握紧的拳头,继续火上浇油,冷冷的声音不着痕迹地再讽刺一把。
先是一愣,很快,数十年耀武扬威养成的骄扬跋扈之气占了上风。
“那又如何?在我们的地盘上,岂容他人撒野?”司马庭手撑在桌上,定定的望入司马琦的眸子,微胖的脸上尽是肃杀和嚣张。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却没有说话。
笑容中似有深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司马庭被笑得有些发毛,讪讪地收回目光,底气不足地问道:“老四,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不自量力了!”司马琦安然地靠上了椅背,微微敛下眸子,却不妨碍他们看清他眼底的嘲弄,连带着司马魁都坐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俯身靠近司马琦,手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地说道:“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司马琦淡淡地摇了摇头,轻轻的拨开他的手,笑意散漫而潮湿:“李长风对他们青眼有加,你难道不知道?”
说起李长风,他们又是一阵黯然,剑神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他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一个眼神就足以秒杀一切,根本不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抵抗得了的。
即便他明面上只是一个仆人,可司马青都使唤不动的人,谁还有资格和他叫板?怕是只有他们心中的噩梦了。
司马魁眼神黯淡下去,魁梧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颓废地靠着椅子,眼中满是惊恐,如果真的杀上门来了,会不会支撑不住啊?
他是习武多年,然而头脑简单,又吃不得苦,在寻常人面前还能沾点便宜,而且在兰溪镇,一般人都不敢真的伤他,可李长风却不一样了,他都不屑于出剑,一招一式就能将他掀翻在地,破了他找茬的念头。
司马青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勾出一个微妙的笑,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却带出了森寒的温度:“那就解决他!”
司马庭怔住了,这招是不是太狠了点?李长风虽然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但这么些年,没他的保驾护航,司马青怕是早死了,他竟然说要解决他?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生怕司马青会将矛头转向他。
真是个冷血的人啊!
忽然就有些庆幸,这么些年,再也没有动过抢回家族控制权的念头,不然,下场会更惨的吧?
“老四,你和他的关系最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司马青才不会理会他眼中的恐惧,而是看向了司马琦,他嗓音前所未见的温柔,温度却是冷彻心扉。
他微怔,瞳孔骤然收缩,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一般,唇边好玩的笑意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僵在那里,俊秀的脸都变得有些生冷了。
老二这是在敲警钟了,他因为性格的缘故,和李长风这个怪脾气的大叔也能说得上话,几年下来,还真的挺佩服他的,可在这个关头,他竟然..。
唯一不会觉得震惊的就是烟凉了,她的手抓着树干,指甲生生拗断了仍不自知,听了他们的阴谋,她忽然觉得很讽刺,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司马青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已经疯了,神智是清晰的,只可惜已经成了一具只有利益不懂感情的机器了,可能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爱着苏晚乔,还是深深痛恨这个人让他自卑,而对于李长风就更是如此了。
还剩着五个月的时间,默默守护他二十年的人就要离开了,知道他所有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会转头刺他一剑,这样的人,他如何会放他安然离去?
仇恨是装在热水壶里的水,当失去了外壳的包裹,现实如同热水壶瓶胆分崩离析,带着炽烈温度的水花四溅,烫伤所有靠近的人,还有碎了一地的玻璃渣,看着璀璨夺目,却能轻易地将人划得血肉模糊。
烟凉靠着展千宸,良久,她才开口说话,喉咙被仇恨灼烧的发疼,每说出一个字都是惊心动魄的痛苦,可她必须说。
快乐可以通过分享而扩大,痛苦却能通过分享而变得稀薄!
展千宸,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淡淡的嗓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就这样平静地述说她的过往,从穿越过来看到第一眼看到的景物说起,再说到夕阳西下的颜夕村,那里漫山遍野都盛开着夕颜,还有一个安静单纯的阿湛,最后还说了她的身世,以及几次暗杀。
总之,她能记起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展千宸,他也不置一词,就那样安静地听着,风拂过,他才惊觉,怀里时而狡黠可爱,时而聪睿凌厉的女子,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不由得搂紧了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飞走了。
“展千宸,你说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说呢?苏晚乔对他们那么好,竟然说她该死?”烟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虚无缥缈的夜空,神情有些恍惚。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该死的人,可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她忽然改变了这个想法,不仅这几个人要死,司马家都不能在这里立足!
烟凉的声音被风声淹没了,冷在夜空里,她忽然直起身子,杀气腾腾地说道:“这个仇我必须报!”
“阿凉,我可以帮你!”展千宸很自然地说起这句话。
烟凉摇头,轻轻地说道:“展千宸,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我不要,我的仇必须我亲手来报,你们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展千宸愣了愣,还是很担心,“可是..”
“唔!”烟凉用手捂住他的嘴,调皮地扬起一个笑,却掩饰不住眼底泛起的微红,她哭过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放心啦,我不会乱来的,我手中的底牌没你想象的那么弱,而且我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在实际没有成熟之前就动手的!”
“你看,他们刚刚说了那么多,我虽然愤怒,却没有乱来不是?所以你要相信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我做过最没有把握的事情就是喜欢你啊!
烟凉捏了捏他的鼻子,这是近日来她做过最亲昵的动作,展千宸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却越发明亮。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认真地说道:“阿凉,你听,我的心在跳,它在告诉我,它是热的,我还活着!”
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微甜,冲上脑门,却是酸涩的气体,鼻子很难受,眼睛很涩,很想哭,她告诉自己,是风太大了!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每次有危险来临的时候,烟凉总是冲上去,但在展千宸身前,就算没有挡,只要看到别人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事情,就会不论输赢地冲上去,毫不迟疑。
“敢让我的女人受委屈,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戒,我良心不安!”
他说起动人情话的时候,面上有微红,眼睛却坚定不移地看着她,烟凉心下愕然,却是噗嗤一声笑了,没有阻拦,算是由他去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湿润想哭的狼狈样子,却被误以为是不胜娇羞。
展千宸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趁她错愕之际,俯身在她脸颊飞快地印下一吻,像是个偷腥成功的小猫,愉悦地扬起了嘴角,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烟凉眨了眨眼睛,还处于愣怔,展千宸就已经跃下树干,脚点住一块石头,迅速地没入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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