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还在忍笑,她并不理解为何烟凉会这般,可是难得看到她吃瘪,心情还是不错的,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正当他偷笑的时候,烟凉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帘幕,传进他的耳朵。
“小清子,你的伤还没好,主力就不用你动手了,可身为我的得力助手,必须出点力哈,就去杀几个小虾米吧!”
亦清嘴角抽抽,忽觉不对劲,还有小虾米?难不成这个凶神恶煞挡路的人还只是一道开胃菜?他尚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得刷刷几声,车队四周整整齐齐的为了一大圈人,一数,竟然多出了十六个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动了动还没好的肩膀,眼底竟然跳跃着兴奋的火焰。
烟凉靠着车厢壁,闭目养神,对于外面冲天的厮杀声,没有半分睁开眼睛的意思。
展千宸身边的这几个人,一个个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说冲就冲,不会有半分犹豫,不过是靠着一分血气和对他的信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讨厌这样可以无条件为一个人牺牲自己的精神,虽然说是大无畏的奉献,不过于她来说,太过沉重。
身经百战还能活得好好的,身手定然是不错的,所以烟凉对于他们的这场厮杀,并不关心,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凭她多年的识人经验,这群黑衣人是斗不过的,完全就是来扑街的,连炮灰都算不上。
炮灰好歹还有一瞬间的灿烂,余烬还有令人舒服的温暖,而这群人,大约都不会料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挂了。
反倒是小草一直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战局,瘦小的身体不停地抖动,连连发出惊呼,烟凉睁开眼睛,划过一丝疑惑。
与其说她是因为惊恐,倒不如说是因为兴奋,难不成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内心都藏着一个女汉子?渴望仗剑天涯?
“小草,好看吗?”
“不好看,太吓人了!”小草的声音有些颤抖,流露出来的绝非恐惧。
烟凉微微皱眉,嗓音听不出悲喜,却有一股威势流出,“那你还看得这么起劲?”
小草身体猛然一颤,回过头,见她面上无任何动怒的迹象,还有真假难辨的笑意,却是缩了缩脖子,调皮地吐吐舌头,恋恋不舍地放下帘子,乖乖地坐在她身边,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外瞟,像是要看清楚这场厮杀。
烟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极轻,小草怕是看上了展千宸,一颗芳心向襄王,襄王无心却望天,借着随意一瞟,看清了展千宸一身轻甲,俊美如从天而降的战神,便是她见惯了帅哥,也会动心,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她看着小草欲语还羞的娇怯模样,心中不忍,决心原谅她做过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却为后来埋下了不小的危险。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占据正酣,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天而降,如晴空一道霹雳,劈开薄雾,直直地砸在烟凉的心上,她睁开眼睛,流光闪烁。
“展大将军,你欠我的一掌可还记得吧?”
一贯的阴冷,潮湿得令人联想到幽暗的地下室,厚重的青苔爬满了岩壁,一条毒蛇盘踞在上方,嘶嘶地吐着信子,让人浑身发冷。
果然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早就知道出来混是要还的,却没料到会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管这两拨人是不是一伙的,对他们都是不利的。
烟凉直起身子,猫在窗柩边上,挑帘,风云骤变,声音犹在耳畔回荡,可她看不到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但是听这个声音,她已然猜出了来人是谁,鹤发呀鹤发,怎么什么事你都要插一脚?这年头真心不太平,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尼玛也太多了吧?
展千宸停了下来,背影挺拔,虽然瘦削,却带给人山岳一般的安全感,目光深邃,看着某个方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得到他此刻定然是沉重的。
黑水仙不愧是马中之王,对于危险的来临,不骄不躁,风吹动它的鬃毛,颇有些萧瑟。
“小鬼,那马车中坐的就是那天的人吧?叫她出来吧!”
鹤发尖利的笑声还在继续,远方浓云滚滚,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了过来,依稀可以看见狰狞的面孔,仿佛要挣脱什么束缚似的,那种穿透人心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出,又像是从遥远的远方奔涌过来,连续不断,刺得人的耳膜生生发疼。
果然是无差别的大范围攻击,除了烟凉、展千宸也就极少数人能够在这样环境下安之若素,至于是死鸭子嘴硬强撑,还是真的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尖锐难听的声音轻易勾动人心最黑暗的一面,所有负面情绪在一瞬间喷薄而出,他们的打斗在一瞬间提高到了一种难以企及的高度,激烈无比,变得有些敌我不分起来,剑光闪过,必定带起一片血色。
小草在车厢中捂着耳朵痛苦地呻吟,终于抬起头,眼底一片通红,袖中划出一道青光,薄薄的,却充溢着危险的气息。
烟凉头也不回,反手扣住她的秀腕,轻轻一扭,小草整个身体都翻转过来,摔在车壁上,挣扎着要脱开她的控制,烟凉眼中有些复杂,一个手刀,解决了她。
她动了动手腕,正欲起身,却听得展千宸一声轻斥,愣住了。
“前辈,欠你一掌的人是我,要接也是我来接,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烟凉嘴角抽抽,展千宸,你丫是故意的吧?哪只眼睛看出我弱了?竟然敢讽刺我,真是欠抽。
鹤发的心情比她还要复杂,忽而笑出声来,嗡嗡直响。
“哈哈哈,小子,你还真是搞笑,她那叫手无缚鸡之力?我敢保证你也不见的能打过她!”
“废话少说,反正在我倒下之前,你休想动她分毫!”展千宸高声说道,手腕一折,绣冬化开迷雾,水光泠泠。
“哼,半年未见,武功精进不少啊,只可惜还是不够看!”
“是吗?没听过一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前辈,你已经老了..”画外音,老了就不要出现当垫脚石,好好颐养天年,以免被人拍死在沙滩上。
鹤发眼角抽抽,展千宸本是一个木讷性子,谁知不过半年不见,这嘴巴是越发毒辣,不免有些羞恼:“小子,猖獗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后一掌!”展千宸如何听不出他的怒气,却是不动声色,盯着虚空,高昂的声音充满着必胜的信念,一举破开了他的音域,属下众人都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自己,又看看对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出现的黑衣人基本上都已经玩完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一个黑影缓缓走出,从迷蒙的雾气中,从他们飘忽不定的视线中,一步踏出,风,也凝滞了,像是踏在人的心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知老前辈大老远过来有何贵干?”烟凉终究还是挑开帘子,站在车上,目光灼灼,看着那道黑影,还是原来鬼一般的装束,却深知,这人越发深不可测。
展千宸转头看她,衣袂飘飘,裙带飞扬,说不出的风姿绝代,眸子微缩,有怒气溢出。
鹤发气得几乎要吐血了,烟凉刻意将老字咬得特别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上了年纪,手指轻轻拂过鬓边的白发,干瘦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
“这大白天的,就不要出来吓人了,要不是看到你还有影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鬼!”烟凉手捂着心口,做西子捧心状,装出个柔弱的模样,表情却是欢欣鼓舞,没有丝毫可信度。
“我竟然能吓到你?真是不容易啊,看来这鬼王称号我是当之无愧了!”鹤发皮笑肉不笑地开了个玩笑,可谓是一笑倾城。
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笑容太美,所有的人都被征服了,而第二种便是笑靥太惊悚,导致人去城空,很明显,鹤发的笑容属于第二种。
烟凉咽了咽口水,唉呀妈呀,大哥,你能不折磨我的小心脏么?还好我没有心脏病,不然会被你吓死的,都说笑容可掬,你上了年纪,不要求你慈祥,怎么着也不瘆人不是?
这些话她没敢说出来,真怕他一个手抖,就发几个大招,将他们都弄死了。
“桀桀!”鹤发怪笑几声,干涩的声音如同刀子划过瓷器一般尖锐刺耳:“小鬼,你是要自己解决呢?还是我帮你?”
“虽然我比较懒,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烟凉挑眉笑笑,话音刚落,她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随手捞过一把刀,手腕一折,有流光浮动,森寒的湛蓝色逐渐变深,透出一抹妖异的红来,火蓝刀锋,名曰燎原。
展千宸看着这道急速奔驰的身影,瞳孔蓦然放大,忽然就明白了烟凉的用意。
手臂一扬,挽出几多剑花,剑光绚烂,本是简单的起手式,凭水横江千帆过,剑尖挑起,烟花般迸出十多道剑影,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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