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阶这赶人的话说的还真是顺畅,见她眼中揶揄的笑意,姬夜心中没有不满,反倒多出几分无奈来。
“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
“没有!”云阶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却是笑得更加灿烂,然而眉间的冷色却掩饰不住,“我现在在休息,不接客,再说了,就算是接客,我心里不爽的话,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会赶你走!”
云阶抬眸,有戏谑的光芒流转,“还是说,公子看上云阶了?”她站起来,手撑着石桌,俯身靠近姬夜,定定地看着他,媚眼如丝。
姬夜别过脸,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靠近,耳侧有温度烧上来,泛着暖暖的、好看的粉色,云阶偏头轻笑出声,吐气生香。
“可惜,我看不上你!”云阶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打扰了这个耳鬓厮磨的美好画面,梦呓一般,却冷彻心扉。
“你!”姬夜皱眉,错愕之后便是羞恼,伸手,恶狠狠地将云阶捞入自己怀里,清瘦的骨头撞在一起,硌得生疼。
“云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姬夜平淡的语声微凉,手臂再度收紧,隔着不算宽的棋桌,像是要将她刻入自己的骨头里。
“我向来都是这个样子,青楼女子多薄幸,不是吗?”云阶冷笑,袖子里滑出一抹青光,名曰碧落,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身体。
“你..”姬夜捂着受伤的手臂仓皇后退,赫然绽放一抹妖艳的红,有血色从他玉一般的指尖滴落,浸透了大半个袖子,好似茫茫雪原里盛开的红梅,点点滴滴,都是他们的纠葛。
他神色说不出的落寞,满是受伤,说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好像不相信云阶会伤害自己,喃喃道:“云阶,你当真伤我?”
“姬夜,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若你是宫清越,我当然不会看你死在我面前,可惜,你不是,那局棋我已经毁了,这世间,你我再无纠葛!”
云阶这时候已经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掏出一块手绢,轻轻地擦拭碧落,一点点擦去上面残留的血迹,说话的模样稀松平常,平常得好像问候家常一般。
姬夜没有说话,任由殷红的血冒出来,落在地上,炸开,他敛下眸子,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若是觉得这个教训不够的话,我不介意再补上一刀,所以,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云阶抬头,笑意清冷得厉害。
“好,若你执意如此,我会如你的愿!”姬夜毫不犹豫地和她对视,受伤之色全无,换上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毅:“这一刀,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说完,甩袖而去,毫无留念。
云阶看着那袭白色的影子渐渐走远,忽然用食指抹了抹眼睛,那点红色在眼前晃呀晃,不知为何有点晕,胸膛里充斥着一股酸涩的气体,她知道,那是伤心,可是嘴角的笑容却越发茂盛。
烟凉说过,谎言是这世界上最伤人的武器,可以在心上划出一道道伤,却还要你面上笑靥如花。
原来这是真的,云阶终于放声笑出来了,根本停不下来,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落,泪痕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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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凉像一只猫一样缩在车厢里,展千宸还是很了解她的习性的,车窗都用狐裘遮起来了,不会有冷风灌进来,而车厢宽敞,几乎就是一张软床,垫得又柔软又暖和,还放着用来解闷的书,闲的时候,可以看看。
手稍稍伸一下就能拿到精美可口的点心,都是她喜欢吃的,惬意地闭上眼睛,悠然绵长地吸一口气,无比满足,对于这样一个可以坐着就绝不站着、可以躺着就绝不坐着的吃货,这一次,她很满意。
已经是秋末了,青国的秋,是典型的北方的秋天,肃杀,冷冽,落叶飘零,让人联想到的不是秋叶之静美,而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为此烟凉感觉很明显。
到了秋末,所有她喜欢的花都已经谢了,只剩下菊~花,其实也有很多漂亮的品种,可是对于一个节操所剩无几的人来说,实在是提不起多少欣赏的兴趣。
半眯着眼睛,她闻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是浸淫了血腥的杀气,无比熟悉,只是浓厚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一道寒芒自空中滑过,飞流直下,疑是银河落九天,绞碎了苍凉的秋风,卷出一抹逼仄的厚重来,像是预料到某种危险的来临,马鸣阵阵,长嘶不绝,停在原地,躁动不安地踢踏着马蹄,好在车夫马术过人,及时控制住了,不然烟凉可就有得受了。
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起来,便是小草也觉察到不寻常,背脊渗出涔涔的冷汗,不住地往马车里投去探寻的目光。
展千宸的人马都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临危不惧,坐在马背上,一边安抚着躁动不安的战马,一边戒备着四周,手搭在腰侧的刀柄上,只等一声令下,便能冲出去,大刀阔马,好好厮杀一番。
烟凉伸了个懒腰,什么是江湖?这等腥风血雨的场面才叫江湖,可是tnnd,仗剑走天涯的宏伟目标已经是过去时,肆意张扬的青春年少,一去不复返,人都老了,还这么刺激是想要干嘛?
一人执剑而立,用一个武侠片里经常出现的姿势,冷冷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车队,大约是维持这个面瘫表情的时间过长,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了,便是想说句话也极为艰难。
他轻咳了两声,声音扭曲阴冷,还有些嘶哑。
“展千宸,留下车里面的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抬起手臂,手腕一折,空气中的水汽凝成的水珠顺着剑身滑落,叮的一声轻吟,有杀气溢出。
烟凉挑起帘子就看到这一幕,定定地看了两眼,忽然就笑出声来,铃子一般的清脆笑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那么一种人,一笑倾城,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只要一个眼神,轻吟浅笑,便能将杀气消弭于无形,令人目眩神迷。
“宸宸,他们要截的人竟然是我,你说你是怎么做的安全工作?”烟凉虽然是责备的语气,眼底却无半分怪罪之意,只是笑着。
“有些人隐匿功夫太好,像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暗之处,我怎么找得到?”展千宸挑眉,双唇微微扬起,笑得那叫一个销魂。
烟凉白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道:“小草,进来,这等血腥的场面,小孩子还是不要看了!”
小草咬了咬下唇,耳朵上爬起微微的红色,还是乖乖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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