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陆修云放下一子,出声问正专心致志看棋的烟凉,好像颇为意外。
她头也不抬,笑着反问:“你觉得现在还有装傻的必要吗?”
“这话从何说起?”
“那好,既然你打定主意装傻装到底,那我说,我来要人!”
“什么人?是我认识的吗?那人现在在哪里?”
“殿下,我奉劝你一句,演戏演演就行了,演过了就成了装逼,而装逼是会遭雷劈的!”烟凉支起身体,冷意尽显,本就没打算和他迂回,就更没有收敛自己锋利的爪牙,要在她面前装逼,那就要有被打闷棍的觉悟。
陆修云明显感觉到压力,太阳穴附近的青筋跳动,却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就看见他本来就忍得很辛苦的表情终于变得极难看,烟凉不用听,就知道这人是在说些什么,心下有些好笑。
看着他脸色跟染坊一样变化莫测,心头这口恶气才算是除了一半。
感觉到姬夜眼神中的了然,烟凉偏头看他,笑得放肆,只可惜,面纱遮着,看不清她的脸,毕竟做个杀手还是要装备齐全一点,夜行衣一定要备好,面纱也是必备的,未防做坏事被发现了。
她的手指在矮几上乱画,姬夜看清了他写下的那几个字,宫清越,正是他出道前的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少,却鲜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齐云生的唯一传人宫清越便是他。
因为按照山门规矩,下了山,除非功成名就,否则绝不能对外人说出师承。
姬夜脸色微变,眼中的震惊不言而喻,他却掩饰得很好,不动声色地再落下一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照旧是云淡风轻,不起波澜。
烟凉没有打算深究,手指开始真正的乱画,这是她手痒了。
从小,自认为棋术不错的她,偏偏在围棋上丢足了面子,不管师傅怎么教,她向来灵光的脑子就是不开窍,为此,云阶没少嘲笑她,这让她很挫败。
然而,秉承着不赢她一局就不死不休的架势,二人在怒苍山上对弈了无数局,从最开始能下个大半壁江山,到后来的半壁江山,再到后来连四分之一都保不住了,因为云阶的棋艺突飞猛进,就连师傅也难以在她手中讨得了半分好,而烟凉却没有半分进步,她才惊觉,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才算是放下了执念。
要赢云阶一场的执念虽是放下了,这围棋却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融化不了,随时都能膈应她。
云阶总说,看你下棋风范不可谓不高雅,气势不可谓不出尘,颇有国手风范,但一看棋局,就失望透顶了,人家那叫含蓄深远,居高临下,或者是精细夺巧,步步杀机,你倒好,完全就是小孩子打架,不按常理就算了,还胡搅蛮缠。
烟凉只能呵呵一笑,自此,厚着脸皮要和云阶下棋的频率明显高了,高到云阶一看见棋盘就会退避三舍,因为有棋的地方必有烟凉守着。
烟凉看着这局棋,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痒痒,情不自禁地拾起一颗黑子落在自以为是步好棋的地方,本来形势大好的棋势瞬间惨不忍睹。
陆修云正和管家说话,看见烟凉一下子就将他蓄好的势全给毁了,差点没有被气得吐出血来,姬夜也是眼角抽抽,手中捏着的白子不知是该放还是不该放。
烟凉却特别自来熟地说道:“怎么了?这棋很难下?”
姬夜抖了抖肩膀,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快落呀,磨磨蹭蹭地像个老大爷!”
姬夜无法,还是将那白子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稍稍堵了烟凉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涎着脸皮笑道:“容我悔一步!”
姬夜面皮抖了抖,看了她好一会,发现她并没有说笑的意思,瞬间崩溃了,总说落地生根,下好的棋怎能再悔?
烟凉却是打定主意将无赖进行到底,强行悔了一步棋,这下,陆修云终于忍不住了,冷声道:“烟凉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不只是被他吓到了还是故意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烟凉一抖,棋子就掉了下去,打在棋盘上,将这局棋毁得差不多了。
她拍拍胸口疑惑问道:“殿下,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修云瞬间凌乱了,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你很好!”
“谢谢,我知道!”
陆修云只觉有股气要冲出来了,可是看着烟凉那装得可怜兮兮的眼神,他硬生生地憋回去了,只是冷声说道:“你要找人也没必要将我晋王府烧成这个样子吧?”
“成什么样子了?谁那么大胆敢动你住的地方?”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单枪匹马冲进来是为了要人,又不是来招仇恨的,再说,我也没分身乏术,没那本事,当然了,更没有这个胆子!”
“哈哈,姑娘,你真是谦虚!”陆修云大笑两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烟凉一挑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装逼装得太明显了,连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突降大火,为的就是杀杀你的气焰!”
“你找死!”陆修云勃然大怒,饶是修养好,也禁不住烟凉这明嘲暗讽。
“不敢,我才十多岁,没活够呢,怎么会想着找死呢?”她敛下眉眼,遮住眼底尖锐的笑意嘲弄,忽而轻声笑道:“当然,殿下一挥手,数百鹰骑就能将我击杀当场,你杀我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陆修云被她突然放低姿态弄的有些发蒙,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忽而话锋一转,烟凉抬眸,冷冷地扫过他的脸,“殿下应该知道,从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孤身一人无所凭依,逼急了,这条命大不了不要了,也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嗯?若我执意不放呢?”陆修云眼角攒出一丝冷笑,有杀意涌动,生平最不喜人威胁,烟凉无疑触了他的逆鳞,不管今日她真实目的是什么,这道门只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殿下若真执迷不悟,那我就只好..。”烟凉顿了一下,凉薄的唇吐出几个字:“就只好硬抢了!”话音未落,一道蓝光闪过,腰畔的春雷滚出,直朝着陆修云的面门上劈过去。
真是简单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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