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烟凉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沉寂。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有些疑惑。
那人不说话,她忽然大叫一声:“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月影楼的护院,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是吗?姑娘真是好记性!”他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
微楞,这样憋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可是展千宸一贯的说话方式,怎么会?
“死神哥哥,你真的像我认识的一个呆子!”烟凉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微凉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吗?”他心下一惊,肩膀抖了两下,却不动声色。
“对呀,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眼角抽抽,眉头坠下几条黑线,瞬间头顶乌鸦飞过,哑然失笑:“没觉得!”
“好吧,我想睡觉了,死神哥哥给我讲睡前故事吧!”烟凉扯了扯她的衣角,虽然是长相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他给她的感觉却出奇的和展千宸相似,决心验证一下。
黑衣人转过头怪异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幼稚,眼底的疑虑浮起,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烟凉撅起嘴,并无多大的意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只是看着他,目光飘忽悠远。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不等他回答,烟凉就说了起来。
“从前有个小女孩,生活在一个不算富裕却安静祥和的小镇子上,那里种满了夕颜,每到开花的季节,就像天上的云彩落下来一样,云蒸霞蔚,远远看去像一片火海,这个小女孩是镇子上出名的小才女,三岁能吟诗作对,文思敏捷,大家也是一把好手,是不折不扣的大姐头,有一天来了很多官兵,在镇子上大肆屠杀,她侥幸逃脱,却流落成小乞丐。
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个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的男孩子给了她一点金锞子,还给了她庆林轩的百花糕,她因为犯花痴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有一天,她在一个树林里睡觉,见到有人被追杀,便拔刀相助。
这个人救回来之后,她发现这人其实是她小时候的恩人,却没想到十年的时间,当初的萌正太变得呆板木讷,失望之下,她决心好人做到底,就一路护送,没想到因为各种缘由,竟然要当他的媳妇,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这个呆子,失了心不说,还浪费了三颗价值连城的药丸..”
烟凉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到他眼中闪烁不定的神色,忽然正色道:“听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吗?”
他微微低头,错开她的视线,长长的睫毛如香扇半卷轻掩明眸,烟凉笑出声来,声线里满是苍凉与萧瑟,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我眼神是不好,可我的心还是明明白白的,你难道真的觉得你可以瞒得过?”
迫使他抬头,烟凉望入他的眸子,轻声唤道:“展千宸,你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和她对视,只觉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是那样刺眼,终究还是别过头去,一脸的平静,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内心的起伏。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展千宸,只是一个无名的野鬼而已!”
“嗯?是吗,那你躲什么?”烟凉身体倾上前去,从背后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瘦削的背脊,鼻尖弥漫着她熟悉的味道,还有多日来的药香,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分明感觉到他身体不停地颤抖,似乎想要挣脱。
烟凉对于他的挣扎熟视无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听到他急促的声音,便是没有看到他的脸,也知道定是布满红霞:“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松开!”
“那你倒是把我推开呀?怎么舍不得我了?你这是喜欢上我了吗?才多少天呀,我知道人家是国色天香,你对我日久生情也是正常的!”烟凉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贯戏谑无赖。
“你真是无耻!”他气急败坏依旧在意料当中,身体僵硬得像块长木头。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了?忘了告诉你,展千宸也喜欢说,你们两个还真是像呀,真怀疑你和他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要不要去相认?”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看他抓狂害羞一向是她最大的乐趣,她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着了舒服的位置靠着,手指拨弄着他红得发烫的耳垂,时不时吹两口气,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偏偏又没能狠下心来将她推开。
“你呀,总是这么犟着,脾气别扭的要死,难道不能坦诚点说?”
指尖划过他的脸,触感细腻光滑,却有些不真实,她眯起眼睛,终于发现耳际有一条细细的线,微不足道,几乎不能看清,她猛地用力,指甲勾起一块人皮模样的东西,展千宸骤然惊醒,身体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低头愣愣地看着她。
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烟凉扯下一半,颊边还有斑驳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诡异。
烟凉半靠在床上,眼底的笑意散漫而潮湿,唇边嘲弄的弧度越发明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半块人皮面具,冷淡的声音如泠然炸开的紫金盘,散在雨里,被风吹散了,犹有余寒:“你是打算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展千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凉薄的天幕,萧索的夕阳斜斜地挂在天际,浓云四合,暮色渐深,幽暗莫测。
他终究还是用手拨下了最后的遮掩,露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脸,比起之前,他面部线条更加瘦削坚硬,处处透着沉稳和冷峻,只是有些苍白,大约是多日没有晒到太阳的缘故。
烟凉恶狠狠的扔下手中的东西,砸在他身上,凉凉的声音透着薄怒:“展千宸,你到底想要怎样啊,我不欠你的,现在来招惹我是要闹哪一出?”
他站着不动,微微垂下眼睑,像极了低头认错的孩子,轻咬着薄唇,似有莫大的委屈。
“好,你又不说话,你就那么恨我?杀了我一次还不够,是不是打算把我治好了再给我一刀,既然这样的话,你干脆点,省得我看着你心烦!”
烟凉受不了他这种委屈的样子,好像所有的错事都和他无关,罪恶感升起的同时,怒气也越发激昂,难不成那一剑是白受的?她一直都记得剑锋入体的寒气,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安宁,一闭眼就是他漠如寒霜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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