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大喜欢胭脂水粉甜腻的香味，但好歹充满了她需要的温暖，还可以看美女养眼，据说可以长寿，好吧，为了自己活得更长一点，就去那里呆着吧。
烟凉的手指划过石壁上她刻下的痕迹，已经刻下了两个正字，也就表示她从醒过来之后，在这个山洞里已经呆了十天了，十天，不长也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怔忪，贝齿咬着下唇，似乎是挣扎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开口说了话：“江楚放，我们已经在山洞里呆了十天了~”
“啊，对呀！十天了~”江楚放眼中亮起的颜彩登时黯淡下来，神情幽暗。
烟凉回头看着他，迎着洞口的微光，忽而展颜一笑，出神地说道：“今天晚上的月光很亮！”
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地吟起诗来：“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似乎没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怨天尤人了，像我这样的女人，没有什么追求，却要学着那些仗剑天涯的侠客去报仇，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江楚放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那双眸子仿佛深邃的星空，万千星光落入，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若隐若现的哀伤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心中顿起怜惜，按捺不住的话语脱口而出。
“怎么会，你虽然看起来很嚣张，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不然..”
烟凉也有些错愕，倒不是因为他的评价，而是他迫不及待想要为她辩护的样子，很认真，也很可爱，更是暖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幽幽道：“你说错了，我并不善良，至于你想说的我会救你，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阿湛！”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伤人，可那是事实，并不想编个光鲜亮丽的谎言来骗他，美其名曰善意的谎言，在她心里，差别并不大，与其给他一个美丽的错觉，还不如尽早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楚放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话而露出受伤的神色，只是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让你这么守着我寸步不离这个山洞是想要干什么，不过我想应该是时候离开了，今夜当是我们最后一次独处了！”烟凉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没的黯淡，仍是不动声色，声线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凉薄，还有刻意透出的疏离。
江楚放喉头一紧，他不是不知道烟凉会猜得到他是故意的，只是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安静地想出，心中竟然会不舍，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良久，才憋出几个字：“那你的伤？”
“伤？我想你的问题应该比我的大吧！”烟凉挑眉反问，莲步轻移，几步走到了洞外，月色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皎洁如雪，荒凉的山谷都映在一片银辉之中，平添几分婉约。
江楚放张张嘴，然看到烟凉月光下的背影，清冷中透出的孤寂竟是那么隐忍而强烈，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如果不想离开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烟凉伸出手，月光穿透她的指缝洒在脸上，清冷的光好像有了热度，将她的眼睛灼得发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衣物，“我一个人走，陆川紫不会责怪你渎职的，只不过你的伤自己注意点，想必你对处理这种伤口很有经验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江楚放道：“不，我和你一起走！”脸上划过一抹焦急。
烟凉咯咯地笑出了声，风撩起她的长发，多了些狂放不羁。
良久，她才停下来，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看不出悲喜，眸子定定地看着江楚放，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尖锐的嘲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真是个简单的人，有的时候真是羡慕你这样的人，只要坚定不移地相信陆川紫，就不用担心下一步怎么办，甚至都不会有纠结，真好！”
喃喃地说了好多遍真好，才恢复一贯的神色，只是凝在嘴角的嘲弄迟迟不散，却不知是对着何人。
祀泽月影楼
“阿凉，你真的要去么？”云阶坐在她对面，撑着脑袋，很不解地看着她。
烟凉闻言一愣，并不说话，只是偏头看向窗外，月影楼一贯是灯火通明，一簇簇丛生的竹子蜿蜒成一大片静谧林子，风拂过，发出簌簌的声响，竹影晃动，露出璀璨的灯火，星星点点散落下来，投在平静得如一面镜子的静莲池上，好像江畔的渔火，凉意中折射出一抹温暖。
隐约的丝竹之声和嬉闹声断断续续地送入耳中，夹杂着脂粉香气的冷风灌了进来，已经是秋末了，再也没有她熟悉的莲香能够中和这种味道，就算是燃着杜蘅，也挡不住这样的浓郁，她轻微地皱了皱眉，厌恶浅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云阶伸手抚上她微蹙的眉，手指凉柔，力道恰到好处，将她眉间的烦忧抹去了。
“阿凉，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刻意讨好别人的青楼女子，而且，你这么讨厌脂粉的香气，一点点味道就能让你皱眉不喜，又如何忍得了？”
烟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明暗不定，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你能听得下就好了，我真怕你勉强自己执意要做这楼里的花魁，想通了就好了，有什么事都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法！”云阶颇有些担忧，烟凉这次回来，不知抽什么疯了，竟然一门心思开始练舞，说什么要当月影楼的花魁，一舞倾天下。
她早就见过她惊为天人的舞姿，白衣翩翩，红尘三千不沾身，浩浩荡荡，大气磅礴之中流露出一抹婉约，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支舞，烟凉从她极小的时候就开始练，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加入了更多的元素，让云阶他们咋舌称好的同时，她的师傅并没有太多的赞许之情，反而会流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
云阶潜意识里觉得师傅是故意将舞谱交给她，而烟凉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跳那支舞，极有可能和舞谱有关，总感觉有什么不得了的麻烦要来了，她想阻止，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额，那个你理解错误了！”烟凉后知后觉的话打断了云阶的思虑，“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法忍的话，就做些其他的准备啦！”
云阶听到她的话，瞬间石化当场，眼角抽抽，极度无奈地看着她，恶狠狠地赏了她一个暴栗，气呼呼地说道：“你就不能早点说吗？这是浪费我表情啊！”
“我也不想啊，是你说话太快了，我快马加鞭也赶不上！”烟凉摊摊手，表示很无奈，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嗔怨道：“我说师姐，你能不能秀气点？下手这么重，你家的宫清越知道吗？他不要你了不要紧，要是把我聪明无双的脑袋打坏了岂不糟了？”
目光幽怨，表情委屈，如果不去听她说的话，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说什么？”云阶绣眉一瞪，却是笑得极温柔。
烟凉扯扯嘴角，立即拨开云雾见笑颜，秀气的小脸堆满了谄媚的笑：“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师姐你这么温柔贤惠，聪明绝顶，宫清越怎么会不要你呢？求都求不来呢！”
“这还差不多！”
“那是当然，他要是敢不要你，你绝对会将他往死里整！整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乖乖地留在你身边，当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猫！”
“烟凉，我看你最近小日子过得太好了，嫌皮紧了么？需不需要我帮你松松筋骨？”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每天都玩命似的练舞，日子一点也不舒坦，筋骨松得都要软了，就不劳烦师姐亲自动手了！”
“谁说我要自己动手？”
“那倒也是，这半年多，不知有多少风流才俊拜倒在你石榴裙下，随便招招手就涌上来一大群人，每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哎，我怎么这么可怜呀..”
说着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底却是带着笑意的，似乎是吃定云阶并不会介意。
“你呀你！就知道发嗲卖萌装可怜，这么多年，我还是忍不了你这招！”云阶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心底却止不住地叹气，眼中的怜惜一闪而逝。
烟凉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心底却有些难过，透过风雅的竹林，看见闪烁的星光，丝竹靡靡，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却还是不能很好地适应，大约是本就不适合这个地方吧。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快来不及了。
两天后，烟凉坐在舒适温馨的房间里，对面镜子里映着一张明艳的脸，轻轻拢起的秀发如墨云，黛眉如烟，长长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蝴蝶，灿若繁星的一双眸子不知闪烁着怎样的情绪，秀气的鼻翼冒着细碎的晶莹，双唇凉薄，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抹着腮红的双颊如开得正好的桃花，氤氲的粉色很是惹人爱。
金线滚边的水红色舞衣簇拥在身上，广袖交颈式样，简单到极致，只露出一截秀气白皙的脖子，被水红色衬得更加动人，宛如一朵凌波盛放的莲花，不骄不艳，却恰到好处，只看过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烟凉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衣服，却是将她的容貌衬托得更加温婉可人，少了眉眼挥之不散的英气和凌厉，多了一分柔美，这样的女子更加打动人心。
她微微皱眉，并不喜欢这样的打扮，艳丽的红色是衬人，可她讨厌这样的颜色，像血一样，让她心底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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