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
烟凉在茫然间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结实有力的胸膛,清晰有律的心跳声,却不是她熟悉的触感,只是温暖的感觉让人沦陷,好像就这样一直睡过去。
艰难地支起眼皮,恹恹地扫了一眼,心底却止不住地颤动起来。
幽深的眸光卷出一抹温暖,净水琉璃一般干净,只是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竟像是关切和担忧。
展千宸!
烟凉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留下大片冰冷的水泽,一贯讨厌流泪,觉得将那样悲伤脆弱的情绪展露在外人眼前是个很丢脸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可在展千宸面前,她觉得自己似乎都快失去了自我,那些倔强都成了一种浅薄的保护色,经不起推敲。
我是不是太犯贱了?明明是被你伤成这个样子,昏迷的时候想的竟然还是你!果然贱人就是矫情。
烟凉在心底恨恨地想着,却很安心地蜷缩在那个温暖的怀里。
“你醒了?”
她呻吟了一声,怔忡之间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高风掠过枯叶似的抖,自头顶呼啸而过。
烟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睁开眼睛,突然的光线让她有些不太适应,犹自酝酿了一段时间,才让眼睛适应了并不算刺眼的光,一张舒朗阳光的脸映入眼帘。
只是原本清俊温暖的眉目充满了疲惫和担忧,见到她睁眼的瞬间,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欢喜,和她晕倒前见到的眼睛是一样的,只是眼周布着一圈淡青色,看起来沧桑疲惫了许多。
瘦削的下巴也有一圈淡青色的胡茬,破坏了舒朗明媚的美感,却多了一种颓废沧桑的气质,像北京地铁站里的流浪艺术家,更容易让人着迷。
“是你呀!”烟凉目光落在他脸上怔怔出神片刻,才说了第一句话,语气中有浓浓的落寞和失望,眼底跳动的火焰瞬间黯淡下去了。
她敛下眼睑,并没有发现江楚放如秋风般萧瑟的眼神,依旧在自怨自艾。
是呀,除了展千宸会有这样温暖纯净的眸光,也就只有江楚放和停留在她记忆中的阿湛了。
展千宸根本来不及救她,阿湛变成了清冷卓绝的陆川紫,记忆里温顺安静的眉眼不再,就只剩下江楚放了,她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暗骂自己脑子抽风了。
她闭了闭眼睛,受了不小的内伤和外伤,昏迷了几天之后只能勉强撑着自己醒过来,她刚刚一说话就发现自己喉咙嘶哑得厉害,喉间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竟是伤了心肺。
稍微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左肩疼得厉害,简单包扎处理过的伤口被轻微的牵扯就裂开了,有殷红的血色渗出来,宛若一朵娇艳的牡丹,富丽堂皇地盛开在雪白肩头。
后知后觉的她,终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整个肩膀都裸露在空气中,虽然被白色的绷带裹住了,却还是可以看得见隐隐若现的白皙肌肤,而更要命的是,她躺在江楚放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前襟,好像生怕他离开似的。
这样亲昵的姿态就算是在展千宸面前,也从未有过。
她即便是个思想开放的个人,也不代表着这些事情可以随便,更何况,她还真是个传统保守的人,表面上的打打闹闹倒还可以,不可能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脸刷的红了,幼嫩的耳朵也微微泛红,忙不迭地坐起来,结果动作太急,脑袋撞倒了江楚放的下巴,低呼一声,人却捂着肩膀半天站不起来,大股的血液涌了出来,顺着指间漫溢出来,滴滴答答地淌到了地上,白皙的五指很快就沾满了血污,有些妖异的美。
江楚放一时之间也忘了男女有别,冲过去抱起她,出手如电,点住她胸前几处大穴,才堪堪止住血,目光对上烟凉黑亮的眸子,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愕然和尴尬,忽然就红了脸。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石床上,如避蛇蝎一般退开两步,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微微有些局促不安。
烟凉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旁若无人地将衣服拉好,又理了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江楚放那种做错事一般的姿态,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使得狭小的空间变得有些逼仄起来。
她粗粗扫了两眼江楚放,穿着是平常的蓝色长袍,金线滚边,简单却不失雅致,将他整个个人衬托得更加温柔,胸前有几点暗色的污渍很扎眼,大概是之前抱着她的时候,蹭到她身上的血迹了,看起来却像只是弄了水迹一样。
前襟、袖口处满是褶皱,想起之前她和他之间的亲密姿态,也能猜得到这些是她弄的。
环顾四周,是一个山石嶙峋的小山洞,洞口透进来的阳光使得狭小逼仄的空间亮堂了不少,而简陋的一些生活用品品质参差不齐,想来应该是临时找到的一个地方,这么个大男人在这荒郊野岭的,还要照顾一个重伤昏迷的女人,还真是难为他了。
烟凉嘴角勾起一个笑,忽然听得江楚放结结巴巴的话:“烟、烟凉姑娘,你、你的伤口还疼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烟凉着实有些猜不透这个别捏的大男人到底想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疼呀,不过忍一忍就好了!”
“哦,那、那..”江楚放嗫嚅了好长时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烟凉没了耐心,没好气地问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啊,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兴许是被她这么一激,江楚放面上一红,那句雷人的话就脱口而出:“姑娘,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他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声音渐渐低如蚊呐。
烟凉却是明白了,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会觉得被辱,古时的女子大多都比较忠贞,若是尚未出阁便被男子看光了身体,要么就嫁给那男子,要么就一死以示贞洁,他这样说也是为了保护烟凉的清白。
她愣了两秒,却是笑了,她绝对是外貌协会的人,江楚放长得还是不错的,可惜了,还没到那种美得让人心甘情愿以身相许的程度,更何况,见过了展千宸,就算是千帆过尽,其他的人,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最多就看看,意淫一下就够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用多说了,我..我不会强求的!”
烟凉本想说自己不介意,但这么说似乎太过放荡了,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没有说那些可以将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豪言壮语,而是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却发现,江楚放似乎会错意了。
“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出去之后我迎娶你可好?”江楚放净水琉璃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神色很是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认真得让人都不忍心拒绝了。
“那个,你不用这么勉强你自己了,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你也不用介怀..”
烟凉有点被雷到了,怎么这些古人都喜欢说这种话呢?都说了不介意,没必要急着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展千宸羞涩却坚定的眼神,木讷不解风情的一根木头也会有说那样动人情话的时候,让她哭笑不得。
“我并不觉得勉强!”江楚放眸中骤然亮起一丝颜彩,疲惫的神色因这一笑消失殆尽,略有些发黄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是羞赧。
烟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怪异,只道:“可是我觉得勉强啊,于我来说,我并不需要你这种负责任,你大可不必在纠结于这件事上,忘记就可以了!”
“可是..”江楚放还想说些什么,烟凉却摆了摆手,慵懒的声线还带着些好笑的意味,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我也不是那样的女子,你就不要墨迹了!”
江楚放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挣扎,最终又化为一派无边无际的平静。
烟凉并不在意他怎样看自己,只是不想将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手里,更不想再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人说什么要做她的夫君,这才叫人蛋疼。
接下来这几日,烟凉用江楚放采回来的草药,加上随身带着的一些疗伤圣药,都敷在伤口处,她能看到钉穿整个肩膀的伤口慢慢生出粉嫩的新肉,看起来很可爱,可看到整个肩膀之后,就会觉得很恐怖,这个丑陋的伤疤大概会在她身上一直停留下去。
手指抚上那道疤,还有中隐约的疼痛,嵌进肉里,一直蔓延到她心底,展千宸俊美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记得,那一剑的狠决,竟然连初生的暖光也驱不散他的冷冽。
她竟不知道,一贯木讷温柔的展千宸也会有这样杀气逼人的时候,还是对着他口口声声说喜欢的女子,如何下得了手呢?
她经常会看着一个方向出神,江楚放也不打扰她,只是将烤好的野味放在她身边,然后迅速离去,似乎并不愿意和她多呆,大约是他陈腐古板的思想在作祟,男女不可共处一室。
烟凉也不在意,相反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其实心底已经忍受不了了,江楚放的固执更加可怕,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真当烟凉准备跟着他一起出去狩猎,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其实他的话并不多,但就是能让她彻底无语,缴械投降。
几次之后,烟凉也懒得再费那方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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