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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母亲的重生 一百七十二 一百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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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了这座古坟后层层上报,当时的上报可能就是从大队到公社再到县里。专业队的队伍本身就是以大队为单位组织的一批青年人,专门负责各大队各生产队的挖山造田土和修建蓄水的水库这些工作。我家姑姑和叔叔当知青的时候,两个都进了各自所属大队的专业队,叔叔去了潮河水库,姑姑则进了挖山造田的队伍。

    我家后房外的山上发现了这座古坟,整条街上都轰动了。在没得到上面的批示之前,专业队的工作做了一些调整,越过那座坟墓去其它的地方挖山。山上每天很热闹,除了专业队的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是街上络绎不绝跑过去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那些年轻人每天挖山中途要休息两三次,休息的时候又唱歌又跳舞。还有吹口琴拉手风琴和吹笛子的表演,还有打金钱板的说斗,也说不上是表演,就是利用休息的空档,自娱自乐。大合唱小合唱都有,独唱也有,个个热情高涨,真先恐后。什么多不会的人就负责鼓掌找道具。跳舞的时候,手上的汗巾,裤兜里的手巾,头上的小草帽都是道具,丢在一边的小背篓,手上的锄头铁锹,担土的扁担箢篼等等,都是道具。还有人会将树叶摘下来放到嘴边吹,一首曲子一首曲子地吹,也有像吹口哨那样地吹曲子,十分的悦耳动听。

    有一男一女唱《逛新城》的,男的将擦汗用的白色汗巾包在头上,女的用橡皮圈将前额的刘海扎成一个冲天炮,手拿花手绢,一对父女的形象就出来了。一前一后地边走边对唱,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都说这唱歌的女儿应该就是扎着两条麻花辫。被这前额的冲天炮一搅和,全部的眼球都在前额的冲天炮上,根本没听他们唱得如何,就觉得造型夸张,滑稽好笑。就看那束像鸡毛毽一样立在前额上方的冲天炮,有点像川剧里面表演滚灯的人物造型,充满了戏剧和喜剧色彩。

    在场的人全都在笑,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笑得一个劲擦眼泪的人,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按着腹部,用力弓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妈呀娘呀的大叫。很多人感受到这笑得叫娘的人也太夸张了,比那前额上的冲天炮还夸张,都笑着将目光转向笑得浑身打颤的人。这下好了,唱歌的人没人看了,就去看着笑得死去活来的人。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笑得更起劲了,就着泥地满到处打滚,滚得一身的干泥巴。看的人也被逗乐了,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唱的人也唱不下去了,取下道具叉着腰也在一旁笑得不行。

    我在家的时候,一听见后山有歌声传出就立刻跑过去蹲在一边看,有时候乐得脸都笑痛了。往回走的时候还在乐,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发现古墓后的第三天,一大清早就有人在街上说,今天要开古墓,说是公社的干部要亲自去现场监督。正好是星期天,吃过早饭,街上所有人,只要是上班能走得开的工作,全都往麻园去了。很多很多的人聚集到山上,等着看古时候的坟墓到底是什么样子,里面会陪葬些什么金银财宝。我和父亲都去了山上,父亲去了一会儿,见还在做开坟的准备工作,惦记着理发店里的生意就走了。

    我一直在山上等着,其实我是相当胆小的人,又爱凑热闹。白天想着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像这种开坟的事,就觉得稀奇。反正人多,骄阳似火,不想错过这种大开眼见的机会。往往一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想起什么都害怕,怕得要命。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远远的围着古坟,全都在等着看开坟后的惊奇。公社的干部还没到,往往有干部光临的事情总是这样,在人们的翘首期盼中姗姗来迟,这是一种决定身份地位的定律和作派。专业队的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等着队干下令,队干好像都去了公社。后来站在麻园石坝边的一群人开始向山上的方向靠拢,有人说一定是公社干部快到场了,那群远远站着的人才肯移步进山。

    看着那一群人走上通往山上的小泥路,往我们站着的方向走来。我就想这人大致可也笼统地分为两种人,一种是站在远远的石坝上的人,既能看见山上的一切,又能看见与开坟的时间密切相关的人的动向,又能欣赏大好的田园风光,将从麻园到水井坎,再到堰塘,再到山上的一切一览无遗。这种砍柴磨刀两不误,又能一举多得的人,我视他们是聪明人。

    一种就是像我这样傻傻地站在坟墓前等着看热闹的人,山外的一切都无心欣赏,脚腿都站硬了,什么都没看见,反而被叮了一手臂一脚腿的蚊虫疙瘩。还被紧紧挨着的人抽烟呛得不行,直想捂住鼻子,烟抽完了还闻着一生的烟味,有点作呕。双脚若是不一个劲地换着跺,不但蚊虫多,还会有很大的黑色蚂蚁沿着鞋子脚背往上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坟墓,又看着碑文,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墓碑上都是古文,又是繁体字,也读不成句,只有断章取义,在自己心里猜过大概。

    听着大家你言我语的议论,不觉得别人的猜测正确,也没有开口说话的余地。毕竟自己将那碑文认不流畅,也没有在大庭广众面前发表言论的心理素质,就觉得自己是属于有点犯傻的人那一类。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碑文,感觉大概就是一个有品级的人,什么妃子或诰命夫人之类的年轻美貌的女子葬在里面,并且长眠在坟墓里的人是一个叶姓女子。墓碑下方的碑文结尾处有些呜呼哀哉魂兮归来的字眼,这些字眼我是最熟悉的,也知道这些字的用法。我家闲置的木楼上有很多散落的像如厕的草纸那样的纸张,上面有很多像这碑文上的繁体字,结尾处就有这些呜呼哀哉的字眼,有时是反复写的几次。

    父亲说是我的爷爷在世时写的,全是替别人写祭文时留下的。后来又看见有人找隔壁的大爷爷写祭文,大爷爷写祭文的时候常常在天井里的小木桌上写,边写边长声长气地念,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有时还哽咽着大放悲声,惹得死者的后人在一旁一个劲抹眼泪。父亲说爷爷活着的时候,在街上是文才最好的,有爷爷在的时候,几乎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里有人去世了,都会找爷爷给他们写祭文,爷爷去世后,才开始有人找大爷爷写。

    这些看上去悲得一塌糊涂,呼天抢地的文字在墓碑结尾处排了一长串。我也感受着当时这座古坟的主人家里的悲痛,试想家世显赫,年轻美貌的古代女子长眠于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断肝肠,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看那碑文的写法和墓碑的雕刻,以及整块墓碑的棱角打磨,感觉坟墓里的人是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谜底要等着开坟的时候,棺材盖揭开才能知道,这种古坟要么就是有很多故事,要么就是什么都没有,像往常看见的一样,就剩几根人体的大骨。

    好不容易等到公社干部一行几人出现在山上,迈着不快不慢的方步来到坟墓前,站在离坟墓有点距离的地方,围在坟墓周围的人群也陆续往四方退开。有干部象征性地讲了几句话,不外乎就是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话,不停地在句尾加上一些停顿似的嗯嗯啊啊或者这个这个。经常讲话的人都这样,尤其是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讲话的人,在大庭广众下讲话的人都这样,有点居高临下的发表言论也是这样,是一个讲话的模式吧。我想在讲话的过程中适时插上一些嗯啊,是为了让听讲话的人思想上有个回旋的余地,也为了让讲话的人本身有边说边思考的空间。

    例行公干的讲话完了,在一片鼓掌声中开始挖坟墓。坟墓有些大,外面的泥土特别厚,坟墓下面挨着地面的四周都是小条石,好几个男青年拿着长钢钎用力将条石撬开,脱离泥土的小条石被手拿锄头的人将条石钩着移到了一边。专业队的人多,热火找天的干了一阵,坟墓所有的条石和泥土都剥离了。露出一个白色的像陶瓷一样,像棺材的形状和大小一样囫囵的东西来,没有一丝缝隙,甚至连一丝缝隙的纹路都没有,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巨型冬瓜。开坟的和看开坟的人都没见个这场面,全都傻眼了。

    几个干部走过去观察了一阵,有几个街上的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老者也走过去看了看。站在后面的看热闹的人群也在三三两两往坟墓靠近,然后又退了回去。都在交头接耳,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有开坟的人用锄头试着用力去敲了几下,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有些清脆又有些沉闷。一点都没将那个囫囵的东西敲坏,又敲了几下还是如此,开坟的工作停了下来。想重新研究一个可行的方案,将这个囫囵的东西打开。

    公社和大队的干部退到一旁,嘀嘀咕咕在小声商量着开这所坟墓的方法。开坟的工作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将那个东西囫囵着抬出来甩了,得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或究竟有什么。几个人有点焦头烂额,都觉得问题的关键是要弄清楚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这么坚固密不透风。

    有人伸手去摸了摸白色的囫囵体,很硬很光滑,仔细看的时候上面似乎有白色的本色细小花纹。像质地很好的陶瓷又不是陶瓷,都知道陶瓷易碎,哪能经得起锄头如此大力去敲。有个年近九十的老者在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近坟墓带着老花镜仔细瞧了瞧,又用手去反复触摸,再用手指的骨节去叩响了几下。沉吟片刻摇着头走开了,很痛心的样子絮絮叨叨小声说:原来真有这东西,毁了可惜了毁了可惜了,原来是真的,罪过罪过。

    挨近老者站着的人和搀扶老者的人全都听到了,都在追着问老者,那白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立面包得有棺材吗?老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将絮絮叨叨的嘴巴闭起来,使劲对着发问的几个人摇头。几个干部商量一阵,也没商量出结果,又向着坟墓走过去看了看,对专业队的人说:再去敲,拿出咱贫下中农的干劲来,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几个人又开始举着锄头用力敲,听着沉闷的声音传来,前一刻还在絮絮叨叨的老者,身体打了个寒颤,又开始了自言自语。说是这样敲下去真的会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毁坏了。

    看着围近坟墓的好多人,老者沉吟片刻,意识到就是自己不开口,这坟势必要被砸开,到时里面的东西或许真会没有一件好的留下来。于是慢慢向坟墓走过去,对着用锄头敲砸的人说,不要这样乱砸,这东西异常坚固,去拿一把大锤一根粗点的錾子来,先在一个点上试着敲,然后各个击破。

    听了老者的话,全都住了手,将锄头杵在地上看着老者。有人往麻园的方向跑去,是去取大锤和錾子,这个空档很多人问老者,要老者说出这东西这样坚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老者沉吟一阵,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小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一次这样的记载。认为是写书的人杜撰的,没往心里去,今天看见这座坟墓,看了棺材外面的这一层外壳,再细细看了外壳的颜色和花纹,基本可以确定那记载是真的,是确有其事,并不是虚晃之言。

    老者说:这个白色的外壳是用上好的糯米浆和上好的瓷碗粉末混合而成,要经过严格的比例配方和适当温度熬煮。制作过程也是相当讲究,不能有半点疏忽。这种外壳不但坚固无比,密不透风,如配上很好的木质棺材和药物的辅助,可保尸身完好如初,容颜不改。老者说我也没亲自见识过,书上是这样记载的。我看了书上的记载后,问过我父亲,我父亲说他也是听说过,没真正见识过。

    听了老者的话,人们议论开了,这种做法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今天真要大开眼界了。再说这人已经死了,埋在地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腐烂不变形,还能容颜不改呢。都在将信将疑,边议论边等拿工具的回到坟墓来。

    我听大人们都在议论,说得神乎其神的,一个劲往麻园的小路上张望,我到不是看拿工具的人,是想看我父亲或母亲有没有听见什么消息,往坟墓这边来。他们上班的地方都离麻园近,几分钟就可跑个来回。原本打算我自己跑回去叫父亲母亲来看,又怕跑回去耽搁了时间,漏掉了什么精彩的部分。又很怕母亲知道我在山上等着开坟,回去了就不让我出来,同时又十分想父亲母亲都能看见山上的新奇事。一边听着有些杂乱的议论,一边东张西望。

    没看见我父亲母亲的身影,到是看见提着大锤錾子的人来了。工具一到,看热闹的人全都迅速往一旁退开,两个人面对面地蹲在地上握住錾子,另一个人抡起大锤敲打。当当当地敲了好几下,錾子锋利的錾尖钻进了一小点,敲了好久终于敲下了一小块。老者在一旁说,掉了一小块就快了,找得到下手的地方就好用力了。随着掉下的一小块外壳,一股香气溢了出来,芳香扑鼻。

    又过了好久,终于将一大半的外壳,罩在棺材上面的一整块都敲掉了,很香的一股味道,不是香水的香味和香包的味道,使树木本身的香味,或者说是棺材木发出的香味。有老者用力耸了几下鼻子说:真香,是极品香樟树的味道。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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