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花苞儿到底身在何方?
其实,她便是昔日因跟踪胖、瘦二人而受伤的农夫,一路上千变万化,日夜跟踪未更一行,不过几日,便至澶州。
因着怕跟丢了他们,只好留了张字条,托一客栈的小二哥送给连然。连然在城中寻了数日,多方打听却未得妹妹丝毫音讯,今儿忽地收信,不甚欢喜,忙写了封信向家中报上平安。
与此同时,苞儿也留了一张字条给刘金,不料这送字条的小二被其母撞见,刘夫人便背地里将信撕了个粉碎。
转回头说苞儿跟踪未更他们所为何事,里中确有些缘故。起先是好奇心的驱使,之后便是对未更的担忧。大概读者有所不知,未更乃是花苞儿儿时的伙伴。
“他心地善良而且应该在契丹,怎么会与胖、瘦二人在一起?更何况胖、瘦二人曾伤人被她撞见。”
苞儿顾不得多想,一路跟随,从内黄到澶州,之后又走了许多路,而今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来到了太阳谷。
七人在太阳庙的一家客栈中休息,白天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是由未更带着,到庙中拜佛,另一路则是胖、瘦二人。
苞儿跟着未更,扮作农妇随他们进庙中。一天下来,毫无收获,只见未更带人在庙里拜完这个神,拜那个神,拜完那个神又拜下下一个神,十分虔诚,上香、跪拜、投香火钱,一样不差,没有什么特别。
噢,不对,若有特别,大抵是在那棵姻缘树下驻足良久,愁眉不舒。一旁的年轻姑娘小伙儿正抛红丝线,而他却只观望而不行动。不一会儿,只见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目,似乎在向姻缘树许愿。
待双眼睁开之际,他猛然注意到了身旁的一位农妇,未更佯装无事,实则伺机抓住这个一直跟踪他们的人。没料想,他们刚走不一会儿,身后又不见了农妇身影,仔细望望周围的人。烧香的、拜佛的、路过的,都各行其事,令他颇似后悔,也只好作罢。回去之时,更是小心谨慎,不敢稍有差池。
到了客栈,已是傍晚,梅成进屋要与未更商议,正欲言语,未更却不急不忙,邀他来到窗前,打开窗户,道:“梅兄你看今夜月朗星稀,可否吟诗一首。”
“啊?嗯,让我想想,有了!”
正要说,见未更身体一跃翻出窗外,他惊得要叫未更时,未更手下忙拉住他,耳语了一番,五个人就这么耳对口,口对目,沟通了片刻之久。
而上面则是一阵厮打,不一会儿,未更也回屋了,道了句:“还是让他溜了。梅兄,明日再会。”
说罢,梅成便回了房,四个护卫三个都出去看守,剩下那位在对未更说那不为人知的计划。待一切妥当,巡查的三人这方回屋睡去。
苞儿哪里甘心,但已被察觉,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再者,未更出手也处处留情,大约已知自己身份,不想让自己干预此事。
“可是,未更哥哥,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为什么我心中这般不安!”
自未更发现花苞儿后,他凡是更加小心谨慎,但苞儿不肯放弃,依旧面改容,不改色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白天,未更在太阳庙所在的山下那片繁华的城中乱转,身边也不带什么护卫。晚上,便闭门不出。
苞儿左思右想,这方明白自己中了他的计谋。可苦于分身乏术,不能同时跟踪他们七人。加之,这些日来,不分昼夜的跟踪,常使自己处于半睡半醒状态,身体已是吃不消,这便修书一封,捎给师傅,希望她老人家能帮忙出个主意。然而,次日的答复,却只有二字:回谷。
苞儿收到信后,忙起身赶回谷,日不晌午,已至谷中,拜会了师傅,方发现家中只她二人。
“师傅,师姐去哪了?”
“我嘱咐她下山办事去了。”只见说这话的是位年约四十的妇人,身材娇好,体态大方,岁月的足迹在她的脸上虽印下痕迹,却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倾国倾城的美来。
“苞儿,来。”她伸着右手,示意花苞儿向前,“你让师傅好生挂念!”说着,便搂着她久久不语。
“师傅,”苞儿说道,“苞儿有一事不解。”
“是唤你回谷的事吧?”师傅云悄然嫣然一笑,“孩子,你不妨在谷中陪陪师傅,也好让被你跟踪的人放松警惕。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师傅,最近徒儿总觉得心中烦躁不安,怕是要出什么事!”
“不必担忧。”
另说,云姗得到母亲的许可,和俞水一同下山去,在城中正走着,便见前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待到走近,方明了是办喜事。
白雪纷飞中,一队队的乐手踏着《百鸟朝凤》的欢快曲调行来,招来路人羡慕的目光。新郎一身大红喜袍,在雪地里好生醒目,但见他微笑示意,骑马游街,好一个春风得意。后面媒婆、丫鬟一大串,聚在花轿旁边,扭动的身体昭示着内心的骄傲与欢愉。
“是他?”俞水面容顿时愕然,他看了看远处的新郎,那喜袍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红艳、刺眼,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忙向旁人问道:“劳烦,今儿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大的排场!”
“噢,县官的九姑娘。”
水听罢,面色苍白,急向衙门方向赶去。云姗见状,也随他而往。“水哥,你这是要去做何?”
水不语,待到衙门前,只见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新郎此刻游街尚未归来。
水和云姗在人群中等待,“姗姗,你先去客栈坐会儿,我去会个老朋友。”
云姗见水那般表情,哪肯离去。“水哥,我也跟你见见那位老朋友。”
水还未拒绝,新郎人已到。见新郎下马踢轿,水急了,要上前去,却听“啪”地一声,云姗晕倒在地,水迈出去的腿又忙撤了回来,背着她去了药房。而这一切又尽收新郎眼底。
另一方面,药房中郎中把了把脉,并无异样,云姗却道头晕脑胀。“姗姗,你到底感觉如何?”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声音中透着严厉,脸色里满含着愤怒。
云姗一听,眼泪从眼眶中立即滚落出来,“你让我疼死算了,连你也不关心我。”不一会儿,竟又晕倒了。
“大夫,大夫。快!”郎中又把了把脉,“别急,她这时急火攻心加体虚身冰而引起的眩晕,我开副平火通血的药,回去饮用即可。”见此状,有何法。只好找客栈安顿下来,照顾云姗。
一晃眼,日已西斜,衙门里,仍热闹非凡,而客栈中,沉寂被吵闹声打破。
“姗姗,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你可知道你耽误的不仅仅是时间,更可能会害死数条人命。”水气急败坏,火一下燃至极致。说完,便摔门而出,向衙门赶。
至衙门后,他便在屋顶上飞走,找寻新房,“应该是这间。”水飞下屋檐,推开房门,见新娘在床上端坐,头上还盖着锦帕,便走上前去。
新娘呢,以为是新郎来了,心是突突地跳个不停,哪知忽感身体不能动弹,口也难言,又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向外飞去。一切动作仅在眨眼之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出衙门时,因人太多了,耽误了些功夫,待到了客栈,飞上二楼,方进入屋中。
水推开门,抱着新娘进入云姗的房间。“姗妹,今晚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记着,你和她要一起睡,形影不离。”
云姗两眼红肿,望着坐在床上的新娘,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要救的人,是老相好吧?!都抢婚了!你真的做得太好了,太好了!十几年了,我一直都蒙在鼓里,真是笑话。”
水听这话,晓得是云姗误会了,便忙上前拉着云姗道:“姗妹,你听我说。”
“好啊!你说!”云姗还了句更冷的话。
“她是县令的女儿九姑娘。你,大概还记得那个雷雨之夜,十几年来,这个噩梦一直萦绕在我心中,难以舒解。也是在那一夜,有一个人,诸葛明,也遭遇了丧亲之痛,全家五口人四位亲人全部惨死刀下,只有他一人幸免于难。而凶手便是九姑娘的父亲,当今知县杜仁杰。”
听到此,云姗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来,道:“然后呢?”
“后来,诸葛明与我一见如故,结为兄弟,誓报杀亲之仇,共勉共励。但近几年,我发现他为报仇而善恶不分,几乎丧失理智,以卑鄙的手段来获取知县的罪证,甚至不惜利用感情、置他人的性命于不顾。我恐诸葛明伤九姑娘性命,故而救之。”
沉默了一会儿,云姗轻声道了句,“水哥,我误会你了。”她又懊悔又惭愧,“其实,白日里,我装病只是怕你一时冲动,与人结怨,哪里知道还有这番内情?”
“没事,是我不好,说话太伤人了。”
这方两人如胶似漆;那方,红盖头下,九姑娘泪眼朦胧。想想与诸葛明在一起的甜蜜日子,再想想今日所见所闻,眼泪怎能淌尽心中如大海般汹涌的悲伤。无数次的回想,似箭,根根刺向胸膛,气满胸,不得舒,便晕了过去。
待她醒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身在太阳谷的一户农家中。而俞水,早已回到城中。
常言说得好,人生有三件幸事,一曰,久旱逢甘霖;二曰,他乡遇故知;三曰,洞房花烛夜。可今日的洞房花烛,新娘却不见踪影,这新娘肯定会着急。所以,水此去城中,更是为与诸葛明谈上一谈。
来庆贺的客人已然散去,水刚飞至屋顶,想探察一下府中的情况,却发现四周死一般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感到事情不妙,忙进入府中,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府内的仆人无一例外的中了迷药,昏迷不醒,却不见他诸葛明的踪迹。
水穿过花园,一股血腥之气随凉风迎面吹来,让人不寒而栗。正走着,见白雪皑皑的花园道旁,一个中年男子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下殷红的血液就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硕大的红梅,分外耀眼。水蹲下身,抬起那人的头,是杜知县,如今早已气断归天。水握紧了手中那把剑,站起身,向前走去。
不远处的一间房里透出光来,一人坐在石级上,可不正是诸葛明,他身着新郎服饰,披头散发,望着星辰,目光呆滞。而屋内则横着一具女尸,显然是县官夫人。水拔剑指向诸葛明,没料想,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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