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扯不到一块儿?”田成武毫不客气,脸上依然没有笑意,说道,“如果赵健的证言可信,那肖正就是个恶棍,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除掉证明他犯罪的人,现在他已经对李婷动了手,赵健被我们保护起来了,下一步他要找的就是李士凯,虽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有性命危险,但我们的搜索范围将大大减小。”
马千里点点头,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那如果赵健的证言不可信呢?”
“赵健的证言如果不可信,那肖正就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们是肖正,被人诬告强*奸受贿,我们会怎么办?”田成武略一停顿,目光在与会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接着说道,“如果是我,我一定要想法设法查出是谁在陷害我,而能告诉我答案的,还是这三个人,李婷赵健和李士凯,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三个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也就是说,”马千里插话道,“无论赵健的证言是真是假,肖正的目标都是这三个人,对吗?”
“不,”田成武摇摇头,“如果肖正是被冤枉的,他只需要找这三个人中任何一个,只要他们告诉肖正幕后黑手是谁,肖正就会改变目标,直奔幕后黑手而去。所以,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无法判断肖正下一步的踪迹。”
“既然这样,老田你尽可以放心,”马千里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肖正一案绝不是冤案,就算赵健的证言不可信,难道文检鉴定也不可信?李士凯的证言也不可信?这么多人串通起来诬陷他一个人,有什么必要?这些人相互并不认识,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马千里一边说一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再说了,肖正找完李婷又找赵健,说明他的目标就是这几个证人,否则按照老田你的推测,肖正完全可以找完李婷之后直接去找幕后的黑手算账,有什么必要再去找赵健呢?”
“老马,”田成武看了马千里一眼,有些不满,说道,“赵健不是你审的,他的证言是真是假,你我都没有发言权,这种事只有预审员最有感觉,所以,我要听的是曾副总队长给我的答案,赵健证言到底有没有问题?”
马千里此刻已经不便再多说,便转头对曾强说道:“小曾,你就把你的感觉原原本本向田副厅长汇报一下,没关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肖正这个案子,铁证如山,想翻过来,没那么容易。”
话音一落,车内顿时如同三九寒冬朔风吹过一般,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安静的似乎连众人腕上手表秒针转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如果说方才的交锋马千里抛出的都是软钉子,这番话已经露出硝烟味儿了。
半晌之后,曾强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田厅长,我用脑袋担保,赵健说的是实话。”
“曾副总队长,我要的是肖正,你的脑袋对我来说没有用,”田成武显然对曾强的回答并不满意,用脑袋担保,这样的大话听起来漂亮,但越是漂亮越是透着虚假,“你是搞案子的高手,你来分析分析肖正提的问题,如果李婷无辜,那到底谁有罪。”
“老田,你看你,怎么今天就和曾强对上了呢?”马千里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打着圆场,“肖正是什么人,是个犯罪嫌疑人,畏罪潜逃,绑架证人,绑架民警,这样的人,击毙了都不为过,你怎么就认定这个案子有问题呢?”
“老马,肖正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那得靠证据。”马千里几次三番跳出来庇护曾强,早让田成武心中不快,但碍于都是厅党委成员,虽说排名有先后,但在各自分管的领域都是一方诸侯,真要冲突起来不好收场,因此他心中的火气一压再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定罪的事情那是后话,让法院去办。我就是要抓人,要当一个好猎手,就得学会用猎物的脑子去想问题。如果我是肖正,如果我是被冤枉的,那么我认为谁有罪,只有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才有可能离肖正近一些。”
马千里脸上闪过一丝的苦笑,转头看了看曾强,曾强也是一脸无奈,田成武的话有些道理,但让这几个坚信肖正有罪的人回答这样的问题,确实有难度,马千里的目光围着会议桌扫视一圈,落在宋珊珊身上,“小宋,肖正这个案子后续的工作你没有参与,算得上是个局外人,旁观者清,你来分析一下,如果肖正被冤枉,谁有罪?”
宋珊珊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忽然被问及,顿时一愣,过了半晌,梳理了一番思路,斟酌着说道:“如果肖正被冤枉,李婷肯定是诬告陷害罪,赵健和李士凯就是伪证罪。”说着停了下来,有些犹豫,看了一眼田成武和马千里。
“接着说。”田成武看出了宋珊珊的迟疑,“没什么可顾虑的,既然是推测,怎么说都不过分。”
“如果肖正真的是被冤枉的,那这份有罪的供述就有问题,如果有刑讯逼供的情况,那……”话说到这个份上,绝对不能再继续了。
“也就是说,我们在座的人里面,也可能有肖正所说的罪人了?”田成武追问着。
“老田,话不能这么说。”马千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田成武看了一眼马千里,“我只是想知道,肖正的目标除了李婷赵健和李士凯,会不会还有别人。”
“这个案子的负责人都在这儿,肖正要找他们,让他来好了,我们在这儿等着他自投罗网。”马千里有些赌气,将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放,茶水都溅了出来。
“各位领导,我有一点儿疑问。”宋珊珊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但心中的疑惑打从曾强介绍情况时便越来越重,此刻压在心头重若泰山,不说出来实在不舒服,“我被肖正抓到的时候,肖正看了笔录,之后说了一句话,说感谢我让他知道找谁要他的女儿。”
“有什么问题吗?”田成武问道,这个问题方才在肖正家中已经提到了,肖正不就是根据这份笔录知道了李婷的身份吗?怎么宋珊珊此刻又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呢?
“我之前一直以为肖正是根据这份笔录知道了举报人的身份,才到舞蹈学院绑了李婷。可方才曾总说了,早向肖正出示过李婷的笔录,李婷的身份他早已清清楚楚,那肖正所说的让他知道到哪里找女儿是什么意思呢?”宋珊珊眉头紧锁,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是不是笔录里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信息呢?”
马千里摇摇头,说道:“那份笔录我仔细看过了,里面的内容没有刚才窦宝山同志介绍的详细,我不觉得那份笔录里会有什么被忽略的信息。”
曾强也说道:“肖正的那份笔录我们看过很多次了,情节和我们的查证情况完全吻合,但也绝对没有突破查证结果的东西,我觉得肖正是在故弄玄虚。”
田成武看了一眼宋珊珊,说道:“把笔录拿来我看看。”宋珊珊不敢怠慢,连忙将笔录复印件递到田成武手中。田成武将笔录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比在肖正家中看得更加仔细,忽然他一拍桌子,说道:“我知道了,肖正要找的是这个。”说着将笔录放在桌上,手指落在笔录首页侦查员记录员姓名的位置。上面赫然写着侦查员侯永平,记录员陈平远。“这个侯永平陈平远都是谁?”
曾强答道:“侯永平是咱们省厅纪委案件审理一处的处长,当时我们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从省厅纪委调了不少人,侯永平就是那时候抽调来的,是肖正的主审预审员。陈平远是预审总队的民警,配给侯永平做记录员的。”
“他们二位现在在哪儿?”
“在专案组驻地。”
“马上给他们打电话。”田成武的语气中已经有了焦躁。
曾强看了一眼马千里,马千里点点头,曾强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用免提。”田成武冷冷说道。曾强略一犹豫,伸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扬声器中传来了一阵彩铃的音乐,音乐一遍一遍响着,直到变成移动公司那千篇一律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厅长,老侯没接电话,还打吗?”曾强看了一眼田成武,小心的问道。
“给陈平远打。”田成武心中已经有一丝不安,这个肖正,不会真的选择省厅纪委的案件审理处长下手吧?
陈平远的电话很快就通了。“曾总。”扬声器中传出一个恭敬而年轻的声音。
“老侯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侯处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儿了?”
“大概是十二点左右吧。侯处好像很着急,刚打了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走了。他没说去哪儿,就说有事儿要出去一下。”
“好了,老侯一回来你让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电话挂断了,指挥车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沉默,所有人都知道侯永平失去联系意味着什么,宋珊珊的后背不由自主感到一丝凉意。
车内忽然响起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宋珊珊身上,宋珊珊如同触电一般摸出手机,屏幕正中赫然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侯永平”,屏幕顶端的通知栏中,时间刚好从十二点四十九,跳动到十二点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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