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难割难舍地情
“八戒,真是我二哥郭世华回来了?”郭家武置疑地问。
“是二少爷回来了,老爷要你们赶快回去。”八戒看到郭家旭额头上有鲜血流出,吃惊地问,“小少爷,你流血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下人都知道,郭家旭和郭家武自小就不和,这次头上流血,和郭家武脱不了关系。八戒一向偏袒着郭家旭,张口说了出来,又觉的不妥,毕竟郭家武也在。
“八戒叔,皮外伤,没事。”
“二哥回来了,我得赶快回去看看,十多年没见了。”郭家武正盘算着怎么离开,打小你郭家旭一挨打就跑的没影,这回我先走人再说。郭家武话一摞,撒腿冲了楼下。
“唉,你这个哥啊,好像祸不是他惹的。替他挨了一鞭,不但安慰的话不说,还会躲了,真爷们。”穆小千看不下去了,指着郭家武的背后大骂。
“混蛋都走了,我也没必要再受你两鞭了。”郭家旭吹起口稍,撇了撇嘴,边向外走,边说,“小二,给他们换桌好酒好菜,爷们请的”。
“姐姐说的对,一个德行,我还以为今天碰到了一个英雄呢,原来是个狗熊。”小玉小荷也捂着嘴,鄙夷地笑。
“郭家旭?”辣玫瑰姑娘望着郭家旭将要离去的背影,口里念叨。
丢在一旁的穆小千,看着只叹气,走到辣玫瑰身旁说道:“这个时候不躲开,那就不是郭家旭了?从认识他,就没见他吃过亏。你今天的一鞭,还是第一个让他吃亏的人。”
“奥?真是小滑头啊?”
“小二,大鱼大肉侍候着,都算你家小少爷头上。”穆小千再留下来,也没意思,转身也走下了楼去。
郭家的二少爷,郭世华,去英国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现在都快三十多岁的人了。郭世华戴着一副眼镜,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学者,有文化的人。随他来的有妻子郑文芳,儿子郭亚伟女儿郭亚男,孩子的年龄都和郭美丽相当。郭世华去了英国之后,对于郭家的故事,是知之甚少。每次想回来探望,都被父亲郭礼忠拒绝了。当年来上海后,没多久就被父亲强制地送往了英国,没有家信是不准回来的。父亲的做法,他理解不透,甚至有时候,又能理解父亲,毕竟全家祖辈上,都是匪。
郭家旭进了院子,磨蹭蹭地进了客厅,看到郭家的人都在这里,自己又不知道这么搭话就靠近郭美丽身边站着。
“这是四弟吧?”郭世华主动向郭家旭打招呼。
“二哥好。”
“四弟眉上怎么流血了?”郭世华关心地问。
“是不是又惹事了?那么大的人了,一点不省心。”郭礼忠很生气地说。
“不小心碰了一下。”郭家旭瞅了一眼郭家武。郭家武感觉很不自在,头也不敢抬。
“哦,文芳,亚伟亚男你们来见过一下四弟。”
“小叔可是个大人物,八面玲珑,十里八街是出了名的浪子燕青,水中阮小七。”郭美丽话一出口,郭家武可就坐不住了。
“姐姐,怎么讲?”亚伟好奇地问。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郭家合训斥地说。
郭美丽笑捂着嘴不说。
“大滑头一个。”郭成雄脱口而出。
“你看,这两个孩子。”郭家合故做很生气。
郭美丽兄妹的一番话,引的众人一番大笑。
“没关系,我觉的挺好,毕竟浪子燕青还是很帅的,最重要的是抱着美人归。”郭家旭并没介意。
“小叔,我就喜欢燕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亚伟说。
“喝了那么多年的洋墨水,中国话说的挺棒。”
“呵呵,四弟,来,坐这边,别跟晚辈站在一起了。“郭世华拉着郭家旭坐在身边。
“家合,晚上多张罗一下,让下人多做几个菜。”
“父亲,我已经安排好了,父亲不用操心,生活起居也都妥善安排了。”
“多谢大哥了,这么多年全仰仗大哥在父亲身边照顾,做兄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自家兄弟,太见外了。”
“大哥二哥,别客气了,我去找点好酒,晚上喝个痛快。”郭家武摸了一下头皮,说笑着走了出去。
“三弟,晚上早点回。”
“好嘞!”
“老三,就是个大老粗,做事不用脑子的。名声混的也不好,就怕着了别人的道。”郭礼忠惆怅地说。
“父亲,老三也老大不小了,去年又把弟妹接了过来。往后,您也别太为他费心了。”郭家合一旁安慰说。
郭礼忠没说话,只摇头。
晚饭后,郭礼忠郭世华爷俩来到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散步。
“合儿,这文芳家里是做什么的?”
“父亲,文芳和我是一年去的英国,我们没有告诉家里,就结了婚。三年前我们回到了北平,文芳的父亲是清华大学的教授,这三年我也在那里教学。”
“哦,家境很好。合儿,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回去?”
“父亲,我。。。。。。。我想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我舍不得你老人家。。。。。”
“唉,我身边有你大哥三弟四弟他们,你不用挂念我。你还是尽快回北平吧。”
“父亲,都那么多年了,就算有仇家,也不一定在上海就能找到我们郭家?”
“郭家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当年你爷爷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没有留在郭家,就是郭家的希望。”
“爷爷这是怎么想的?我们年龄都这么大了,连二叔三叔都没见过。非把一个大家庭拆开,分散到各地,见个面都那么难。就算见了,也都不认识。”
“你爷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多问了,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明白。”郭礼忠回过头,拍了拍郭世华的肩膀,继续说道,“明天回北平吧。”
“父亲,我。。。。。。”
“回吧,这是郭家的宿命,将来,你会明白父亲的用心。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此时,郭礼忠想到了何惊云何二叔,比起来,自己真的很幸福,最起码,我能拍一拍我儿子的肩膀。
郭家合从漆黑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父亲和二弟的对话,全听到了心里。郭家的秘密,父亲绝口不提,父亲也没打算让二弟知道,二弟永远站在了圈外。谈起将来,应该轮到我郭家合了。九十六箱瑰宝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想到这里,郭家合沾沾自喜。
天刚拂晓,寒气逼人。
郭礼忠差人去买回了开往北平的火车票。纠结了一晚上,郭礼忠也心痛了一晚上,前脚刚踏进上海滩,后脚就叫离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欧阳昆的突然失踪,让郭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一个非常恐怖的信号,时时提醒自己,郭家的未来还是个未知。郭礼忠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袋旱烟接着一袋旱烟,仿佛要把自己的难割难舍之情,一起喷发出去。
郭世华一晚辗转反侧,也是一夜未眠,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远远地望见父亲坐在门口,心都酸了。儿孙满堂,家境殷实的老父亲,眉角已经开始发白了。家里是有故事,父亲一再回避,不愿多谈,也许正如父亲所说,离开了,就是郭家的希望。郭世华拿了一件外套,为父亲披上。
“父亲,你是不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出来?郭家真的有仇家追上门,我就更不能走了,总不能让大哥兄弟们顶着,我当逃兵吧?”郭世华挨着父亲坐下。
“合儿,远比这些更复杂,你不要问了,郭家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对的起良心,对的起民族。你记住,离开郭家,你就是郭家的希望,郭家的血脉将永不灭。”
“父亲,我听你的,回北平。”对于父亲的固执,郭世华听明白了,郭家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否则父亲是不会这样固执,自己离开了,父亲心头上的大山,也许会轻松很多。
快六十岁地郭礼忠,眼睛有些红润,强忍着把泪水挤了回去,一口接着一口,深深地抽着旱烟袋。
初现的朝阳,展射出红彤彤地光芒。郭家旭汗流夹背地从外面跑回来,一步留神,险些撞倒父亲。
“四弟,你这是去哪儿了?汗都出来了。”
“二哥,我去跑步了。”郭家旭不敢抬头看郭礼忠,匆忙跑了进去。
“四弟为人机警,性格和蔼,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这小子,鬼的狠,在外面没少闹事,却没把麻烦带到家里。你三弟啊,年龄不小了,就是不长脑袋,混个小队长,不光不少搭钱进去,还得罪不少人,骂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管用。”
“儿孙自有儿孙福,父亲也不要太操他们地心了。”
早饭吃的很慢,老爷子的心情很沉重。老妇人米曼几次欲张口,看老爷子郭礼忠脸色不好,也就没说话。
吃完早饭,也是离别的时候了。郭亚伟一直撅着嘴,心里不舒坦,几次张望着爷爷,却又不敢张口。
“老爷,车已经备好了。”八戒进来禀报说。
“父亲,您多保重!”郭世华话说的很哽咽,眼镜框已被泪水打湿了。郭礼忠没有离开桌面,仍坐在那里,扭过脸去,点了点头。
湿润的眼眶,待郭世华离开之后,再也控制不住,终于还是让泪水流了下来。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也许这是最后的一面。郭礼忠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响马,此时,也动容了。行千里路,终抵不过老朽枯木,花开花落,皆有情。
回头看看,郭宅,映人耳目。这个陌生而又华丽的地方,又不知何年再回来探望。郭世华对着大门连跪三拜,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郭家老少也都哭成了泪人儿。
郭家旭执意要亲自把二哥一家送上车,郭世华坳不过他,也就随了他。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在他的心里,郭世华是一个不错的人,谈不上有感情,却又好感。
“四弟,我们郭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郭世华试探地问。
郭家旭转过头来,望着郭世华,不语。
“四弟,你应该告诉我,我虽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毕竟是郭家的子孙。”
郭家旭咬紧牙关,仍是摇了摇头。
“我是一个不中用的人,什么都帮不上郭家。”郭世华痛苦的表情,不予言表。
“八年前,我刚来到这个家,家里差点被屠了。。。。。。。。”郭家旭不想让二哥带着自责,愧疚离开上海,全盘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四弟。。。。。。”郭家武眼眶湿润,紧紧搂住郭家旭,“代我好好照顾父亲。”
“二哥,放心吧。我是家里的爷们,天塌下来,有我呢。”
“小叔,咱也拥抱一下吧,我也是爷们。”
“你可要好好读书,别丢了咱老郭家的脸。”
火车马上就要启动了,郭世华看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与自己儿子年龄相当的兄弟,此刻,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郑文芳郭亚男已经哭成泪人儿了。
一条血脉,一个心情,骨子里都连着一条根。
轻轻地踏进了郭家,又悄悄地离开了郭家。郭世华就这样,随着火车的航鸣,携着家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上海。
豪客来酒楼刚开门,郭家旭就进来了。今天的课,是实在没有心情去听,心里堵的慌,惆怅失落。小酒小菜一个人无聊地品着,心里就是燥的狠,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十四五岁的郭家旭吃喝从来都是随着性子,高兴的时候,来个大醉;闷心的事,来个小酣;白牡丹冲她笑的时候,他都要庆一下。一袋烟的功夫,半壶酒下了肚。
黑老三郭家武从警察局里转了一圈,又带着一帮人回到了豪客来酒楼。酒楼是自家开的,在自家酒楼拉了一帮朋友吃饭喝酒,面子足啊,最主要的就是不用付钱。郭家武上楼来的时候,郭家旭已经是微醉的状态了,摇摇晃晃地欲爬在桌子上。郭家武也没有上前搭理他。
酒是越喝越香,越香越想喝,到最后,就不是自己做主了。郭家武喝醉了,但他还能走动。郭家武拿着酒壶,醉醺醺地坐到了郭家旭对面,手很不利索地为郭家旭斟满。
“四弟,昨天多亏你帮我挡了那一鞭。”郭家武嘴里像含了石头,结结巴巴地说。
郭家旭这才抬起头,朦胧着双眼看了看,又眯缝着眼低下:“到杯酒,我俩那么多年的疙瘩就解开了?”
“四弟,咱是一个爹,两个妈生的,昨天的事,让我彻底想明白了,打架还得咱俩一起上。”
“我带头游行,你抓不抓我?”
“不抓,我也抓不住。”
“黑老三啊,这回你会做人了。”郭家旭仰起头,扯开嗓子说。
“喝不?”
“喝啊,三哥给我到的酒,我必须喝。”
十几年解不开的疙瘩,就被一壶酒划开了。恩怨情仇,大是大非,都抵不过,内心的动容。
“我也喝,喝醉了就不用想二哥了。”
“我就觉得二哥好,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送他上火车的时候,那个拥抱,可真亲切,他可是真把我当亲弟弟了。”
“那是我亲哥。”
“现在也是我亲哥,喝吧。”
“对,也是你亲哥,喝。”
辣玫瑰在楼下望着这哥俩左一杯,又一杯,左一唱又一贺,畅饮甚欢的情景与昨天相比,简直读不懂。
“两个狗东西,撒起欢来了,都是一个德性。姐,要不要上去再教训他们一下?”小玉看不惯地说。
辣玫瑰姑娘摇了摇头,嘴角撇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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