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狭路相逢
何二爷独自在街上转悠了两天，又游荡了上海外的几坐山头，像是卸载了满身负荷，心情大爽。
在郭礼忠的陪伴下，何二爷走进了大上海这个高门槛。楼上的雅间已经订好，饭菜也已备足。何二爷还没有坐下，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间好象定格在那里。郭礼忠看出了何二爷的惊愕，也向门外望去。时光穿梭机拉回了小神庙大战的那个场景。
“怎么可能？”郭礼忠还是走到了门口，目光尾随这个臃肿而不应该出现的花甲老头背影上。
“井上？难道这是真的？”何二爷深深地陷入思考中。
“二叔，当年我亲眼看着把他。。。。。”
“一定是他，我们走。”何二爷边说边起身离开。
“可是。。。。。。”
“以后再说。”
两人匆匆忙忙，走出雅间，向楼下走去。刹那刹那，全是变化，欧阳昆从另一个雅间里出来，望着二位离去的背影。
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巧合。当何二爷郭礼忠两位走到门口，碰巧穆秋白正推门进来。今天的穆秋白身上没有酒气，到是多了几分精神。那种眼光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又是那么的温暖，十多年未见了，白发已经变的幽暗，皱纹如同地图上的山壑丘陵布满在额眉上。泪水充盈着眼眶，几乎要喷发出来。父亲，这个久久回肠的话语，却让秋白张不开口。
面对十多年未见面的儿子，何二爷何尝不是一种辛酸。儿媳的突然离去，作为父亲，未能给出任何援助，又要肩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能体会到秋白的艰辛。好想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一下，那怕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也知足了。
“秋白兄，今天真是精神多了。”郭礼忠上前拱手道。
“哦。。。。。”穆秋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愣神，“呵呵，今天是什么风，把欧阳大哥招来了？”笑着对楼梯上的欧阳昆作揖。
“呵呵，几天没见秋白兄到我那里喝酒了，这不是过来看看。郭大哥也在啊。”
“呵呵，我也是无事过来转转，本想多呆一会，哎，烦心事又来了，得赶着回去处理。你们聊。”郭礼忠边作揖边向外正要走去。
“呦，黄老爷来了。”欧阳昆从楼梯阶上走下来，向黄洛川拱手作揖后，食指轻轻地在鼻阔上划了一下。
黄洛川领着穆秋白的儿子，自己的外孙穆小千，后脚跟着穆秋白进来。黄洛川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与欧阳昆救命之恩，给予了不少帮衬。欧阳昆如此客套，黄洛川微微点了点头。
穆秋白为了永远怀念自己的妻子黄晓芊，故给儿子取名穆小千。“小千，见到郭伯伯欧阳伯伯怎么不喊呢？”
站在郭礼忠身后的何二爷心里一颤，眼前这个小孩竟是自己的亲孙子。都长那么大了，我这个爷爷真不称职，好想上前亲昵一下。穆小千白净的脸蛋，清澈透明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特招人喜爱。
“老爷子来了。”郭礼忠怕何二爷失了态。
黄洛川仍是点了点头，对于郭礼忠的为人，在他眼里印象还不错,是个可交的朋友,也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汉子。他感激他,因为郭礼忠是穆小千的救命恩人。
“郭老板,你好!”
“老爷子真不凑巧，店里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
“你请便,有空到我那里喝喝茶。”
“一定去。”
何二爷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昆，匆匆跟随郭礼忠走出了大上海。
“二叔，这次真是太可惜了。”郭礼忠劝慰道。
“已经很不错了，该见的都见到了。我看这个黄老板，不是简单的人，有他带孩子，一定能带出样子来，我也放心了。”
“他可是黑白两道吃的开的人，江湖上赫赫有名。在上海，连政府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各国领事都给他几分面子。”
“到是带面具的这个人，有点奇怪。”何二爷好象想到了什么，似乎又很模糊，“他的眼神扑朔迷离，又好象在那里见过。”
“你是说欧阳昆这个人，打过交道。据说左半边脸被大火烧焦了，所以带着面具。”
“带面具的人大都太神秘，一个有秘密的人太计讳神秘的人了，你以后少和这样的人来往。毕竟你的身份特殊，出不得差错。宁可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负你。”何二爷郑重地说。
“是，二叔。”
“目前，有个**烦。井上还活着，是个很大的威胁，此人必须锄掉。”
“是啊，他见过我。万一哪天被他发现，就没有秘密而言了。得想办法锄掉这个人，没了他的威胁，就没有人知道我在上海，这个秘密就永远还是个秘密。”
“想办法打听一下，他在上海做什么？这很关键。”
“二叔，你在这里也不安全，我看尽快还是回山吧。”
“这件事不摆平，我哪放得心离开。”
何二寨主怎么会出现在大上海？他们是来消遣的吗？郭礼忠不是那么高调的人，这种场合他很少出现才对。穆秋白的表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过往的一幕幕再次闪现在田野次郎眼前。这绝对不是巧合，里面一定有问题。都三更天了，夜鼠的消息怎么还没有传过来？松下梅子再一次斟满酒，“这个何二爷是什么来历？”
“泰山的二寨主，诸葛军师。”
“这一切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是的，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他就一定出不了上海。说不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举拿下他们，我就不相信他们不交出那九十六箱瑰宝。”松下梅子眼睛里露出了凶煞的目光。
“如果他们连死都不怕呢？”山田次郎不以为然。
“那我就先杀他们的亲人，是人总是会疼心的，看他们说不说？”
“那是你的弱点，作为帝国的高级间谍，你不应该有任何顾及。即便杀光他们的家眷，他们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哦？”松下梅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丈夫，“你那么了解他们？难怪井上君对你如此敬重。”
“这就是中国人的江湖。”
“山田君，又为我上了一课。”松下梅子从来都不怀疑自己丈夫的话，甚至是一种崇拜。
夜深人静，微风佛面。何二爷还没有睡，烛光透过纸窗，微微颤动。郭礼忠接过何二爷绘制的图，细细端量。“这就是半面藏宝图，另一半我放到了他那里。”何二爷用手在郭礼忠手心上比画了一下。
“二叔，这是。。。。。”郭礼忠话没说完，就被何二爷摁住了说，“多道线，多条路。”
暗黑的角落，闪出幽暗的微光。四周边巡视着，又轻悄悄地把耳朵贴近窗沿，仔细倾听里面的听讲话。
茶是凉的，何二爷几次放到嘴边舔了舔，并没有咽下去，“我还是不放心你身边的人，这样，我试探一下他们。”
“二叔怀疑我的家眷有问题？”
“上海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小心点好。”
“那以二叔的意思怎么做？”
“你这样。。。。。。。”
次日夜三更，赵叔小七爷俩按照郭礼忠的安排，把九十六箱货装上了船，用帆布半遮半掩起来。赵叔小七是山上的兄弟，与三位寨主有过命的恩情。这爷俩随时都能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主，何二爷对这两位很是放得了心。
日本道场又是一个不眠夜。山田次郎那边一直没有信息传过来，井上浩二坐卧难安。仇人相遇，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多年前的旧帐，终于有机会清算一下了。这个猫头鹰真是个饭桶，怎么一点信息都没传来？对安插监视郭礼忠的日本爪牙猫头鹰，井上浩二心里咒骂了多少遍。
“夜鼠来信了。”松下梅子递过一封书信给山田次郎。
藏宝图半边郭，半边何。
落款夜鼠
藏宝图？山田次郎拿着信来回踱步。终于有眉目了，山田次郎迫不及待地想把信息传递给井上浩二。
清晨，何二爷坐着黄包车进了港口码头。不多时，港口外一阵骚动，片刻又静了下来。何二爷登上船，并没有发现异样。港口检查员走了过来，看了下清单，也没有开箱检查，就开了放行条，手续就这样草草了事。何二爷坐在船稍，一袋烟接着一袋烟的抽。赵叔小七爷俩已整装待命，随时出发。
港口码头外的小轿车，已不知停了多久了。郭礼忠遵照何二爷的吩咐，早早地呆在车里候着。自从何二爷进了码头，外面的事，郭礼忠看的清清楚楚。一拨人手持短枪，急急忙忙要踊进码头。就在这个时候，后面追来一人，拦住去路，嘀咕说了几句，这帮人悄悄地撤了回去。
郭礼忠惊了一身汗。
“多亏山田君及时赶到，险些露出马脚。”井上浩二庆幸自己没有太多冒失。
“这个何老鬼跟我们玩了一个时间差的阴谋，险些上了他的当。他把下人全带到了华阳路的宅院里，夜鼠得到的情报就没法送出来，误导你这边的猫头鹰，试探你这边的人，只要你这边稍有动静，就能确定已经被监视了。他故做严密，滴水不漏，幸好，我早已经在他三处宅院都安排了人监视，才顺利把情报传出来。”山田次郎分析道，“井上阁下，这次试探，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往后你可要加倍小心。”
“好一条狡猾的狐狸，是时候见分晓了。”井上浩二面露杀气。
何二爷坐在堂屋，烟雾缭绕着。郭礼忠吩咐下人，没事不要打搅他。
“你身边有外人了。”何二爷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都是我的错，我大意了。”郭礼忠捋了一下胡须。
“对方应该对你了解甚深。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边的人，仰或是被对方收买了。现在已经来不及挪地方了。往后你更要小心了。”
“他们现在不动我，是因为他们还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这样我就不需要离开了，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而且往后我更要高调办事。”
“我担心他会对你的家眷不利。”何二爷深深地吸了口烟，眉锁紧皱。
“这是郭家的命，我越是把家里的人握在手心里，他们就会有的机会来要挟我。到不如随他去吧，各安天命。”
郭礼忠的话，仿佛让何二爷看到当年大寨主的一副豪言壮语。能说出这个话，是需要多大的勇气，郭礼忠已完全割舍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命没看在眼里，是府上老老少少的命，也亦抛了出去。
“井上这个日本人不简单，想必对你是了如手掌，是个高手。”
“哦，得尽快锄掉他。”
“这个老狐狸，最近一直躲在日本道场不肯出来，我们的人又进不去，不好下手。”何二爷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仍在寻找机会，“我已经用了三万块大洋，请上海的夺面黑煞去猎杀，也已经失败了。”
“他应该是有防备了。”
日本人在上海的势力，一天大过一天，各国的领事也都有意回避。井上浩二对于山田次郎屡屡追查不到瑰宝的下落，有些不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高估了他的能力？如果瑰宝落到外人的手里，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荣誉，自己家族仍不能摆脱在日本二等民的地位。特别是在他领导的特高课，功绩甚微。前些日子，夺命黑煞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这更加否定了山田次郎的能力。
山田次郎对井上浩二的步步紧逼，露出不悦之色，更加坚定了当初怀疑井上浩二存有私心。两人间的矛盾潜长渐生。
“山田课长，何二土匪离开我们的视线已经三天了，你做何解释？你最近的表现真是差强人意。”井上浩二大为不满意。
“井上阁下，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怎样找到藏宝图？区区一个土匪不足为患。”
“哼，你不要在为你的失职辩解，已经大半年了，你却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得到，太让我失望了。你应该有所作为了。”
“嘿！”
“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我要亲手宰了他。现在也是我们和他们摊牌的时候了，不能再等了。”井上浩二越说越不耐烦，几乎一刻都等不下去。
“井上阁下，请再三思。”
“难道要等圣战结束了，再找他们吗？机会只是在这一刹那。”井上浩二扭过头去。
“既然井上阁下心意已绝，我听从吩咐。”山田次郎抬起头盯着井上浩二的背影，他们明白，井上浩二的决定是无法动摇了，内心又不断咒骂这头蠢猪，这就是和自己岳父之间的差距，一个上尉，一个小道场的管事。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