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林峰在夜色中易装潜行,盗卖兵器,到天亮的时候,则是林平骑着高头大马,晨光中独自叫开了代县的东门,向代县县令送交协助缉捕的文书。兄弟两个一西一东,做着截然相反的事情。
守备施珩率众殴打安子堡主簿致死一案, 李俊当场就将招稿、合要卷宗结解,递上忠州府城听断,根据升堂听讼时供述,引出涂垣幕后怂恿。李俊可能有所闻,心中早有计较,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不用查何条徒律,何条军例,全部烂熟于胸,毫不耽搁,以免“观望不雅”,在河神庙即刻告劾其罪,签发缉捕文书,大声喝道:“林典史听命——”,“指其(涂垣)名而”当众着林平枷拿“捕之勾堪”,同时将文书下达“乡亭市里”而“令吏民尽知”。
大梁审案允许旁观,李俊立威时刻,欲通民隐,不令呵禁,时观者如堵,挤进河神庙里“环伺而观者,三四百人,庙外逾千。”不待文书下达,早有耳目飞奔而去。“诸罪人逃亡,将吏已受使追捕而不行及逗留,谓故方便之者。”林平不敢怠慢,点齐一伍快班,前往捉拿。
原来县吏都是与涂垣有首尾的。当日涂垣得知要审施珩,“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三班衙役百般推诿,东磨西蹭,巴不得涂垣跑到固州,免得归案招供牵涉到自己。林平大怒,抬出律令要责打八十杖,方才得众人指引。到了涂家,涂垣一家七十余口带庄户,收拾细软,抬了家生,东西一件不落,早搬了个干干净净,奔了代城。
林平从这一刻开始,对于李俊产生些埋怨,为二人不和埋下伏笔。大梁律之《捕律》对于追亡规定严格,以至于很多州县官吏对案子宁可不报不立,隐瞒实情,导致治安混乱,欲速则不达。此类“听一百日追捕,限满不获,兵级依地里降配。即限外捕得,各又追减一等。”李俊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故意给自己下绊,找麻烦。
根据涂垣田产所在,林平请李俊签发了协助追捕的公牒,因为世袭州的邮驿是朝廷负担,梁末国库空虚,而世袭州巴不得收不到朝廷那多如牛毛且“为法不一,牵制者众”的公文,也不愿意负担,于是驿户逃亡,邮驿形同虚设,有名而无实,林平只能让手下送往代城。按说林平矮子里拔高个,选的也算“是个聪察的”,回来复命,一问,却支支吾吾,语焉不祥,也没有个缴跋文字批收,发去的公文如泥牛入海。不得已,林平决定自己去一趟,看着李俊的脸色,又请重叠用印粘连。
他习惯早起,三更半夜就骑着那匹青骢马奔了代县,五更二点,街鼓敲动,城门开启,即刻和一队菜农混在一起进了城。守门的卒子不敢向牵着骏马的林平过问什么,懒洋洋地翻捡菜农的江舟车子,试图给自己顺手点好处。
代县县城比起安子堡略大,城墙包砖而已。林平先去了县衙,大门紧闭,以为自己来早了,就在县城里转悠。他喜欢寻古探幽,代城城中有个好大的谯楼,楼下台基中有个三丈高的石券楼洞,有三两小民卖蒸梨枣、黄糕糜、宿蒸饼、发牙豆之类,售人,以养妻、子,日所得不能过二百铜角子。林平由此推算楼高怎么也有七八丈,付钱揣了两个煎饼果子,信步拾阶,登顶,整个代城尽收眼底。
想想到安子堡短短时日,经历这许多,不由诸般思绪涌上心头,口占一首:“独上高楼思寂廖,英雄千古恨难消。堪怜此地多离乱,莫向明时负酒瓢。如此江山待椽笔,更把浮云等闲瞧。” 吟罢,自鸣得意,这首小诗不再会被县君夫人讥笑了吧。一想到雨茜,林平狰狞的刀疤脸上露出些温柔的笑意,竟然在楼上消耗了许多时光。
听到林平的来意,又没有收到林平分文钱财,门禁撇撇嘴,也不通报,让林平自己进去找县令。林平眼光像刀锋般一闪,将马缰绳递给无礼的禁子,“栓好!”然后沉稳地迈步向后堂内衙,禁子心中忍不住一哆嗦,不敢再言语,小心牵了马去。
内衙空空荡荡,和安子堡县衙竟然有几分相似,林平信步其中,慢慢寻来,直到内衙前堂东面右侧的爨室,才发现有人跪于灶前,手执火棍烧煮食物。灶上置釜甑,几案上放置耳杯等食具,房梁上悬挂鱼肉和肘,地上置放着一盆淘洗食物。
见到有人来,那人微微抬头,张皇地看着林平,仿佛是一个偷儿在县衙行窃被林平撞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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