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天,包括远州在内,大梁各地的动荡和战火稍稍平息。新知州古英到任,不再拒绝而是转为接纳皆黑人、古斯人。当然,这些进入远州的夷狄要在划定的区域定居,编制户籍。
古英为人持廉秉公,正己率下,面对瓦族的威胁,他并没有在边境“穿壕筑障”,而是建立了多处互市,让瓦族用池盐、皮张、鹿茸、药材、牛马牲畜等物,向中原商家交换斧、刀、锯、车钏等工具,还有布匹、茶、糖、酒等。同时,他利用编入户籍的皆黑诸夷(骁勇的古斯人为主)组建了一只三千人的“客军”。这支客军不长期驻守边境山险,古英改变了大梁惯用的屯边手法,因地制宜,平时“惟土著兵及有罪谪者戍边”,将客军置于去边不远,约二百里的“土沃可耕,声援易及”之地,整修道路,建立驿站和烟墩,“遇有警,调客军往戍”。
梁隆宗时远州戍卒一年以一袍(一枚银币)、一袭(五铜板)、一单衣(三铜板)、一绔(五铜板),其费不少于两枚银币三铜板。士卒月粮通例三石三斗三升,合大石二石许,每人年耗二十七石,需七枚银币六铜板,尚未计军饷及运输费用。对于如此庞大的消耗,一般采用屯田军垦之策加以解决。远州地广人稀,古英只能另辟蹊径,反而使远州边关巩固,武备筑举。
林平所属屯堡辖地南北长八百里,东西宽二百里,容纳了三万多皆黑人,而整个远州共计才接纳了五万七千皆黑人。其中,又以林平哨所所在容纳最多,前后逾万,最后定居下来的也有八千之众。到秋末,只有他这个哨所全部完成了皆黑人编籍入户,重新选出的屯长得到知县的夸奖,对林平感激不尽。
让皆黑人定居之所以困难,各级官吏虚应委蛇,表面应付是一个原因,另外,不切实际地“劝导”皆黑人垦荒种地,也是不智之举。林平看来,让皆黑人种地和让猎狗上树没有什么两样。皆黑人善于牧养驯鹿,动辄一家人就有上百头驯鹿,但皆黑人对于驯鹿的依赖,只有当需要食物的时候,才宰杀一头,这样养着,绝大多数都是浪费,他们吃的鹿可能还没有狼吃的多呢。
远州都指挥使司对于戍守官军“每官给田一百亩,军五十亩”,令其耕种,林平统统转租给连州来的移民。移民屯垦,官府发给了一些路费、种子、农具,甚至还有耕牛和一定数量的粮食,三年赋税不征。这些经过官吏层层盘剥,所剩无几,移民直接垦荒,耗时耗力,种子都吃完了,也没见耕种,到明年恐怕就要饿死。
林平让出土地借移民耕种,通过提供种子和传授播种保苗、安排士卒协助来引导,忙的时候,他也整天站在场院里,负责用上百只大碗装清水浸种,终于让移民在五月中之前播种完春大豆。待十一月收获了,就可以压榨制豆油及制做豆粕、豆豉。远州府城豆豉尤为有名,称“边城之豉”。
每亩大豆可供四头驯鹿一冬食用,正好可以用豆粕和皆黑人交换鹿肉。不要说贫困的移民,就是“帝都之市,屠杀牛羊,日以百数”, 市场上“熟食遍列,殽设成市”,“庶人”也往往“粝食藜藿,非乡饮酒、膢腊、祭礼、无酒肉。”只有到祭祀之际,富人“椎牛击鼓”, 中等人家“屠羊杀狗”,贫者“鸡豕五芳”,吃上点肉。皆黑人善于用鹿肉“炙股烹脯”,林平每至,则招待“以余肉和綦菜捣臼中, 糜烂而进,率以为常。”美味可口,让人难忘。
林平则投桃报李,帮助皆黑人改进鹿皮鞣制方法,提供铁制的工具。中原上古时制革就有“函人、鲍人、韗人、韦人、 裘人”之分工,而如今皆黑人仍简单浸水削里,烟熏脱脂后也不脱毛,用鱼油或者鹿脑浆、肝脏、混合牛奶渗透在青苔里用木桶鞣制。林平老父一般用栗树皮,远州没有栗树,试着和瓦族人互易,换了些池盐,可惜用盐鞣制的鹿皮太硬,容易干裂。还是陈彦更在行,写信告诉林平《酉阳杂俎》记述有周朝从海外传入的“无食子,圆如弹丸”,用其鞣制的皮革柔软光滑,一试,果不其然。
夏天,陈彦甚至让其三哥到了哨所一趟,用粮食、布匹换购了大量的熟皮。陈彦三哥缝制、花镶和刺镶手艺精湛,还懂得用石榴等物给鹿皮染色,用各色皮毛镶嵌出的色泽艳丽、图案优美的皮袍、筒式皮裤、手闷和皮靴,连林平都偷师不少,惹得皆黑那些巧手姑娘们整日里围着求教,要不是林平在,早就和眼睛红红的皆黑青年男子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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