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淦对付朝廷的漂亮手段不能掩盖他在采矿上的不谙,原本乐享其利的美梦很快被一系列烦恼所取代。
首先是没有采矿之人。盗砂者“多系因食力谋生赴彼开采”,如今没有了厚利,加上禁令一出,很快四散而去。 “矿匠采矿,如虫蠹木,携尖铁及铁锤竭力击之,凡数十下仅得一片。采者穴土十丈或二十丈,工程不可日月计。”没有人是万万不成的。
前面盗采者开了几十个银帼都只是开了个头,一般深不过两三丈,孙淦只道盗采厚利,全不晓得盗采者是不顾性命拿着火把就进洞博利的,接手后才知原来每个银帼都“上搘横板架顶,以防崩压。”矿井巷道“高四五尺,阔三尺,以巨木为桥圈支架于下,若桥梁之巩,间尺余辄支架之。其入甚深,有木朽而石压者,上透为明洞”,照明要用专门的采工篝灯,“逐径施钁,得矿方止”。 银砂还没有采到,坑木、蚂蝗钉、木轮、陶钵却备了无算,花费立刻增加不少。
全淳新县仅一万三千余户,其中青壮年不足五千人,人手最紧张的时候,孙淦把“淳新所属大雄、留安、临姚等卫所军全充矿夫,岁给布粮。”把这些士卒强行变成了坑冶户,以加快开采。守坑的士卒一减少,原本四散的盗采者留滞在“境旁数矿”,虽“近令止采,盗亦时时有之,阻山依谷,不可制服,据山作乱。”孙淦不得不先放下开矿,重新把卫军集中,又调了最近的江阑右卫军,亲率民兵剿平之,然后分兵守卫更加偏远的长尾坑、石门下坑等另外三处富矿,等待今后有余力再开采。
本来孙淦瞎胡闹也就罢了,折腾不起后来那么大的风浪,但是偏偏这个世上有贪官就有帮忙的酷吏,有狼就有共同为奸的狈,一个叫做陈奉的人主动找上门来要求为虎作伥。
陈奉“家道殷实,专一出钱供给矿徒,偷矿为生。”他把持的小桃花峪一银帼是竖井、斜井、平巷俱全,为盗采者中最深的。后被孙淦没收“熔炼冶具小罩炉等,抄得熔银饼千两”之多。
孙淦自然是识得陈奉的,面色颇为不善,陈奉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地把肚子里的主意倒了出来,“今不用锤尖,惟烧爆得矿。”看看孙淦不懂,陈奉肚子里骂了句“蠢材!”,接着解释。
“大小桃花峪银砂含银高,用硬炭去熏矿,银矿一熏变软,就自然掉落。也不需多搭桥圈,多了反而易着火坏事,只要备龙骨水车,木桶、用砖砌通风烟道,再月给矿夫一个定额,以十分为率,定额之下,八分纳于官课,二分以偿矿甲人等工力之资;定额之上官收六分,给民四分。连年歉收,如今大人手中掌控富矿,怎么招募不到人力,想那应召的矿夫怎不会死力挖砂呢?”
孙淦不乐意了,问道:“为何要民六官四呢?”
陈奉不慌不忙解释:“这六中尚有五分给办器具、密陀僧、白炭料物饮食之类要其自办,其余仅一分而已,但是听起来要好得多。”
孙淦明白过了,脸色由冰冷渐渐转入缓和,最后变成通红,兴奋中立刻命其主持采炼,除了将官四民六改为官四成半民五成半之外,其余一一准照,尽并答应如果陈奉的办法见效,将退还那一千两银饼。
陈奉得了令,仍招前日已得矿利之徒,连威胁带利诱,责令他们用盗采所得出钱供给器具、密陀僧、白炭、工食之费,这边又从孙淦处领了买料钱,从中贪了好大一笔。
又从县监牢里提取配犯以为矿甲,向孙淦报出平日善识矿脉,熟知煎销军民有籍之人,以为矿夫,协力挖取矿砂。孙淦也不含糊,竟然向连州其余各县买卖配徒,连州监狱为之一空。
到小桃花峪有一条山间小道,长三十多丈,宽不到三尺,两侧皆系百丈陡坡的“鼎盖梁”, 只能一人通过,陈奉建议孙淦在此修寨建隘口,防止矿甲和矿夫逃亡。
小桃花峪南面是一大块约四里开外的缓坡,坡上有一终年不竭的山泉,陈奉择一空大去处,立为炉场,将逐日所取矿砂,委官差人押送炉所,照数验收,接续监视矿甲人等,眼同煎销成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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