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宝剑的女子微微点头:
“看来你果真是花白凤。”
花白凤又想开口问“冰儿在哪里?”
但却发现,冰姨与齐一心都好好坐在门边,
但两人却不语不动,穴道似是已被点了。
刚才花白凤心伤如斯,
居然连他们都没有发现。
背剑女子浑身虽是散出凌厉无比剑气,
措辞却也不失礼数:
“公主,今日午时,二十年之期便已到,如今还剩半个时辰。不知公主是想自己跟属下走,还是……”
看了一眼她身后长剑,
花白凤并未乖乖作答,
她眼中已恢复一个傲视塞北的女英豪该有的清冷:
“银龙长老是你什么人?”
“你……”
“怎么?我这个妇人,如今已配不上你回话了?”
“属下不敢,不瞒公主,银龙长老正是家师。”
“你既已继承他的龙泉剑,如今在教中想必地位尊崇了。”
“公主说笑了,教中皆是兄弟姐妹,大家一般亲切,何来地位之说。”
“你的嘴挺利索,却不知道剑法如何。”
背剑女子剑眉一挑,
她略略侧过身,
只是一个动作,
房中却有微风吹起,
剑气外溢如此,
连花白凤都眯起了眼睛,
因为她害怕被人瞧出眼中的诧异。
“公主,可是要反悔食言么?”
经受着剧烈的剑气,
想到叶开的托付,
花白凤神色不变道:
“你师父莫非没有教好你?花白凤的话,也是你能质疑的?”
但她的剑气丝毫没有减弱:
“恕我直言,我在你眼中,的确看到了犹豫不决。”
花白凤的瞳孔一下子缩成了针尖。
这女子的剑气强悍如斯,
想不到眼力也那么可怕。
“公主不说话,可是我猜对了?”
她甚至连“属下”两字都不说了。
眼睛一花,
花白凤后知后觉,
身上已被点中了三个穴位。
自己右手掌心的血,
也已经不再流淌。
抬头望去,
那女孩儿还在原地,
硬邦邦的表情里,
似露出一丝“兄弟姐妹”般的笑意。
“公主,莫非当年的凶手,来头真有那么大么?”
“你知道?是银龙长老说与你听的?”
“是。”
“他告诉多少?”
“该告诉的,都告诉我了。”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你。”
“既然是没有告诉我的,必然是师父不知道的。”
“他的确不知道,他已有二十年未踏足中原,如何知道……我的儿子,已不在人世了。”
“公子他已……那公主的仇?”
“罢了,我们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来到纹丝不动的冰姨与齐一心面前,
花白凤深深地看了冰姨一眼:
“珍重,冰儿。”
冰姨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花白凤皱了皱眉头,
在她心中冰儿哭过很多次,
却总能像傅红雪那般将泪水所在眼中不至流出。
泣无泪,
泣无声,
泣无血。
这是花白凤对无间地狱所有人的要求,
然而今天就在这个分别的日子,
冰姨却用这种破规矩的方式来分别。
花白凤只道她担忧自己回到塞北之后的下场,
她转身又将飞刀与一张牛皮放入齐一心的手中:
“剩下的事,开儿应也与你交代过,那就拜托你了。”
除了这些话,
花白凤什么都没带走,
干干脆脆地走出了小屋。
身背宝剑的女子看了地上的冰姨一眼,
似乎在奇怪这个奇怪侍女的身份,
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也跟在花白凤了身后走了出去。
“你如今可是教中的龙泉剑使?”待那女子出来,花白凤便问道。
“是。”
“你叫什么名字?”
“谭睿雪。”
“二十年了,铁燕夫妇恨了我二十年了,如今,他们终于可以为翠浓报仇了……”
“公主何必忧神,铁燕长老在您身边留人,本就不是老教主的意思。”
“你心中清楚,踏入塞北之时,便是我的死期。”
“教中兄弟的生死,一向由教主钦定,任何人不可逾越。”
“哼!你说你那新教主?谭睿雪,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打官腔,他镇得住那对老头老太么?”
“……属下,尽力保护公主周全便是。”
“不,不用保护我。”
花白凤望向天空,
即使是满天乌云,
她似乎也看到了几张思念的脸庞。
“红雪走了,开儿也难逃一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让铁燕夫妇,为他们的女儿报仇吧……二十年了,我只是过了两个月失去孩子的日子,他们已过了二十年!是时候还债了……”
谭睿雪则握紧了龙泉剑那鳞片般感觉的剑柄:
“教主的命令,师父的嘱托,岂是一个铁燕长老,便可逾越的?公主,你也太小看我谭睿雪手中剑了。”
……
“五星连珠。”
一线刀芒,
一声厉嘶,
随着傅红雪出刀收刀,
凌厉的风声汇聚起来,
最终听来如同蝉鸣一般。
刀若快到了极致,
连空气都会成为阻碍刀的绊脚石。
这蝉鸣声,
便是空气被切开时的惨呼声。
明月心、东方未明与烟波天客站在远处,
看着林中一袭黑影、一团白光,交相辉映。
烟波天客道:
“想不到简简单单的连珠棋,居然能让红雪孩儿对刀法有这等顿悟。”
东方未明凝神瞧着,
似乎也悟到了什么:
“他依然使的是卍字刀。他的刀法没有变,变的是……”
“是风。”
明月心也已看出端倪:
“以往红雪练刀,只是刀由心出,现在,他却是刀由风出。”
傅红雪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停下来,
他一刀一刀地往虚空中斩去,
然而却清清楚楚地感到,
每一刀都斩中了最应该的位置。
烟波天客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
忍不住叫了声好:
“好小子,每一刀都是与一道风相反的方向。
风如何斩得完?
斩不完又如何?
傅红雪已到了一个从未到达的境界,
卍字刀的招式动作已经渐渐变形,
他开始从任何角度出刀,
忽然刀交左手,转身反撩,
又忽然右手伸入左腋下,往身后出刀。
常人眼中,各种使不上劲的别扭动作,
在傅红雪的境界中,
依然每一刀都斩出一阵蝉鸣,
四周的气流被傅红雪斩得支离破碎。
原本气闷的夏日,
边上三人却感受到了一阵阵风吹来。
但风很快就消失了,
傅红雪的刀已经放下,
他不得不撤刀,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快窒息。
傅红雪跌跌撞撞连跨五步,
才下跪柱刀,大口呼吸起来。
十步之内的空气居然都已被他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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