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从没想到过,
一个练武之人居然能习性如此。
他市井气十足,却又不是装出来的。
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好像不顾虑别人会看穿自己。
他很多时候都跟在自己背后晃,可自己一点警觉都提不起来。
他的武功匪夷所思,却不肯抓兔子,只肯吃鱼和蛇。
若是一年前的傅红雪,
看过他一眼便能肯定,
此人混迹江湖最多三个月,
便会销声匿迹。
但时至今日,
傅红雪却有一种预感,
这家伙若是上了断魂崖,
江湖中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自己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傅红雪只好爬起来。
所以东方未明喜滋滋地把自制红披风披在了他的背后。
东方未明在他面前啰嗦了半天,
只不过就是为了让傅红雪试穿他的披风。
自从东方未明能下床之后,
为了傅红雪与明月心,
他悄悄拆了自己的布袍,
用拈花指法裁成了两件披风,
还偷偷跑出去,
在崖底溜达,
找茜草把披风染成红色。
如今其中一件披风已经穿到了傅红雪身上,
黑亮的软靠外,一袭暗红披风,
配上傅红雪高大的身材,
披风只垂到他膝弯处,
适当的露出了傅红雪的黑革短靴。
东方未明对自己的手艺甚为满足。
忍着东方未明奇怪的目光,
傅红雪拿起刀往岩洞外走。
“喂,傅哥,我还没检查好呢!”
“时辰到了,我要练刀。”
“好,我也出去溜达溜达……”
东方未明刚走几步,
已被一个淡蓝色的人影挡住。
明月心捧着几只水果,
和一袋针囊,
用嗔怪的目光盯着东方未明。
“姐?干嘛?”
“时辰到了,你该用针了。”
“啊?还用针?姐,那个……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看起来东方未明的反对无效,
他铁塔般的身躯被明月心蝶翼般的手掌轻轻一推,
便不由自主地往岩洞里走去。
明月心亦跟了进去,
她与傅红雪相视一笑。
他们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交流方式。
“嘶——”
用针的时候到了。
趴在床上的东方未明又没忍住,
发出一阵龇牙咧嘴的声音。
明月心的下针丝毫没有变慢,
她知道东方未明根本不会感觉疼痛,
这臭小子就是在撒娇。
第一次给东方未明下针时,
东方未明哇哇叫疼,
明月心关心则乱,
真的给他骗了一次,
还以为自己一时失手,
替他揉了半天,
后来却发现他是在装模作样逗自己玩儿,
弄得明月心打也不是,笑也不是。
明月心当然不会打人,
但谁敢骗她,
也不是一笑而过这么容易,
第二次下针,
明月心特地“下了猛药”,
一个时辰治下来,
东方未明几次以头抢地,
后来他便再也不敢骗明月心了。
针法虽重,
却是真的对他身体帮助甚多,
大量记忆恢复,
造成的头痛,
倒是完全好了。
现在东方未明被明月心针灸时,
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
不过这可不是要骗他姐,
只是那次“猛药”留下的阴影太大。
又“呲溜”了几声,
东方未明忽然发现明月心早就站起来了,
他不禁回头问道:
“好了?”
明月心将针囊收好,
亲昵地往东方未明背上打了一掌,
“别装了,起来吧。”
感觉到自己周身舒畅,
东方未明高兴地跳下床来,
再将“数理化”盔甲一件件穿戴好。
明月心也帮他扶正肩甲,
绑一下臂甲的皮带,
这两个部位都是自己一个人不容易穿的。
“姐,你等等。”
穿戴完毕,
东方未明拉住明月心。
她正拿着酒葫芦,
要给溪边垂钓的烟波天客送酒去。
东方未明看到这葫芦,
只觉得一阵心虚……
“姐,你等着,给你拿件衣服。”
“是像红雪一样的披风?”
“你就不能笨点儿嘛!”
东方未明从后面拿出红披风,
小心地抖去灰尘,
双手举着,在明月心背后比划。
明月心知道这是弟弟的一片心意,
她生来不喜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只是这几日经历大喜大悲,
她的心境,着实与以往不同了。
明月心觉得自己解毒后,
一种新的勇气,
来到了心里。
以往不敢接受的,
不敢尝试的,
现在却可以面对了,
甚至可以享受了。
以往推开的,
现在敢接近了。
明月心觉得,
随着年岁稍长,
自己可能更聪明一些,
可能更冷静一些,
可能更老一些。
她从没有想过,
自己可以更勇敢一些。
但是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
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
让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至少在以前,
明月心绝不会去试这么没品位的披风。
幸好明月心已不用穿,
披风已经试出了问题:
“小鸟儿,这件做大了。”
听他姐一说,
东方未明过来看了半响,
忽然拍着脑袋叫:
“糟了!傅红雪把你的穿走了!”
午后的树林,
享受着阳光温柔的拥抱,
和微风嬉戏的偷吻。
若不是林中好几处被傅红雪的刀气破坏,
这里的景色便再好也不过了。
撤劲,
收刀,
停步。
随着暗红色的披风一展,
傅红雪已从极动转入极静。
此刻他只觉得,
自己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
他熟悉这只手有多长,
有多沉,
骨头有多硬。
三天,
傅红雪用了三天,
便已经养好了伤,
也已经熟悉了这把新刀的手感。
如今的卍字刀法,
不再有任何破绽。
明月心也披着一条暗红披风,
缓缓走到他身边,
递上一方锦帕:
“如今这套卍字刀法,你已有了十成功力。”
傅红雪擦着额头,
看到明月心身上的披风,
他眼中透出一丝笑意:
“东方倒是练得一手好针线。”
听得明月心苦笑不已:
“他呀,不好好养伤,就知道胡闹。”
傅红雪一手握刀,
另一只手握住了明月心柔荑,
两人慢慢走在树林里,
轻轻说着话。
“如今我刀法已成,明日,便得去寻上崖之法。”
“不错,杨大侠含冤已二十年,是该了结了。”
“心儿,还叫杨大侠?”
“……一时改不过来罢了,对了不如你去问一下太师父,也许有法子上崖。”
明月心一时将杨常风的称呼说错,
连忙与傅红雪一样,
将烟波天客改口叫太师父,
傅红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一种欣慰的感觉浮上心头。(去 读 读
www.qududu.com)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