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从太后宫中出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首发}马太后对他有恩,照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帮冷墨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帮了。
也许是冷墨承的母妃当年死前苦苦哀求他,不要将自己的死因告诉他,不要儿子为她报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报仇会将冷墨承逼上一条绝路,她宁愿他不明不白地活着。
每次看见冷墨承,他都会想起宸妃那双凄凉中带些绝决的眼睛。
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么多年来,他见到宸妃的时候总是因为她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她总是对人淡淡的笑着,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她身上恬静中带着孤高,仿若一棵不染凡尘的深谷幽兰,李神医总觉得这样的人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间,因为人间的纷纷扰扰会让她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可是她喜欢皇帝,就好像七仙女为了放牛的董永吃尽了千辛万苦都要和他在一起,她进宫以后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活着,特意地放低了姿态地活着,就如同现在的冷墨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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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后决定去太医署探望冷墨承。皇后说要跟着去,良妃原本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对那个华五小姐充满了好奇,因此也促使她去了。
皇宫里头的太医署有四进的院子那么大,进了门最前面的一排房子是专门煎药熬药用的,里面有药童进进出出忙碌着,宫中自然没那么多人生病,这些药大部分都是补药,用来给皇帝或者各宫各院的妃嫔们补身用的。也因此,还没有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强烈而浓郁的中药味,熏得华颖头晕脑胀,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中间的一排房子是太医用来著看书办公的地方,两侧是药库和藏书房。冷墨承被安排在了一间专门用来收容文武百官的房间,也就是太医署最后面那一排房子,里面除了一张床榻之外,还有些桌椅字画什么的,看着很有点居家的感觉,比后世的病房不晓得要强上多少倍。
李神医来过了,帮他把了脉。
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冷墨承,压低了声音,隐隐带着责怪的意味:“四王爷这是要把你自己冻死不成?”
为了装得像一点,冷墨承今天出门的时候吞了比平时量多了一倍的药。马太后和皇帝哪是那么容易诓骗之人,他不下点功夫万一被瞧出什么端倪来,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华颖和冷墨承两人在别人面前装地腻腻歪歪,恩恩爱爱,这会儿因为是知根知底的李神医在,早就一把推开了他,坐到边上的太师椅上去了。
冷墨承看她的目光有些哀怨。
李神医帮他号完脉,开了一张药方,递给华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太医署的药啊,可都是皇家的,精贵得很,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老夫劝四王爷还是回自己府好好养着去。”这一番话说得虽然不冷不热,却是大有深意。华颖心里一惊,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依旧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似乎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
冷墨承吐血的事情,已经搞到朝中众人皆知。所以万一他在太医署暴毙的话,朝廷也只能用一句“深表遗憾”来表示。
在刚才的年宴,华颖已经将冷墨凌气地差点失控。冷墨凌这人,性格乖戾,占有欲又强,所以他不能得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灭,也不会拱手相让与人。
太医署,可是他的地盘,也是他用来杀人灭口的好场所。如果他真的决定要动手,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她死,或者冷墨承死,再或者他两一起死。她如果想清楚了肯去抱冷墨凌的大腿,那么她肯定是安然无事。
但是。。她侧眸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冷墨承,似乎她这个时候丢下他去抱皇帝的大腿实在太没有义气。
而且,这次在朝堂上她也看得很清楚,实际上这朝廷真正掌权的是马氏家族。所以如果她要跟了冷墨凌,除了跟他滚一段时间的床单以外,不会有其他好处,甚至下场可能会很惨。所以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和冷墨承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心意已定,便也不再纠结,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你这装得也太像了,现在把自己装进太医署来了。”
冷墨承笑了笑,轻飘飘:“我没装,真的是吐血了。”
“我去--”
“你去哪?”
华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不用理我。”
冷墨承趁机抓住她的手:“刚才在宴会上,你跟我一起求皇上赐婚的时候,我太当真,所以等他真的要给我们赐婚的时候,觉得整颗心就要跳出来了。”他顿了顿,突然之间音调变得好柔软:“不管如何,我当这是真的了。”
华颖瞪了他一眼:“能逃出去再说吧。”
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突然声音很轻地加了一句:“你看到的那些附和马家的,也并非都是他的势力。”
华颖侧眸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那些官员之中必定是有一帮冷墨承的人浑水摸鱼,顺着马国诏的意思促成了这次的赐婚事件。
如果她猜地没错,那个赵国皇子元瑸也是他一条船上的,所以这次才会在年宴上跟冷墨承一唱一和地将线头引到了华颖的身上。
两人正说着话,三个马家的女人便来了。华颖行了礼,太后和皇后的目光便刺辣辣地落在她的脸上。
华颖便坐在床边照顾冷墨承,努力地做出一副温柔体贴三好女朋友的样子,大大方方地任凭她们看着。
后来冷墨承常在她耳边念叨,说那次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她温顺地好像小绵羊。
“那其他时候呢?”
“唔。。比母老虎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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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可好些了?”马太后笑得很慈祥,脸上的褶子都团成了一团,好像一个很懂得体贴人的中年妇女。
“好多了,多谢母后关心。”
马太后看了看华颖,又是抿嘴一笑:“你啊,快点将身体养得好好的,好将这如花似玉的华五小姐娶过门去。”
“是,还想让母后帮忙选个好日子呢。”
“这是自然,老四能找到心上人,母后啊,心里可高兴着呢。”她侧眸看了看皇后和良妃,似乎真的很开心似的,皇后抿了抿嘴笑地很斯文,良妃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华颖只觉得她的眼神很清澈,也很纯良。
冷墨承表现地真的好像一个得了重病的人似的,讲话都有气无力的,那个调调都在空中飘啊飘。
他提出自己在太医署不习惯,恐怕也睡不好,所以请求出宫养病。
太后犹豫了一下说:“那还是问下皇上的意思。”
她对两人倒没什么杀心,但是因为之前她跟皇帝吵了一架,因此觉得自己也应该让一步,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一点话事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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