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品秋说,漱墨的娘宁肯一头撞死,也不允许儿子娶品秋,程妈妈先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为什么?”随即,就紧紧闭住嘴不说话了。
这也难怪,要是她是漱墨娘的话,也不会让漱墨娶一个勾引主子不成、被主母扫地出门的女人。毕竟漱墨要天天在老爷谢建文跟前伺候的,到时候谢建文看到漱墨,再联想到品秋,能不觉得别扭?
品秋看看程妈妈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又掩面哭起来:“程妈妈,看在我侍奉了夫人这么些年的份上,您也要替我在晗姑娘跟前说两句好话,给我一条活路啊……”
程妈妈为难的皱皱眉头:“姑娘还小呢,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姑娘能说服漱墨的娘同意接纳你?”
品秋抬起眼睛来,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程妈妈,我不傻,这次我会被赶出府来,哪里是夫人的主意,分明就是晗姑娘的手笔。咱们姑娘年纪虽小,其实……主意大得很……”
说着,她垂下睫毛遮住眼睛:“我倒不敢怨姑娘,毕竟是我咎由自取,不过漱墨说,我离开谢府的时候,晗姑娘让人给他送了一张纸条,上头有我的消息,这应该说明姑娘还是想成全我和漱墨吧?那如今我们遇到了难处,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姑娘了。”
程妈妈见她说的有理,只好勉强开口:“那你在这里等着吧,姑娘还在忙着,要到晌午前后才能出来呢。”
品秋忙起身向程妈妈行礼:“我就知道程妈妈您心底最是善良,谢谢程妈妈!”
当下两个人在茶馆里坐着,品秋一边殷勤的给程妈妈添茶续水,一边好奇的问:“程妈妈,你说咱们姑娘怎么能有那么大魔力,居然能让知府夫人看入了眼?这得多大的福分啊!”
程妈妈也不好说月晗并没有去知府夫人那里,她人老成精,也能看出来品秋是顾忌着月晗得了知府夫人的欢心,这才不敢抱怨,所以就只是含糊答应,一边在心里盘算,品秋和漱墨成亲的话,对梁氏来说是有好处还是坏处……
品秋说了几句话,见程妈妈心不在焉,就乖觉的闭了嘴,只是焦急的看着茶馆的门口,等着月晗经过。
当月晗小小的身影从茶馆门口经过的时候,品秋第一个跳了起来:“姑娘来了!”
程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来,想先去和月晗说一声品秋的来意,没想到品秋早就抢先跑上去:“姑娘,呀!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程妈妈吓了一跳,忙跑过去,只见月晗嫩如凝脂的下巴上,两个红色的指印清晰可见,程妈妈顿时唬的腿都软了,结结巴巴的开口:“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月晗诧异的看看突然出现的品秋,这才向程妈妈安抚的笑了笑:“妈妈,我没事。品秋姐姐怎么在这里?”
程妈妈看看品秋,品秋顾不得茶馆里还有老板伙计在,“噗通”一声就跪下,哭哭啼啼的把自己和漱墨的亲事被阻挠的事,说了出来,末了磕头道:“求姑娘救救奴婢吧!”
月晗皱皱眉头,轻声道:“品秋姐姐快起来,我们慢慢想办法,比如,等我和程妈妈回去告诉娘亲,以我娘亲的性子,一定会再给品秋姐姐备一份嫁妆的。”
程妈妈忙点头:“对,有了嫁妆傍身,漱墨娘就不敢难为你了。”
谁知品秋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着道:“姑娘,我听说,老爷原本是想让漱墨再历练两年,就去外边的铺子当掌柜的,您就是让夫人给我一箱子的银子,又哪里比得上他当掌柜有前程?”
品秋这话一说出来,程妈妈顿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得让姑娘和夫人给漱墨一家铺子不成?!”
品秋擦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月晗:“姑娘,求您看在奴婢伺候过夫人、还有你和昇哥儿那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奴婢一个恩典吧……”
月晗看着品秋,沉吟一下,淡淡的道:“我还没问,今天品秋姐姐出来找我,漱墨知道吗?他对你们的事是什么意思?”
品秋眼中一亮:“他……我都落魄成这样了,他还能喜欢我,自然……自然对我是真心的……只是他娘不愿意,所以他也很为难……”
月晗盯着品秋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问:“我是说,漱墨知道姐姐来找我,让我给你们一家铺子打理的要求吗?”
这下子,品秋脸微微红了红,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开口:“姑娘……他……他要是被奴婢带累了,也挺可怜的……”
话说到这里,月晗也就明白,品秋来跟自己要一个铺子掌柜的位置,漱墨不但知道,没准这就是漱墨的主意了。
程妈妈倒是还在感叹:“姑娘,品秋说的倒也对,那漱墨要是因为娶了品秋,就被带累了,那也挺可惜的……”
月晗看看程妈妈,一时没有说话:她虽然没见过那个漱墨几面,但是略微一想也知道,能专门伺候谢建文的小厮,哪里会是缺心眼的人物?
现在想来,倒有可能是她让人给漱墨送过去的那张纸条惹祸了,漱墨显然是看了那张纸条之后,知道她希望品秋能有个归宿,甚至漱墨还会多想一步,觉得这可能是夫人梁氏的意思,所以他才不得不继续去和品秋联系。
但是另一方面,漱墨又顾忌着自己在谢府的前程,所以索性把这个皮球又给踢回来了:夫人让我娶品秋也可以,但是得让我能摆脱伺候人的差事,能独立做一个掌柜!
没准那个所谓漱墨娘的寻死觅活,可能也是漱墨一家人商量出来的招数……
想透了这一层,月晗再看看品秋,倒觉得她有些可怜了,这个姑娘虽然性子泼辣,但是脑子总是太简单,之前一门心思要给谢建文当姨娘,甚至不惜当众色诱谢建文;现在被赶出府了,好歹遇到一个对她稍微好一点的,就立刻又巴心巴肺的贴了上去,哪怕被对方当枪使,也在所不惜。
品秋见月晗不说话,顿时急了,又“砰砰”磕了两个头:“姑娘,您要是不答应奴婢,奴婢就跪死在这里!”
那架势,赫然就是向月晗宣布:“我就赖上你了!”
月晗示意程妈妈把品秋先扶起来:“品秋姐姐,你别着急,这件事儿不是我能一个人做主的,我先回去禀告娘亲,请娘亲拿一个主意,再让人去告诉你好不好?”
品秋还不放心,眼巴巴的看着月晗:“那姑娘明天能给奴婢一个回信吗?”
见品秋理所当然的赖上月晗,程妈妈都有些生气了:“哪有你这样的?主子欠你的吗?”
品秋却不理程妈妈,一双眼睛只是眨也不眨的看着月晗。
月晗沉吟道:“两天之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品秋这才转悲为喜,又要磕头:“奴婢谢谢姑娘大恩大德……”
月晗不再多说话,带着程妈妈去寻了马车,回谢府去了。
等她回到谢府绿静轩,就看到梁氏正一个人在看一大堆册子,看到月晗和程妈妈回来,梁氏如蒙大赦,合上册子招呼道:“晗儿快来看看,这几天来我这里告密的人太多了,接下来到底怎么赏罚臧否这些婆子丫鬟啊?”
月晗过去,打开上面一本册子,只见上面全是梁氏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着“某某管家娘子去岁冬季打造过年银锞子,扣下十五两银子”、“厨房某婆子把府里的碳私带回家”、“某某婆子守夜时偷酒喝”、“某房小丫鬟私下里骂主子”之类的话,不由笑起来:“娘这是发动了一场人民战争。”
梁氏全部心思都在那些册子上,叹息道:“你还笑!这么看下来,满府里哪还有一个可用的仆妇?!我看的头都大了,当时说的是三天之期,马上就要就到了,我到时候怎么说话?万一老太太问起来,岂不是要怪罪我……”
月晗胸有成竹的笑笑:“娘既然觉得不好决定,那就拿去请老太太过目,求老太太给个主意呗!”
梁氏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又担心的开口:“老太太会不会觉得我太无能啊?”
月晗笑着放下手中的册子,款款道:“这次我们让全府的人都来互相检举,再重新选贤任能,老太太虽然嘴上支持娘亲,但是她把持谢府几十年,看到娘亲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只怕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这倒是。”梁氏想想前几日谢老太太把自己叫过去,训诫的那几句,忍不住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那怎么办?”
这回程妈妈倒是旁观者清,插口道:“姑娘的意思,是让夫人去请教老太太,这样老太太就觉得夫人还是手段太嫩,动摇不了她的权力和威望?”
月晗点点头:“对,老太太是长辈,娘亲你去示之以弱,她心里只会觉得可以放心,不过……”
月晗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娘亲也不能一点主意都没有,那样老太太心里难免也觉得孺子不可教。
因此,娘亲不妨把府里人底细摸清一些,谁赏谁罚,先有个大概的章程,再去请教老太太,那老太太就不会觉得娘亲无能,反倒觉得娘亲纯粹是一片孝顺恭敬之意。”
梁氏摇摇头:“晗儿你说的倒轻巧,可是这些人相互告状,谁都一堆小辫子,我怎么去分清谁该赏谁该罚?”
月晗笑起来:“今天女儿和程妈妈遇到一个人,正好可以替母亲解决这个麻烦。”
说着,她在梁氏希冀的目光里,缓缓吐出一个人名:“品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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