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梁氏就要摔倒,月晗忙扶住她:“娘,你没事吧?”
梁氏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月晗的手,像是问月晗更像是问自己:“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
或许听出了梁氏声音里的悲怆绝望,芸姑难得的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我对妇科不算擅长,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等子羽回来,再给她试一试脉息。”
月晗摇摇头:“我和娘偷偷出来的,我们不能在外头待太长时间。”
芸姑一指门口:“中午的时候子羽如果不忙的话,会回来催我吃饭,你们求神仙保佑他今天病人不多吧。”
月晗看看已经时近正午,就决定留下来等一等。
还好老天保佑,刚刚到午时,她们就同时听到院门传来响动,显然有人回来了。
让月晗意外的是,一听到动静,居然是坐在石墩上的梁氏先跳了起来,往门口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莽撞,又停下了。
月晗无言的上去扶住她,从梁氏苍白秀丽的脸上,再一次感觉到:在这个时代,子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而那个能狠心下手给梁氏送避子汤的女人,又狠毒到了什么程度!
潘姨娘那张总是带着艳丽笑容的脸在月晗脑海里浮现,月晗眯了眯眼睛,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个女人这么嚣张。
孙子羽脚步匆匆的回来,看到梁氏和月晗也在,不由怔了一怔,芸姑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孙子羽立刻凝重了神情,示意梁氏坐下,他伸手去把脉。
把完梁氏右手的脉息,他又示意梁氏伸出左手,仔细把脉,梁氏和月晗紧张的看着他。
孙子羽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梁氏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声音微微颤抖的开口:“孙神医……”
孙子羽收回手:“夫人体内有麝香、柿子蒂、桃仁和藏红花,如果身怀有孕的话,这几味药都是大大有害的,不过好在夫人并无身孕,对方大概又怕下的分量重了,会被人察觉,所以下的分量不算多,短时间内可能会对身体有害,但是大概调理几个月,应该就能慢慢养回来,还是可以孕育子嗣的。”
梁氏睁大眼睛听孙子羽说完,她僵硬的坐在那儿,眼泪却哗哗的落了下来。
孙子羽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看向月晗:“你可以先跟着芸姑学习辨认一下麝香、柿子蒂、藏红花这几味药物,下次再遇到这种汤药,就直接倒了就好,虽然这次可以调理回来,但要是积少成多的话,对身体也是有害无益。”
说着,孙子羽就起身去书房,取了一盒膏药出来:“这盒白凤玉润膏可以调理夫人的身体,夫人可以每日早晚各服用一勺,免得你们熬药调理身子的话,会不太方便。”
月晗和梁氏点点头,诚心诚意的谢过孙子羽。月晗当下又跟着芸姑去了后院,等芸姑取出那几味药物,她仔细看了,甚至还尝了一点味道,又闭上眼睛,让那几味药物的味道深深印在脑海里,这才让芸姑收了回去。
芸姑收回药材的时候,脸色倒是柔和了一点,不再像之前那么冷言冷语刺激月晗和梁氏,估计也是对梁氏遭人算计的境遇动了点恻隐之心,她居然主动开口问月晗:“你需要毒草吗?我可以给你一点,看谁不顺眼,下到对方饭汤里就是。”
月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给绊着,忙冲芸姑摆手:“谢谢师傅,不过我还是先不用了。”
芸姑侧耳听月晗说完,冷笑道:“药能救人,也能杀人,全看怎么用罢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脑子伶俐的,没想到自己娘都被人欺负了,你还想当烂好人,也是个迂腐透顶的!”
月晗被她骂的讪讪的,不过她自问现在还没有用毒杀人于无形的胆量和技巧,再说,对付潘姨娘,她也没准备用毒,在她看来,与其让潘姨娘悄无声息的中毒死去,还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对付她。
辞别了孙子羽和芸姑,月晗扶着梁氏出了小院子。在青石小巷中走了几步,梁氏忽然站住,握紧了月晗的手:“晗儿,是潘姨娘给我下的药吗?”
月晗点头:“昨天谢知兰突然跑来和我聊天,应该就是为了调开我,好让娘亲喝下那碗药。”
梁氏黯然神伤:“对,如果晗儿你在的话,肯定会警惕,不会让我喝,偏偏我太笨了,压根没想过这个……”
月晗只能拍拍她的手:“娘你宅心仁厚,不愿意怀疑人,这都是好的。”
梁氏默默点点头,又看向月晗:“晗儿,你真的要学医吗?我看那位芸姑师傅性子好像……”
月晗苦笑,芸姑的性子确实冷热无常,不过通过两次接触看起来,她虽然性子乖戾了一些,但还不算梅超风那么恐怖,这颜山城里并没有其他医女,要想学医的话,她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拜这位芸姑为师。
梁氏见月晗不回答,自己又自怨自艾起来:“都是娘太没用,晗儿你小小年纪,就想着学医,好保护娘和昇哥儿。”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月晗只好打起精神宽慰她,又告诉她知府夫人和赵倩玉会给她打掩护,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她在学医,梁氏才破涕为笑。
母女两人和程妈妈会和后,就叫来那车夫,驾车回了谢府。
经了梁氏这一场风波,月晗要给小包子杨月昇熬那调理肠胃的药时,都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守在梁氏的小厨房熬药,一步也不敢离开。
程妈妈已经从梁氏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当下气得手脚直颤,梁氏改嫁进入谢家,本来就是再蘸之妇,处境尴尬,程妈妈朝思暮盼的就是梁氏赶紧生出谢建文的嫡长子,好真正在谢家站稳脚跟,没想到这才嫁进来不过几个月功夫,居然就有人想到下药了!
“奴婢去找老爷和老太太去!”程妈妈嘴唇都哆嗦起来:“奴婢就是豁上这条命,也要把潘姨娘拽出来受罚,给夫人讨一个公道!”
梁氏忙拉住她:“不行,晗儿说了,一切的事情都是我们自己猜测的,现在没有人证,连那药碗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了,我们空口白牙,潘姨娘不会承认,老太太也不会相信的。”
“那怎么办?”程妈妈顾不得尊卑,直接反问:“难道就等着那贱人一次次来算计您?”
说到这里,程妈妈不由悲从中来:“夫人您嫁来谢府这三个月,第一个月小日子刚过完,正是怀孕的好时候,奴婢盼着您能一举得男呢,没想到邹家老太太就生病,把您给要过去侍疾;
这第二个月小日子刚过完,邹老太太又病一场,又把您叫过去,奴婢天天念佛,好歹盼着邹老夫人的病不用您伺候了,终于能赶回来了,结果老爷回来第一夜,潘姨娘那贱人就装病把老爷叫过去,这第二夜好歹老爷住到您屋里了,没想到又让人给您下了药!这帮杀千刀的,分明就是怕您生下孩子啊!”
梁氏听到这里,想想前后的情形,脸色不由也晦暗下去,没想到自己刚嫁进来,就已经被算计上了。
等月晗炖好了小包子杨月昇的药,小心翼翼的哄杨月昇喝了药,梁氏就匆匆过来,将月晗叫到一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程妈妈的猜测说了出来:面对潘姨娘的算计,梁氏虽然愤恨,但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有还手之力,这时候只能不顾羞耻,向月晗求助了。
月晗听梁氏说完,不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的问梁氏:“小日子刚干净的时候最容易怀孕,娘你这是听谁说的?”
梁氏脸一红,但还是轻声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说法,你还小,不知道也是有的。”
月晗擦擦额头的汗,没想到千年之后成年男女人所共知的“安全期”,居然是古代人心里的怀孕圣日,她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潘姨娘这次下药,让她阴差阳错,知道了古人的这个习俗,要不然的话,梁氏要是天天等着小日子刚过的时候留宿谢建文,那只怕等到人老珠黄,也不会怀孕……
看看梁氏羞红的脸,月晗琢磨一下,只能委婉告诉梁氏:其实两次例假之间那几天,才是最好的怀孕时机。
梁氏惊讶的看着月晗,连害羞都忘了:“晗儿你胡说什么?”
月晗只能眼神无比肯定的看着她:“这是芸姑师傅告诉我的,当时孙神医也在,也点头了,肯定是真的。”
梁氏有些懵了:“那……我……”
月晗脑子一转,贴到梁氏耳边轻轻开口:“娘,不管这个日子计算有没有错误,但是潘姨娘害你的心是确定的,你见了她之后,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女儿自有办法对付她。”
梁氏迟疑的点点头。
月晗笑了笑:“还有,娘,既然大家都认为小日子刚干净的时候最容易怀孕,那你不妨把谢老爷留宿各院的时间排一排,尽管等两位姨娘小日子刚过去的时候,把谢老爷安排过去。至于你这边,除了其他日子,一定要保证两次小日子之间的那几天,留下谢老爷。”
梁氏脸色涨的绯红,但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让月晗不由暗叹,再贤惠的女人,在子嗣问题上,也很难大度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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