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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现的半块玉佩

本章节来自于 官家庶女 http://www.lishu123.com/94/94927/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银杏在帘外禀报:“太常寺少卿夫人柳氏,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夫人李氏求见。”

    舒沫一听柳氏和李氏来了,唬得忙从炕上下来,亲自到门外将两人迎了进来。

    两个人推让一番,还是拗不过舒沫,在上首坐了,舒沫坐了陪位。

    立夏和绿柳奉了茶水和点心,便悄悄退到帘外。

    柳氏和李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了几句要她小心身体之类关怀之语。

    舒沫自然唯唯诺诺,只是附和。

    李氏见舒沫神色困倦,本想提一提托夏侯烨给舒淙弄个恩监的名额进国子监读书,这时也不好意思冒然开口。

    略犹豫得片刻,听得帘外银杏又来报,说是太子妃来了,便识趣地起身,央央地出门。

    舒沫将两人送到门外,正遇着颜如雪进门。

    少不得又在门口介绍一番,彼此客套几句,这才离去。

    柳氏和李氏等舒沫领着颜如雪进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感叹。

    七丫头,如今是真正的出息了!

    日常往来的不是一品诰命,就是王府亲眷,是她们攀也攀不到的高门。

    房里,颜如雪俏皮地冲舒沫一眨眼:“怎样,我没打搅你们吧?”

    舒沫抿唇一笑:“怎么会?跟长辈在一起,总是浑身不自在,还好你来了~”

    “呵呵~”颜如雪轻轻地笑,压低了声音道:“我回了娘家,见着那些亲戚也是没话可说。”

    舒沫笑了笑,感激她的体贴,并不吱声。

    颜如雪是嫡出,回了门母女相见自然格外亲热,可以尽情撒娇,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象她,嫡母与她隔着肚皮,也就隔了几层感情。

    但为了孙姨娘,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去看了太妃,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比想象中要硬朗~”颜如雪道。

    老实说,福妃死了太妃不见得会多伤心,但她腹中的孩子流掉,对老人却是个不小的打击。

    舒沫笑了笑:“生死有命,她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自然比一般人看得开些。”

    “这倒是~”颜如雪点头赞同,看了舒沫一眼,笑:“话说回来,小婶跟七叔成亲也有小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呀?要不要,我给你弄个方子,吃了包你生个大胖小子。”

    舒沫脸一红,啐道:“把你个烂舌头的小蹄子,再胡说些混话,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成了混话了?”颜若雪斜睨她一眼:“莫不是七叔……”

    舒沫扑过去,一把将她按在榻上,伸手在她腋下乱挠:“叫你混说~”

    “好小婶,饶了我吧~”颜若雪早笑得岔了气,身子软成一滩泥,哪里还能反抗,蜷着身子只是连声讨饶。

    “还说这些混话不?”舒沫按住了,不许她起身。

    “再不敢了~”颜如雪笑道。

    舒沫这才放开她。

    颜如雪坐起来,慢慢理了发鬓,忽地伏在炕桌上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这方子,确实,很灵,小婶真的不要?”

    “你个烂嘴的丫头,倒是越说越来劲了!不治了你,我就不姓舒~”舒沫说着,伸了手又来挠。

    “哈哈哈~”颜若雪缩了肩在床上打滚:“好小婶,这次真的不敢了~”

    “这回再不信你……”舒沫嘴里说着狠话,手里并不容情。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外一声轻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两个人唬得慌忙松了手,坐直了身体。

    颜如雪从炕上跳下来,拢头发,拉下服,忙个不停。

    “谁在外面?”舒沫极为不悦,冷声发问。

    这一群丫头,也越发被她惯得没了形了!

    偷懒耍滑,连个守望的人都没有!

    人都到了外屋了,连个警示的人都没有!

    还好那人守礼,这若是直接闯进来,成个什么体统?

    “我~”夏侯烨黑了脸,沉沉答了一声。

    才应了一个字,就听里面“啊”“呀”两声惨叫,格外刺耳。

    夏侯烨的脸越发黑了。

    “小婶,还有我呢~”夏侯玺忍着笑。

    颜如雪胡乱整理好了衣服,慌不迭地往外走:“是来接我的~”

    舒沫见她青丝凌乱,钗横鬓斜,这模样走出去,哪里见得人?

    “等等~”忙一把拉住了她,指手画脚,压低了声音道:“头发,头发~”又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嚷:“是太子呀,烦请稍等片刻。”

    “不着急,慢慢来~”夏侯玺说着,冲夏侯烨眦牙一乐。

    “王爷,”舒沫把颜如雪按在妆台前坐了,手忙脚乱地帮她卸了钗环,看一眼她披在肩头的青丝,却是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道:“立夏和绿柳在不?让她们进来一下。”

    颜如雪便乘这个空档,反过头来,帮舒沫也把钗环取了,顺手把梳子塞到她手里:“你的也乱了,赶紧梳梳~”

    饶是她声音压得极低,奈何夏侯烨自小练功,耳力极佳,只字不差地听在耳中。

    轻哼一声,喝道:“耳朵聋了吗,还不快滚进去!”

    家里办着丧事,她倒好,不说装出悲痛的样子,关起门来疯得见不了人!

    还好来的是他和太子,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不知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夏侯玺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立夏和绿柳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蹭了进来,见了两人这般情状,也是一呆。

    颜如雪不说话,只是腼腆地微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舒沫嗔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走到妆台旁麻利地替二人梳妆。

    “两位爷,请~”立夏恭敬地打起锦帘。

    “慧妃事忙,我就不多打搅了~”夏侯玺冲着门里的舒沫微笑。

    “见过七皇叔~”颜若雪红着脸,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舒沫无奈,硬着头皮出来:“两位慢走~”

    夏侯烨脸黑如墨,一言不发,率先大步离去。

    舒沫一怔。

    他,还跟她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走?

    “七皇叔,等等我~”夏侯玺含笑看她一眼,急步跟了上去。

    “怎么办?”颜若雪拉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道:“七皇叔好象生气了~”

    舒沫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做坏事,他爱气不气!”

    话刚落音,走在前面的夏侯烨忽地停步回头,眸光如炬,淡淡扫了过来。

    “小婶,我走了~”颜若雪一个机灵,忙一溜烟地走了。

    舒沫歪在炕上,想着夏侯烨临去前那一瞥,暗自琢磨着他的来意。

    夏侯烨几时礼数变得这么周全——特地陪太子跑一趟,就为接太子妃?

    银杏脆生生的声音里含着喜气:“小姐,你看谁来了?”

    舒沫循声望过去。

    锦帘一掀,一个着深蓝斜襟比甲的妇人走了进来:“奴婢给慧妃娘娘请安~”

    “宋婶,你怎么来了?”舒沫喜得坐了起来:“立夏,看坐,绿柳,上茶。”

    “月余不见,慧妃的气色越发好了。”宋婶仔细端详了她一遍,意味深长地一笑。

    “吃得好,穿得暖,哪有不好的?”舒沫笑嘻嘻。

    宋婶谢了坐,又接了茶,望着舒沫微笑:“王爷待你,可好?”

    “好得不得了~”绿柳嘴快,又是得意又是骄傲地道:“王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羡慕?我估摸着呀,要不了多久,指定还要再晋位的~”

    “绿柳!”舒沫喝道:“这话可是乱说的?”

    “怕什么?”绿柳向来胆大,舒沫又不大管束,因此越发地无状:“这里又没外人,咱们自个关起门来议论一下,还能惹出事来不成?”

    “闭嘴!”舒沫怒了,将脸一沉:“你还有理了,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以后谁要再说这话,立刻撵了出去!”

    她一向和气,极少动怒,绿柳见她动了真火,倒也不敢造次:“奴婢知错~”

    宋婶见气氛有些僵,赶紧圆场:“许妈身子可大好了?上次见她,似乎说腰腿有些不大利索~”

    立夏忙搭腔:“多谢宋婶惦记。小姐给她开了个方子拣了药吃着,又有周嫂的药膳调理。便是前几日下大雪,也没听她嚷疼,许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宋婶笑道:“我这趟来,特地给她带了点药,想是用不着了~”

    舒沫慢慢缓了脸色,问:“大伙都还好吧?”

    “托慧妃的福,都好。”宋婶道:“就是惦记着娘娘,念叨娘娘啥时回庄里住些日子就好了。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来看看娘娘。”

    舒沫幽幽一叹:“我倒也想,只可惜已是身不由己。”

    宋婶微微尴尬:“庄子只是个游乐赏玩的去处,王府才是娘娘的家呀。”

    舒沫一怔。

    家,她很久都没想过这个词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忙着应对,忙着融入,忙着伪装……

    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从没有真正地产生过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总有归家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王府,会是那个让她寻寻觅觅,想要找到的,温暖的家吗?

    “时候不早,再不走要关城门了~”宋婶见她情绪低落,暗悔失言,也不敢再留,起身告辞。

    舒沫的性子,看似平和,实则倔强骄傲得紧。

    要她关在王府的高墙大院中,整天跟女人勾心斗角,确实委屈。

    若是心肠硬些倒也罢了,偏又总是心软,就算斗赢了,怕也并不欢喜。

    “难得来一次,多坐一会。”立夏挽留。

    “下次吧,”宋婶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空下来,我再来看娘娘。”

    绿柳几人送了她出去,许妈等在门边,亲自将她送出垂花门外,这才折回出云阁。

    正走着,忽然瞧见雪地里一点碧绿衬着一抹深红。

    她好奇地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绦,颜色暗淡,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许妈顺手拣了起来,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好的玉,怎么配了根这么旧的丝线?”

    回了出云阁,先进上房回了话,见绿柳杵在一旁,顺手把玉拿出来,往桌上一扔:“呶,也不知哪个粗心鬼掉的,你给配条络子。明儿找着人,再送回去。”

    绿柳拿在手里一瞧,禁不住生了疑惑:“咦,这玉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呀?”

    “真的?”许妈笑道:“那你好好想想,捡的地方离出云阁不远,搞不好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丢的,也省得到处问人。”

    “许妈也真是,玉本来都差不多,哪看得出来~”立夏隔得远,笑着接了一句。

    许妈笑道:“这块不一样,天下间怕是再难寻第二块了。”

    “哟,”立夏也笑:“这话说的!天下间再寻不出第二块,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了?”

    绿柳恍然忆起“啊”地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这玉是静萍姑姑的!上次也是丝线断了掉在咱们院子里,我给换的新络子。不过,她可真是个怪人,明明有新络子偏不用,爱换上旧丝线~”

    舒沫本来歪在枕头上,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坐直了身体:“拿来给我瞧瞧?”

    “小姐,你瞧是不是?”绿柳说着,顺手把玉塞到了舒沫手里。

    舒沫只瞥了一眼,已知道这不是静萍那块,摇头:“不是她的~”

    虽是同样的玉质,同样的纹理,同样的半月形,同样的龙含半颗珠……但静萍那块是左半边,这块是右半边,两块合起来,便是二龙戏珠。

    再加上,已经掉过一回,就算不喜欢绿柳打的络子,她也不会再用旧丝线串着。

    “怎么不是?”绿柳奇怪了:“这玉只有半块,玉质又极好,我记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舒沫淡淡地道。

    这半块玉对静萍显然是极重要的东西,她不想随意猜测,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怪了……”绿柳不敢驳,却又不愿意承认记错,拧着眉毛,疑惑地嘀咕。

    “小姐说不是,那就不是了~”立夏怕她又跟舒沫拧起来,忙打岔道:“难道,小姐还会贪她半块玉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玉在哪捡的?”舒沫问许妈。

    “就在王府后花园里,离出云阁不远。”许妈见她问得郑重,也便答得详细:“就是那棵银杉不远处。”

    若是平日,虽不能全部,也能猜个大概。

    偏这几日府里逢着丧事,人来客往的,却是难以琢磨。

    舒沫想了想,没什么头绪,道:“这几日多留些意。若有人寻找或是打听这半边玉,先别告诉下落,只管来回我。”

    她做事向来有主见,既如此吩咐了,必有深意,立夏几个虽是不解,仍齐声应了:“是~”

    舒沫咬着唇,拿着那块玉琢磨。

    以玉的质地来瞧,必是宫中之物,一般人绝不可能有,应该非富即贵。

    从掉的时间上来看,若是前几天,必会被昨夜那场大雪掩埋,因此必是清晨雪霁之后。

    而玉上系着红丝线在雪地上很是抢眼,她从连玥阁回来和立夏绿柳三个人经过那条路,却无一人瞧见。

    她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刚好是五点。

    那就是说,玉遗失的时间,大概是在午后一点到五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到出云阁来的,分别有柳氏,李氏,颜若雪,夏侯玺和……夏侯烨!

    这么一想,心中骤然剧痛。

    舒沫用力按着胸口,身子象虾子一样躬起来。

    她一阵悲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心尖上一点点的肉,狠狠地拧着,又疼又酸,毒一样沁入四肢骸。

    北风似凝住了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然,心里却又象明镜似的清楚。

    静萍姑姑才是深藏在夏侯烨心里的女人。

    这块玉,就是两人订情的信物。

    他们彼此都如此珍视着这段感情,甚至连根用旧了的丝线都舍不得更换……

    她不知道两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却清楚地知道,夏侯烨对她有多信赖。

    他甚至,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命交在她手里。

    “小姐~”立夏瞅准了时间,掀帘进来催促:“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清音园办事了。”

    突然瞧见她的脸,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哭了?”

    舒沫回过神,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触手湿冷,这才惊觉满脸都是泪。

    她把玉往怀里一揣,弯腰去趿鞋,粗声训道:“好好的,哭什么?”

    立夏哪里肯信,抢上来抬她的下巴:“给我看看~”

    舒沫不料她竟这么大胆,冷不防四目相防,羞恼成怒,喝道:“还不去打热水来?”

    “哦,好~”立夏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松开她,掉头往外跑。

    心中怦怦乱跳:怪了,小姐好端端的,突然哭成这样,莫不是中邪了?

    舒沫洗了个热水脸,心情已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带着立夏和绿柳复去清音园力事。

    管事们一个个来点了卯,回事,交钥匙,忙了个把小时,才渐渐走光。

    舒沫收好帐薄,锁了门,打算带着立夏和绿柳到各处巡查一遍,刚一出门,抬眼就见夏侯烨玉树临风地站在台阶上。

    一盏白灯笼悬在头顶,光晕洒下来,照着他黑色的长袍,漂亮的眉峰微微锁着,薄唇紧抿,衬着漫天的雪景,越发显得不怒自威。

    她一怔,直觉就想躲。

    “王爷~”立夏见了他,却是一喜,乘着行礼的机会,背着舒沫冲他递了个眼色。

    本意是要提醒他,小姐情绪不好。

    夏侯烨冷冷地扫她一眼,并未理会,直接望向舒沫:“事完了?”

    “没~”舒沫心绪翻涌得激烈,不愿意跟他多说,却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追究这些,失了风度,遂垂下眼帘,淡淡地道:“还要去各处巡一遍。”

    “这种事,交给何管家去办就是。”夏侯烨眉头皱得越发紧:“还有大半个月呢,什么事都自己揽着,小心熬坏了身子!”

    立夏一听他那口气,心知要糟,也顾不得失仪,拼命冲他挤眉弄眼。

    小姐那人,平日里就心高气傲,心情好呢倒也罢了,这会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憋着一股劲呢,哪受得他这语气?

    夏侯烨正眼都没瞧她,绿柳先恼了,推了她一把:“怎么,眼睛抽筋了?”

    好嘛,平日总排渲她,说她眼大心空爱掐尖,一心想攀高枝。

    这会是谁胆上长毛,竟当着小姐的面,跟王爷眉来暗去,秋波暗递来着?

    那边,舒沫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熬坏了,也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夏侯烨不问舒沫,却看着一旁的立夏:“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小心被雪迷了眼~”立夏暗叹倒霉,垂下头,脸皱得象条苦瓜。

    这还在屋檐下呢,哪里就有这大的风,把眼睛都迷了?

    绿柳撇撇嘴,只在心里腹诽着,到底也不敢当着夏侯烨的面再呛声。

    “都下去吧~”夏侯烨冷声吩咐:“让何管家到处巡查,不教有人偷懒耍滑。”

    “是~”两个人赶紧低了头退走。

    舒沫冷着脸,越过他往外走,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夏侯烨抬手握住她的腕:“生气了?”

    “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显然是真生气了。

    夏侯烨心下了然:“母妃给你脸色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听调度?再或者,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没有~”

    “那么,”夏侯烨眉毛一扬:“这气是冲着我来的?”

    舒沫抿着嘴不吭声,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却瞒不过人。

    夏侯烨想了想,没有头绪,单刀直入:“说吧,什么事?”

    昨晚还好好的,严格来说,这还是两人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就算想得罪她都没机会——下午那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不算。

    等等,她不会是为这件事着恼吧?

    舒沫见夏侯烨眼里浮起恍然之意,只当他已猜到玉佩的下落,却只有惊讶并无愧疚,不禁越发羞恼:“怎么,我不能生气吗?”

    “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夏侯烨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舒沫用力摔开他的手:“我的眼里,从来揉不进沙子!变来变去的,一直是你!”

    “等等~”夏侯烨敛了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舒沫脸涨得通红,差一点把玉掏出来砸到他脸上。

    “我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你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

    “得,”夏侯烨叫停:“这么饶下去,天亮也说不明白!”

    舒沫沉了脸:“谁要跟你说?是你自己一直夹缠不清!”

    “到底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夏侯烨越发狐疑了。

    “你自己的口气,难道就很好了?”

    “我,”夏侯烨一窒,声音低了八度:“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我也没少顶撞过你。”舒沫针锋相对。

    夏侯烨无奈,摇了摇头:“我,也是关心你。”

    “多谢你的关心,妾身福薄,恐怕消受不起。”舒沫牵了牵嘴角,逸出一抹嘲讽的笑。

    若不是真心,就不要装出关心的样子,她,不需要同情!

    夏侯烨极为不悦:“到底哪得罪你了?直接说,别不阴不阳的气我,成不!”

    每次她在他面前自称“妾身”,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触手可及,却象是隔了万水千山。

    舒沫心烦意乱,垂着眼睫:“现在不想说,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换言之,是真的有事了?

    夏侯烨哪肯答应?

    大手一伸:“钥匙在哪?”

    “都说了现在不想说……”

    舒沫的话还没说完,夏侯烨已经抬起脚,“咣当”一声,直接把门踹开了,一把将她拉她进去,按在椅子上坐了:“不说清楚,今晚谁也别睡了。”

    “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不懂,”他答得极为干脆:“从来都是别人尊重我,没人敢逆我的意。”

    只有她,字字句句跟他计较,一丁点顺从的意思都没有。

    “……”舒沫无语。

    怎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不懂得尊重别人,很光荣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遇到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夏侯烨两手撑着扶手,俯下身,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舒沫眸光闪了闪,倔强地偏过头去。

    “果然让我猜对了!”夏侯烨本是猜测,这下越发笃定,伸出两指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过来:“我敢打赌,不论你脑子里现在想什么,肯定都是错的!”

    舒沫不服气了:“我有证据!”

    “狗屁!”夏侯烨冷哧一声:“我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有证据也落不到你手上。到了你手上的,都是垃圾!”

    “睿王果然牛气冲天,连垃圾都价值连城!”舒沫冷笑,摸出玉佩往他手心里一拍。

    夏侯烨随意瞥了一眼,表情忽然惊悚:“这块玉从哪来的?”

    舒沫原本见他信誓旦旦,抱了一丝希望——闹不好,还真是她猜错了,冤枉了他?

    这时瞧了他的表情,心中已冷到极点:“没想到吧,滴水不漏的睿王,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我问你,玉从哪来的?”夏侯烨语气很是严厉。

    “花园里捡的,怎么,犯法了?”舒沫恼了,猛地站了起来。

    夏侯烨又惊又疑:“它怎么可能出现在王府的花园里?”

    “这玉,不是你掉的?”这下,换舒沫惊讶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夏侯烨拿了玉对着光:“你看这玉,绿汪汪如水一样,色泽又如此匀净纯粹,只有产自缅甸的极品翡翠,才有这么好的品相。”

    “这么说,这是件贡品?”舒沫一点就透。

    “嗯~”夏侯烨拧了眉头:“永嘉四年,缅甸使者来朝,贡品中便有四件翡翠。想来,这是其中一件了。想不到,时隔二十多年,会在睿王府里出现。”

    “那四件翡翠,都赏了给谁?”舒沫忽地生出一念,蓦地心跳快了数倍。

    “当时我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些事?”夏侯烨摇头。

    “有没有可能,”舒沫摒了呼吸,慢慢地问:“先帝把其中一块,赏给了太妃?”

    如果是,太妃和静萍各执一半,意味着什么?

    “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夏侯烨想了想,道:“不过,先帝在时,母妃并不受宠。在三千后宫中,可说没没无闻,得赏的可能性极低。”

    舒沫转念一想,对哦。

    太妃称病,昨日起便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把随身佩着的玉,遗失在了出云阁附近?

    若不是太妃,那又是谁呢?

    玉的来头这么大,柳氏和李氏就更不可能有了。

    难道,是太子的?

    “又在琢磨啥呢?”夏侯烨曲起手指,没好气地在她头上一敲。

    “没琢磨什么~”舒沫嘿嘿一笑。

    “你就为了这块玉,莫名其妙跟我发脾气?”夏侯烨话锋一转,气势汹汹地质问。

    舒沫一阵心虚气弱,脸烧得通红,待要否认,终究不好意思:“不……是~”

    “是,不?还是,是?”夏侯烨得理不饶人。

    舒沫垂了头不吭声。

    “看看,”夏侯烨将玉佩在手心里掂了掂,一脸鄙夷地训斥:“我说什么来着?你整天琢磨来,琢磨去,净想些没用的东西!”

    舒沫双手合十,小小声道:“人家错了还不成?”

    “不成!”夏侯烨板着脸,斜着眼睛看她:“除非你保证,下回再遇上不明白的事,不再一个人瞎琢磨,直接来问我。”

    “哦~”舒沫偷偷撇了撇嘴。

    夏侯烨看眼里,也不说破,忽地伸手捏着她的鼻尖:“还不服气?”

    “放手!”舒沫惊叫着抗议:“你手好重,捏得人家好痛!”

    “就是要让你痛!”夏侯烨轻哧一声,不但不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痛过了之后,才能长记性!往后呀,才会少自作聪明。”

    舒沫痛得飚出泪来,含糊地嚷:“能不能放手,真的好痛……”

    “真的很痛?”夏侯烨问。

    舒沫眼泪汪汪,一个劲地点头。

    “这回,长记性了不?”夏侯烨放开她,笑。

    舒沫忙不迭地退了数步,恨声道:“把我鼻子捏塌了,可没地方整去!”

    “尽胡说八道!”夏侯烨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舒沫忙着揉鼻子,不理他。

    “另外半块玉,在谁手里?”夏侯烨望着她,若有所思。

    舒沫心中一跳:“我怎么知道?”

    夏侯烨眉一挑,做势又要上去捏她:“显然刚才还不够痛~”

    舒沫急忙掩了鼻子,往后疾退:“等等,我想起来了,是静萍姑姑~”

    “静萍,”夏侯烨一愣,停下脚步:“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能是她?”舒沫不以为然:“她从小就在宫里,许是办了什么差事,主子一高兴随手赏了她也说不定。”

    夏侯烨不做声,低头把玩手里的玉佩。

    切痕锋利整齐,连一丝裂缝都无,象是被什么利器强行剖开。

    “又或者,”舒沫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哪位皇亲国戚赠送给她的?”

    这也有可能呀!

    静萍相貌出众,性格又沉稳,又有一身好武艺,在宫女中本就是极为出挑的。

    她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也不稀奇。

    搞得不好,还真是太子送的!

    他们两个本就年龄相当,看对眼也并不稀奇。

    “又开始了不是?”夏侯烨见她眸光流转,没好气地弹她脑门:“宫女私下与皇子接触是大忌,私相授受更是死罪。静萍,不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轻浮之人。”

    “才怪!”舒沫心里酸溜溜地:“你分明就是妒忌!”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妒忌的那个,是你吧?”

    怪不得闹这么久的别扭,原来怀疑他跟静萍二个有私情。

    舒沫哗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哪,哪有?”

    “没有吗?”夏侯烨心情大好,笑道:“刚才也不知是谁,大吃飞醋,蛮不讲理……”

    舒沫一跺脚,掉头就跑:“我不跟你说~”

    “哈哈~”夏侯烨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踱出了门:“慢些走,雪天路滑,当心……”

    话没说完,舒沫已经扑通一跤,跌在雪地里。

    他上去,将她拽了起来:“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自己能起来,不用你假好心!”舒沫又羞又恼,恨恨地摔开他的手。

    “真不要我扶?”他偏着头看她。

    “想笑就笑,别憋着~”舒沫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就是妒忌了,怎么着?”

    反正她今日举止失常,丢脸已丢到姥姥家,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傻丫头~”他轻轻一叹,蹲下身去,慢慢地向她低下身去,凝视着她,极其温柔,只是微微的笑着:“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醇优雅,唯恐惊动什么似的,很轻。

    “明,明白什么?”舒沫象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当场,竟不知闪避。

    “你说呢?”夏侯烨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唇角往上翘,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非常好看。

    舒沫脸烧得通红,痴痴地看着他,心头似揣着几十只小兔,扑扑乱跳。

    “起来吧,地上凉,坐久了易得病~”夏侯烨一笑,伸手拉了她起来。

    就这样?

    舒沫大为失望,闷不吭声地随他站了起来。

    夏侯烨再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唇上迅速啄了一下,退开:“丫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家里,还办着丧事呢~”

    舒沫蓦然一醒,窘得连头都抬不起。

    “走吧,该吃晚饭了~”夏侯烨微笑。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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