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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进府

本章节来自于 官家庶女 http://www.lishu123.com/94/94927/
    姐妹,姑侄,甚至是母女共供一夫,在常人眼里或许不可思议,但在皇室里却再正常不过,这种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很是稀松平常,舒沫并不关心。

    至于夏候烨与谁是姑表之亲,她更是不感兴趣,因此听过就忘,全没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夏候烨不在王府,她没了顾忌,把《毒经》《百草奇谈》背得滚瓜烂熟,又仔细研究了宋婶的那个秘方,倒是慢慢摸索到一点窍门。

    自己不方便出门,便托了宋婶四处奔波,寻找合适的草药配制,方子改了无数遍。

    虽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却积累了不少经验。

    这日一起床,听到屋后喜雀喳喳直叫,想着宋婶出远门,恰是今日要回,有些吉兆,说不定预示着此次研制成功,舒沫不禁喜上眉梢。

    连早饭也不吃,急不可待地往外跑。

    “小姐,小……”许妈追出来,却唤之不及,在身后直跺脚:“嫁了人怎么性子反而越来越毛燥了,生日面也不吃,尽往外跑!”

    绿柳笑道:“听立夏说,小姐的作坊这几日开张,紧张些也是有的,长寿面晚上再吃也不迟。”

    许妈嗔道:“及笈礼呢!哪是普通的生日可比!”

    “小姐都嫁人了,及不及笈还有什么区别?”绿柳不以为然。

    她倒巴不得小姐成天往外跑,这样,王府里的人都得听她的。

    怪道以前林瑞家的那么喜欢作威作福,原来捏着别人的生死前程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爽!

    许妈叹了口气,没再做声,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舒沫到了千树庄,并不如立夏预料的去后山的作坊,却一头钻到花田里,捣鼓起花花草草。

    时值五月,紫罗兰,石竹,金盏菊,鸢尾,月季,蔷薇,石榴,海桐,无患子……姹紫嫣红,开得漫山遍野。

    舒沫对着一丛怒放的白色杜鹃,嘴里念念有词。

    湘妃色的立领中衣外,罩着雪青色的杭绸褙子,湘妃色的月华裙,俏生生的立在花田里,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

    夏候熠远远地站在田边,唯恐惊扰了她。

    被烦恼困扰了许多的大脑,象被一把刷子轻轻刷过,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副美好而宁馨的画面。

    天地间,只剩下舒沫和他。

    夏候熠的心倏然间安静下来。

    感觉自己的呼吸,细长平和,均匀而轻盈,全没了平日的紧张和凝滞。

    仿佛这一刻,整个灵魂都获得了涤荡。

    他放松着自己,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舒沫。

    一种没法形容的快乐,静悄悄的包裹着他。

    阿黄阿花嗅到陌生人的气息,警觉地低吠起来,打破了这片宁馨。

    舒沫下意识地回眸望去。

    却见夏候熠穿过田间阡陌,分花拂柳缓缓地向她走来。

    白色的杭绸长衫上沾了不少的花瓣,犹如春夜海棠,倚风自笑。

    “熠公子?”舒沫难掩讶异,直起身来。

    “我,”夏候熠在离她数米处停下来,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她:“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

    舒沫微咬唇瓣,默默地看着他,那双黑黑润润的眼睛,象沁在水里的黑玉,年轻的脸庞被阳光晒出一圈红晕。

    夏候熠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真美~”

    声音低迴优雅,也不知是夸人还是赞景。

    舒沫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这要归功宋婶,要不是她,花开不得这般好。”

    “千里马虽好,没有伯乐也是枉然。”夏候熠低低地道。

    “哈,”舒沫大笑:“我不过是好玩,哪当得起伯乐二字?”

    舒沫的笑容极为动人,脸上绽开漂亮的梨涡,干干净净的大眼睛,如水晶般纯净而透明。

    一时间只觉心怀激荡,胸口竟扑通扑通地狂跳,被涨满了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触上她的头:“小七~”

    “汪汪汪!”阿黄和阿花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他,他手才一动,阿黄和阿花已经狂吠着,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夏候熠冷不防给两条狗一扑,袖子一拂,将两狗拂开。

    他知阿黄和阿花是她心爱之物,自不敢下重手击打。

    偏偏阿黄和阿花忠心护主,一击不中,立刻卷土重来。

    夏候熠一时间倒给它们闹了个手忙脚乱,叱道:“走开!”

    “哈哈哈!”舒沫一愣,随即乐不可支,拍着掌大笑:“活该!”

    见惯他优雅的模样,这般狼狈实在稀罕得很。

    “你还笑!”夏候熠见她笑得灿烂,心中愉悦,弯唇道:“再不叫开,我可下杀手了!”

    舒沫伸了手指刮着脸:“堂堂康亲王世子,跟两条畜牲呕气,真是好威风呀!”

    话没说完,夏候熠忽地双掌外翻,轻轻一推。

    阿黄和阿花低呜一声,一左一右飞了出去,高高地昂着爪子定在原地,如泥塑木雕。

    “别……”舒沫唬了一跳,随即醒悟,这二狗必是被他点了穴道,不禁啼笑皆非。

    夏候熠浅浅一笑:“你不让它们停,我便没有法子了吗?”

    “了不起~”舒沫瞪他一眼,不舍地摸了摸阿黄的头,担心地问:“穴道闭久了怕是不好吧?”

    夏候熠望着她不语,眼里掠过一抹犹豫。

    “确实不妥吧?”舒沫会错意,正要央他解开。

    夏候熠忽地伸手抚上她的发。

    舒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头一偏。

    夏候熠的手便扑了个空,叮当一声,有东西自发上坠了下来。

    舒沫弯腰拾了起来,却是一柄做工极为精致的桃木梳子:“咦?”

    夏候熠脸一红,轻轻地道:“小七,生日快乐~”

    舒沫握着木梳,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轻吐舌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夏候熠生怕她拒绝,见她笑了,不觉悄然松了口气:“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真漂亮~”舒沫拿着梳子,真心地道:“谢谢。”

    往年生日,也就是一碗寿面,再加几个菜,几个人关起门来吃一顿饭。

    顶多,孙姨娘偷偷给她送件绣品,或是一样银饰。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正经经地给她庆贺生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你喜欢就好。”夏候熠很小心地看她一眼,见她并无不悦,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挑这份礼物,他是很花了心思的。

    若是挑了贵重的首饰,以舒沫现在的身份,就算心中再喜欢,也只能拒绝。

    一柄木梳,值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她永远铭记于心。

    “我很喜欢~”舒沫点头,把梳子往头上插。

    夏候熠伸手接过木梳,在她前额上虚梳了三下,这才轻轻插入髻中,柔声道:“恭喜你,长大成人。”

    他多么希望,不仅仅是及笈礼,所有与她有关的人生大事,都有他一路同行!

    只可惜,一步错,满盘输,一切都成奢望!

    舒沫心生尴尬,红了脸垂下眼睫。

    “小七……”夏候熠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小姐!”立夏拨尖的声音,穿过花田传了过来。

    舒沫急急转过身:“什么事?”

    立夏站在对面的田垅上,双手拢着嘴唇,大声道:“王爷回来了,许妈让咱们赶快回去。”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舒沫慌慌张张地调头就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停步回头,指着仍然僵立在田间的阿黄和阿花:“它们……”

    夏候熠默然无语,一挥袖,阿黄和阿花“汪”地一声,刚得回自由,立刻狂吠着向他攻去。

    “阿黄!”舒沫喝止。

    夏候熠神色黯然,飘然远去。

    舒沫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没入花田深处,叹了口气,这才往回走。

    “小姐!”立夏急得直跳脚:“再不快点,王爷回了府,就不好了!”

    “他回便回来了,有什么了不起?”舒沫淡淡地道。

    立夏听她语气不善,微一愣神:“刚才那个,是熠公子吧?”

    隔得远,没瞧清面容,但那风度气质,还有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嗯~”舒沫也不瞒她。

    “他~”立夏正要问他来做什么,目光忽然瞥到舒沫发上那柄簇新的桃木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委婉地劝道:“小姐成了亲,熠公子,还是少见的好。”

    舒沫看她一眼:“见了又怎的?”

    成了亲,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立夏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眼里满是担忧:“小姐……”

    舒沫叹一口气:“行了,我有分寸。”

    得,就算有错,也是时代的错,干嘛把气撒在立夏身上?倒是她有些无礼了。

    立夏心有戚戚,低低地问:“小姐,可是后悔了?”

    若早知最终还是做妾,岂不如早些嫁了温柔多情的熠公子,起码知冷知热。哪似睿王,离家半月音讯全无,半点也没把小姐放在心上!

    “胡说什么呢?”舒沫知道她想岔了,轻斥。

    立夏自知失言,忙陪了笑脸:“王爷嘴里虽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着小姐的!这不,知道小姐今儿及笈,特地赶回来呢……”

    她真是傻了,小姐嫁都嫁了,再说这些有何益处,徒惹伤心罢了!

    王爷虽比不上熠公子温柔体贴,起码也没虐待小姐,还把掌家的权交给小姐,也算难得。

    真心为小姐着想,就该劝着她收了心,好好跟王爷过下去才是正理!

    舒沫撇了撇嘴:“才怪~”

    立夏还想再劝,银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轿备好了。”

    立夏只得闭了嘴,扶着舒沫上了轿。

    “宋婶还没回来?”舒沫却不肯就上轿,见陈东站在一旁,问。

    “是~”陈东垂着手,恭敬地回。

    “让她一回来,就来王府找我。”舒沫又道。

    “小姐放心……”

    “小姐~”银瓶很是焦急,小小声提醒:“咱得动作快些,太妃的船已抵了码头,王爷传了信,命长史带了车轿去码头迎接,许妈让小姐赶紧回去~”

    “太妃回来了?”舒沫一怔。

    “哎呀!”立夏急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银瓶一脸委屈:“我本来要说来着,立夏姐没听完就先走了……”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立夏冷笑。

    “不敢~”银瓶急忙低了头。

    “行了,”舒沫淡淡地道:“别争了,赶紧走吧。”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王府还是迟了。

    太妃的车驾已然在二十分钟前进了王府。

    银簪等着二门外,见了舒沫的轿子,扭了头就往内宅里跑,嘴里一迭声地嚷:“来了来了,舒姨娘回来了!”

    许妈急得直冒汗,心急火燎地迎了出来:“快快快,太妃在怡清殿,王爷正陪着说话呢。”

    “再急,也换件衣裳再去~”立夏心细,见舒沫的裙角沾了些污渍,忙忙地拽了她往屋里走:“左右已是迟了,别再让太妃挑着别的错处。”

    绿柳几个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按在椅子上,梳头的梳头,净脸的净脸,换衣的换衣,一会功夫把她拾掇一新。

    许妈打量了一遍,这才放她离去。

    舒沫带了立夏和绿柳,出了院子往怡清殿去。

    到了上房,见院子外边立着几位年青的妇人。

    一位着香草绿的褶裙,一位着藕荷色八幅裙,另一位穿着紫红色的香妃裙。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风尘,脸上写着浓浓的倦意,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恭敬地站在穿堂外等候。

    舒沫心中明白,这只怕就是从幽州过来的几位姨娘了。

    “几位姐姐恕罪,我来迟了。”舒沫深吸了口气,快步上前见礼。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她,却并无一人搭腔。

    立夏忙道:“我们小姐姓舒,三月才进的王府,请几位姨娘多多关照。”

    “我道是谁~”着香草色褶裙的女子,上下打量舒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唇边噙了抹轻浅的笑容:“原来是舒姨娘~”

    “妾身初进王府,”舒沫谦逊地道:“不识得几位姐姐芳名,还请见谅~”

    “我姓戚,”香草色褶裙的女子含了笑看她一眼:“红衣的是秦姐姐,另一位是祝妹妹。”

    绿柳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舒沫恭敬地给几个见礼:“戚姐姐,秦姐姐,祝姐姐~”

    秦姨娘侧身避让:“舒姨娘名冠京师,我们几个虽偏居塞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更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哪里敢受你的礼~”

    戚姨娘轻拽她的衣袖,压低了音量,偏又刚好让舒沫听见:“姐姐可要小心些!她如今正得宠,连太妃都不放在眼里,姗姗来迟,得罪了她,以后可没你的好。”

    立夏见她语中带刺,隐射舒沫声名狼藉,不禁气红了脸,偏又不好发作。

    舒沫倒是处之泰然,只当作没有听到,客客气气地道:“贱名有辱清听,让几位姐姐见笑了~”

    秦姨娘微微一怔,冲舒沫冷然一笑:“姐妹间说几句玩笑话,妹妹该不会到王爷面前告我们一状吧?”

    舒沫淡淡地道:“王爷与几位姐姐情深意重,这才会千里迢迢接到京城。妹妹进府时日尚浅,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几位姐姐包涵。”

    秦姨娘听了,眼中露出一丝骄傲,嘴里只说:“我们老了,哪里及得上妹妹年轻貌美?”

    若论资历,她十岁就在夏候烨身边侍候笔墨,就连睿王妃进府都在她之后,谁又能跟她比?

    戚姨娘忽地冷哼一声,睨一眼舒沫,有意无意地挺了挺傲人的胸脯,似笑非笑地道:“年轻是真年轻,貌美嘛……”

    立夏看过去,见她一张瓜子脸,肤色欺霜赛雪,行似弱柳扶风,倒称得上是个绝色。

    舒沫勉强按了脾气,面上恭顺地道:“妹妹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姐姐绝世风华~”

    大家都是姨娘,谁也不比谁高贵,何苦硬要踩着谁,抬高自己?

    一直沉默的祝姨娘,这时轻柔地开了口:“早听说王爷纳了新宠,慧质兰心,机巧灵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光这张巧嘴,就让人百般疼惜。”

    几个人正不冷不热地周—旋着,从上房里出来一个银蓝的妆花褙子,葱绿撒花裙,穿戴十分华丽的丫头,年纪不过双十左右。

    戚姨娘立时扔了舒沫,紧走几步,满面堆欢地道:“初雪姑娘,可是太妃传我们了?”

    “太妃说,今日舟车劳顿,大伙也都累了,散了吧。”初雪淡淡地吩咐。

    “哎~”秦姨娘眼里热切立刻隐去,怏怏地转了身:“走吧,没事了~”

    她扭着身子,领着贴身的丫头往外就走。

    戚姨娘和祝姨娘也都带了丫头各自回院。

    舒沫心生犹豫,不知是先回去,还是先给太妃请个安?

    那几个是跟着太妃一路从幽州过来的,她可是还未见过面呢!

    不等她吭声,立夏已机灵地上去,给初雪行了一礼,顺势塞了个金锞子在她手心,悄悄指了指舒沫:“初雪姑娘是吧?这位是舒姨娘,特地来给太妃请安的。”

    初雪瞥了舒沫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今儿太妃累了,不见客,明儿再来吧。”

    “是~”立夏没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了上房。

    “小姐,”绿柳咬了唇:“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舒沫满不在乎地道:“人家不肯见我,只能先回去。”

    “必是小姐未到府前迎候,太妃生气了!”绿柳越想越是不安:“不如再去求求初雪姑娘?红锦说,她很有体面,在太妃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

    还想着有王爷的宠,小姐能往上再进些位。

    谁知道第一天就触怒了太妃,惹得婆婆不高兴,这往后的日子,可是真难了!

    “可别~”舒沫摇头:“老人家上了年纪,还是顺着她些的好。左右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怕见不着面?”

    再有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

    太妃存心立威,那丫头既是她心腹之人,又怎会逆主子之意,来讨个姨娘的好?

    再说了,夏候烨还在里头坐着呢。

    他既不出声,想必这面,也不是非在今天见不可。

    反正她也没打算往上爬,老太太喜不喜欢她,并未放在心上。

    摆明了是个冷屁股,她何必上赶着去贴?

    立夏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几个人怏怏地回了院子,许妈等得心焦,急急过来问:“怎么样,王爷没生气吧?太妃脾性如何,对小姐可还满意?”

    绿柳嘴一噘:“还满意呢!吃了老大一碗闭门羹!”

    “这是怎么说呢?”许妈一惊。

    立夏急急使了个眼色,绿柳鼓着颊,恨恨地闭了嘴。

    舒沫只当没有瞧见,径自进了房,换了一身舒服的居家衣裳,唤了绿柳过来。

    命她把对牌,钥匙,帐薄……等等整理好,全部交出来。

    绿柳不敢不从,把东西搁在桌上,很是不舍地摸着黄澄澄的钥匙:“王爷来了,小姐不如软些身段,说不定王爷一高兴,这家仍交小姐掌着呢?”

    立夏瞪她一眼:“该谁当家,不是你我能掺和的事。”

    “谁要掺和了?”绿柳很不服气:“若是王妃掌家,我也就不说什么。她一个老太太,何必死抓着权力不放?”

    舒沫淡淡地瞥她一眼:“绿柳,说话小心点。”

    绿柳脸一红,讷讷地道:“我,我只是替小姐可惜……”

    都已到到手的权力,白白地送出去!

    “我看哪,”立夏忍不住刺她一句:“不是小姐可惜,是你自个没过足瘾吧?”

    “你!”绿柳气得柳眉倒竖。

    许妈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一致对外还不够,怎么倒窝里斗起来了?”

    “我是怕她那张嘴,再不注意点,早晚给小姐招祸~”立夏忧心冲冲:“你是没见着那几位姨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以小姐这种听天由命,不争不抢的态度,指定是被排挤的对象。

    况且,她明明是官家小姐的出身,偏做了姨娘,越发地招人忌恨了!

    “怎么?”许妈愣住:“这么快就跟小姐杠上了?”

    “那倒没有,”立夏叹道:“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

    “怕什么?”绿柳恨恨地道:“咱们小姐打扮起来,不比那几个差!只要她肯放下架子,凭她的心智和手段,谁又能强得过她?”

    “呵呵~”舒沫被她说得笑起来:“你瞎说什么呢?过日子又不是智力竟赛,谁聪明谁就强啊?这夫妻之间是要讲缘份的!跟相貌,心智和手段没关系。”

    “你既明白这个理,为何不肯争一争?”许妈深深叹息。

    她冷眼旁观,之前的几位公子也好,王爷也罢,对小姐都不是没有好感。

    若是小姐曲意奉迎,恣意讨好,抓住其中一个自然不是难事。

    可惜小姐一直不冷不热,再好的姻缘也要给她错过!

    “行了,”舒沫忙不迭地转话题:“站了这许久,我也饿了,摆饭上来吧。”

    “不等王爷了?”绿柳习惯性地问。

    “今日太妃回府,王爷肯定是要陪着太妃用饭的。”立夏象是替谁辩解什么,小心地看一眼舒沫。

    “可是,”绿柳满怀希望:“小姐今日及笈呢!”

    许妈急忙瞪她,可她话已出口,只好圆场:“怕是事多,忙忘了~”

    舒沫不以为意:“没事,我有你们陪着就够了!”

    “我给小姐下碗寿面去!”许妈被她说得眼眶一热,撩起衣角,拭了拭眼泪,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要不,”绿柳一眼舒沫,讨好地道:“我给小姐烫一壶酒来?”

    “行,”舒沫很爽快地道:“想吃什么都拿上来,今日无大小,主仆尽欢,不拘礼节。”

    没过多久,寿面端上来,给舒沫盛了一碗,又银杏几个二等丫头也都装了一碗。

    大家听说舒沫生日,又都到房里来给她道了喜。

    立夏便开了钱匣,连洒扫的小丫头,看门的婆子一起,每个人赏了二百钱。

    又赏了一桌酒菜给众人,命他们在外面去吃。

    舒沫带着立夏几个人关起门,亲热地围坐在一桌吃面。

    银簪年纪小,不吃酒,记着舒沫赏的那二百钱,胡乱吃了几口就起了身。

    她在房里找了根丝线,搬了张椅子坐在走廊下,低了头一枚一枚仔细地串着,忽地一道阴影移过来,挡住了光线。

    她一抬头,冷不丁见夏候烨站在身前,唬得跳了起来:“王爷!”

    怀里的铜钱,叮叮当当地洒了一地。

    “院里的人呢?”夏候烨板着脸,冷冷地问。

    “回,回王爷……”银簪吓得发抖,眼睛着望着下人住的倒座房,结结巴巴地哪里说得清楚?

    夏候烨转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户上映着丛丛的人影,喧哗笑闹声隐隐从窗房里传了出来。

    他脸一沉,迈步朝正房走去。

    “奴,奴婢……”银簪再傻,也知道该要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夏候烨冷哼一声:“本王认得路。”

    银簪再不敢动,眼巴巴地瞧着。

    好在立夏心细,又挂着今日太妃进府,怕底下人闹得太过了,会授人以柄,吃了几口便起身出来察看。

    刚一开门,一道修长的身影进了正房,吓得嚷道:“王爷来了!”

    几个人扔了筷子就站了起来。

    舒沫不慌不忙地挑了几根面到嘴里,淡淡地道:“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吃饭吧?”

    那几个哪里敢吃,扭头跑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外面便鸦雀无声。

    绿柳心思活泛,留在房里侍候舒沫用饭。

    立夏只能硬着头皮先进正房,侍候那个活阎王。

    “哼,”夏候烨见了她,冷哼一声:“本王不在,舒沫便是这般管家的?”

    纵容着底下人喝酒,门户大开?

    立夏满面绯红,捧了茶急步走上去,轻声道:“都怪奴婢糊涂,见今儿是小姐生日,这才撺掇着小姐赏那些婆子几杯酒吃。”

    夏候烨微微一愣,冷声道:“生日便可放浪形骸了?”

    是了,她的生日确实是在五月,他竟然忘记了。

    “小姐挂着太妃,自个倒是滴酒未沾的。”立夏慌忙道:“是奴婢思虑不周,本该嘱她们几个轮着当值,不该喝酒误事,请王爷责罚。”

    “你倒是忠心~”夏候烨冷哼一声。

    “立夏只是个丫头,”舒沫撩了帘子,踏进来:“我若不允,她哪里敢乱来?”

    “哼!”夏候烨黑着脸:“你也别争,这事本就与你脱不了干系!”

    舒沫不冷不淡地道:“我生日,在自个院子里,赏下人喝杯酒,大伙乐呵乐呵,倒不知犯了哪条规矩?”

    “你还有理了?”夏候烨面色阴沉。

    舒沫淡淡地道:“有没有理先不说,起码不至让王爷大动肝火。”

    “一段时间不见,你性子见涨不少呀!”夏候烨挑眉:“可是因本王忘了你生日,心有怨言?”

    “王爷事多,要惦记的人更多,若连这种小事也一一记挂在心,也不必干别的了。”舒沫的眼里,暗含了一丝讥讽。

    “母妃最喜清静,今日头天回京,你出府迟归,误了接轿不说,又纵仆人喝酒闹事,要母妃如何想你?”夏候烨板了脸,冷声斥道:“你不思己过,倒给本王甩脸子?”

    “不敢~”舒沫依旧是不冷不淡地道:“王爷位高权重,莫说只是责骂,就算是要奴婢的性命,也是当得的。”

    夏候烨气道:“本王不过说你几句,几时要你的性命?”

    “奴婢不过是打个比方。”

    “你!”夏候烨气结,瞪了她半天,迸出一句:“你几时在本王面前称起奴婢来了?”

    舒沫淡淡地道:“姨娘本来就是奴婢。”

    夏候烨本来很是着恼,听了这话,忽然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吃醋?”

    之前总觉她太过冷静淡漠,云淡风轻得不象真人,今日使起性子来,倒添了几分俏皮。

    舒沫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没那闲功夫~”

    “醋倒不是不能吃,不过今日不是时候。”夏候烨不理她,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舒沫见他夹缠不清,也懒得解释。

    “母妃不见你,”夏候烨沉默了一会,问:“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应对?”舒沫不解地反问:“怎么应对?”

    “你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夏候烨沉下脸。

    他就不信,她真能如此超脱?

    不讨母妃欢心,意味着她只能一辈子当姨娘,这样,她也甘之如怡?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要讲缘份,”舒沫想了想,道:“我若不讨她欢喜,再刻意讨好也是徒劳,徒惹人笑话而已。”

    “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夏候烨悻悻地道。

    “我只是觉得,日久见人心。”舒沫轻轻地道。

    日久见人心。

    夏候烨沉默片刻,淡声问:“今日为何迟了?”

    “王爷该早些提醒我,太妃今日回京。”要不然,她再急也不会挑今日出门。

    “这么说,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夏候烨冷笑一声。

    “哪敢责怪王爷?”舒沫低叹一声:“不过是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与其归咎于运气,倒不如严以律己,少在外边抛头露面。”夏候烨冷声揶揄。

    “我弄了间作坊,陪嫁的那两间铺子也要重新装潢,所以走得勤一些。”舒沫乘机解释。

    “不是才支了五千两?”就不信,一个月时间,她能全花光?

    舒沫冷冷地觑着他:“公私分明,这点我还做得到。”

    “你很缺钱?”夏候烨皱眉。

    之前拼命挣钱还能理解,如今进了王府,衣食不愁,还弄这些做什么?

    真住到一起,发现她其实本身的物质要求并不高。

    吃穿住行都只过得去就行,并不一味地追求奢华和享受。

    既是如此,何必如此辛苦?

    舒沫笑了笑:“算缺吧。”

    夏候烨狐疑地看她一眼:“一个作坊,两间铺子能挣多少钱?”

    “挣多挣少都不是问题。”舒沫淡淡地道:“关键是得让他们有事可做,心中怀着希望。”

    “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千树庄变得富裕起来?”夏候烨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他看不出,那些人全都弄富裕了,对她有啥好?

    舒沫微笑。

    她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和拥有那么伟大的情操。

    建作坊,开铺子,挣钱……这些其实都是幌子。

    要没有这些,她有什么机会和借口没事就往外跑?

    若不能时常出门透透气,她怕会被王府的高墙,内宅的大院,生生憋死。

    夏候烨有些发怔,凝神细看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通透到底,漆黑的瞳仁里隐隐有神秘的火焰在闪烁,象怀了宝藏,又象揣着某种小秘密。

    他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想要什么?”

    舒沫一时没能跟上他跳跃的思绪,茫然地看着他:“嗯?”

    “不是说及笈?”夏候烨略有些不自在地踱到桌边,目光无意间落到妆台上搁在铜镜前的那枚梳子上。

    这东西瞧着陌生的很,似乎以前没有见过?

    “不用了~”舒沫了然,不经意地道:“我什么都有。”

    夏候烨不语,伸手去拿那柄木梳。

    舒沫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梳子抢在手里,握住,收进袖中。

    这样一个防备的姿态,令他疑心大起:“熠送你的?”

    印象中,只有他喜欢附庸风雅,摆弄这些旁门左道之技。

    舒沫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那又怎样?”

    她知道身边尽是他的眼线,保不齐今日熠偷偷来见她,已经有人先通风报信了。

    证实了心中猜想,夏候烨脸一沉:“莫忘了,你已成亲。”

    岂有此理!这二人竟敢私相授受,真当他是死的?

    “不过是柄木梳,不值什么钱。”舒沫轻描淡写地道。

    “哼!”夏候烨冷笑一声:“且不论这桃木的品质如何,单凭熠公子亲手所制这一条,已经是价值连城。”

    舒沫愣住:“我以为,是市面随手买来的东西……”

    她倒真没想到,这会是夏候熠亲手做的。

    这份人情,欠大了!

    夏候烨见她表情不似做伪,怒气稍弱了些,冷冰冰地讥刺道:“买来的,就可以随便收了?你究竟置本王于何地?”

    舒沫咬着唇不语。

    这件事是她处置欠妥,被责骂也无话可说。

    夏候烨伸出手,态度强硬地道:“拿出来~”

    舒沫深吸了口气,摇头:“抱歉,我不能给。”

    “留着它,想做什么?”夏候烨气极反笑。

    “一柄梳而已,能做什么?”舒沫淡淡地道:“既已收了,断无再退回之理。算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定要找机会还他。”

    “还?”夏候烨很是窝火,黑了脸喝道:“你想如何还?”

    熠摆明了对她余情未了,她不是白痴,定然心中有数。

    留着他赠的梳子,岂不是留给他一个念想和希望?

    尤其是,梳子于女子,是很私密的东西。想着她日日用他制的梳子,梳理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一股无名火,瞬间在胸中狂燃。

    “不然能怎样?”舒沫本就懊恼不已,他一味咄咄逼人,索性拉下脸:“真依着王爷的,此时还梳,岂非此地无银?原本心地坦荡,倒变成心怀绮念了!”

    夏候烨被她一吼,本来燥郁的情绪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固执地将手伸出来,冷冷地道:“本王自有分寸。”

    舒沫也不忍践踏了熠公子的一番心意,叹一口气道:“还是我收着吧。”

    夏候烨眉一挑,就要动怒。

    舒沫急忙道:“我保证绝不会拿出来用,行了吧?”

    夏候烨睨着她,一径冷笑:“真当本王傻子呢?”

    不用就完事了?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他会让自己的女人,留着熠送的东西,彼此在心中默默怀念?

    “王爷,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友情?”舒沫叹口气,有些无奈。

    “熠对你,可不是友情。”夏候烨冷着脸。

    别人的感情,她没办法控制。

    熠对她的情,也不是她不收这木梳,就能收回的。

    “我嫁给了你,还不足以说明一切?”舒沫叹息。

    若她对熠公子动心,早就嫁了他做妾,哪里轮得到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想不明白?

    “这可不一定~”夏候烨没有忘记,她嫁他有多么不情愿?开了一堆条件不说,直到今天也不愿意真正把自己交给他,不就很说明问题了?

    “王爷究竟担心什么?”舒沫很是奇怪:“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桩交易,王爷希望的,是我帮你肃清后宅。做到这一点,不就行了?”

    夏候烨一窒。

    是啊,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他也清楚,她的心并不在他身上,究竟在奢望什么?

    他脸黑如墨,冷冰冰地道:“既进了本王的门,便绝不允许你做出败坏风门之事!以为本王有求于你,便想要本王眼睁睁地看着你与男子交往,给本王戴绿帽,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

    舒沫凛容:“原来,我在王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夏候烨沉默。

    两人之间,不堪的那个,恐怕一直都是他吧?

    若非他用手段,用强权,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岂会嫁他?

    舒沫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脱了外裳,钻到被子里,面朝里睡了。

    夏候烨面色阴沉,盯着黑暗中起伏的身影,良久才迸出一句:“明天早些起,给母妃请安。”

    舒沫不动,也不吱声,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夏候烨*地道:“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见她依旧不吭声,他有些沉不住气:“没有母妃的认可,你在王府的日子寸步难行,更别说肃清内宅了。到时,本王只能……”

    “知道了,罗嗦!”冷冷一句,噎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瞪了她许久,夏候烨才悻悻地熄了灯睡了。

    一夜无话。

    天刚亮,舒沫就被夏候烨叫起:“母妃习惯早起,得去请安了。”

    舒沫披了衣服坐起来,见他已穿戴齐整,惊讶地问:“你不会,是要陪我一起去吧?”

    “给你壮些声色,不好吗?”夏候烨有些不悦。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舒沫只觉无语:“你这样,只会越帮越忙。太妃对我本只五分厌恶,你一陪,搞不好变成十分!”

    天底下,有哪个做婆婆的,喜欢看自己的儿子跟媳妇站同一条阵线?况且,她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不可能!”夏候烨斩钉截铁地道:“母妃很疼本王,只要是本王喜欢的,母妃无条件喜欢。”

    所以,他肯陪她,她就要偷笑,竟然敢摆出一副嫌弃的嘴脸?

    舒沫滴汗:“得,你赶紧走吧~”

    “你可别后悔!”夏候烨面色铁青。

    这种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

    “快走快走,别碍我的事!~”舒沫挥手,象赶苍蝇一样,把他赶了出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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