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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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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林瑞家的反应过来,咣当一声,千树庄的大门竟真的关了起来。

    接着,几十头半大不小的狗狂吠着,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一个个吡牙咧角,怒目圆睁,象出匣的猛虎一样往人堆里冲。

    张开嘴,咬紧了衣物就不松口,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吠。

    这些仆妇哪见过这种场面,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舒沫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掠了掠被弄乱的发鬓。

    眼见着无处逃生,身上的衣物被扒得七零八落,有机灵的总算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舒沫跟前,抱着她的双膝不撒手:“七姑娘救命!”

    舒沫斜眼睨着林瑞家的:“林瑞家的,还要教训我吗?”

    林瑞家的这些年养尊处优,加上年纪大了,哪里还跑得动?

    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粗气。

    数只狗围在她身边,吐着血红的舌头,撕咬着她的衣物。

    她也瞧出来了,这些狗只咬衣服,不咬人。

    看来,舒沫心中对李氏还是有些畏惧,不敢真的撕破脸。

    听得舒沫发问,林瑞家的抖着牙关:“你,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

    舒沫一声冷笑,打断她:“你既不把我当主子,难不成我还要反过来,怕你这个奴才?”

    林瑞家的被她拿话挤兑,脸上阵青阵白,半晌无词以对。

    “回去转告夫人,”舒沫缓了语气,慢慢地道:“自父亲将我逐出舒府之日起,我的一切便与舒家再无半点瓜葛。是生是死,皆与舒家无关。请父亲和她,多多保重。”

    眼下,她流言不断,绯闻缠身,那些个夫人才会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

    这些女人,不论哪一个舒家都招惹不起。

    她撇清双方的关系,明面上驳了李氏的面子,实际上却维护了舒府的安全。

    李氏是个聪明人,掂出利害关系后,自然不会再以她的嫡母自居,强出头。

    林瑞家的垂头丧气地回去,添油加醋地把千树庄之行说了一遍。

    满心为李氏必定拍桌而起,为她讨回公道。

    不料,李氏默然半晌,竟轻轻一句:“我已仁致义尽,是她自己不识好歹。罢了,且由得她自生自灭吧~”便再没了下文。

    沈夫人铩羽而归,受了这窝囊气,偏还不敢声张,郁气于胸,竟一病不起。

    舒沫等了几天,风平浪静,知道李氏已听出弦外之音,决定置身事外,遂放下心来。

    只要李氏不出面胡搅蛮缠,她做得正,行得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谁?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二套大瓦房峻工落成,佃户放着鞭子,敲锣打鼓地搬进了新居。

    八亩七分的花田里,全部按计划种了各种花卉,郁郁葱葱里间着缤纷的花苞,瞧着似一匹上好的织锦彩缎,煞是好看。

    二百亩水田,更是精耕细作,青苗茁壮,长势喜人。

    舒沫夜里看书,白天驯狗。

    半个月进行一次测试,每次淘汰一半,测来验去,四十头虎头虎脑的小狗,只余下两条归她亲自驯养。

    她给两只狗取了名,一只阿黄,一只阿花。

    立夏一听笑得肚疼:“白读了这许多书,取出名来,俗不可耐,一点都不文雅~”

    “名字嘛,不过是个符号。”舒沫我行我素,照例阿黄阿花,唤个不停。

    阿黄阿花也颇通人性,每天与她形影不离,连睡觉都一只门里,一只门外地蹲着,倒省得要值夜了。

    这一日,舒沫睡得迷迷糊糊,蜷在床底的阿黄唬地一下蹿了起来,悄没声息地跃出了窗户。

    “哎~”黑暗中,似有人轻声呼痛。

    “谁?”舒沫警觉地翻身坐了起来。

    “是我~”走廊外,邵惟明狼狈地左支右拙地抵挡着两只恶犬的进攻:“快叫它们停了,我可不想打死它们~”

    舒沫发出低低地嘘声,原还穷凶极恶的两头猛犬,立刻跳回房间,安静地蹲坐于她脚边。

    四目灼灼,警惕地瞪着他。

    “乖乖!”邵惟明虽满腹心事,这时盯着两只雄壮威武的狗,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一脸艳羡:“这两只畜牲,倒是真通人性。”

    “你来做什么?”舒沫冷着脸,淡淡地看着他。

    “沫沫,”邵惟明脸一垮,装可怜:“先让我进去再说,好不好?站着说话,好累~”

    “男女有别,夜深无人,还是避忌些好。”舒沫态度冷淡。

    “对不起,是我错了~”邵惟明双手抱拳,一揖到地:“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舒沫淡淡地道:“你有什么错?东西不是你砸的,人也不是你指使的,何况你已赔了银子。”

    “沫沫,”邵惟明满面通红:“我娘是过份了点,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不生气,”舒沫叹了口气:“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哥,我确实惹不起。所以,你还是走吧。”

    说罢,她便要关窗。

    邵惟明眼明手快,伸手挡住,一脸哀求:“沫沫,我是真心的!”

    “真心?”舒沫轻笑:“你的真心,还真廉价!”

    邵惟明尴尬地举起手:“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舒沫静静地看了他良久,邵惟明呼吸急促,眼里流露出求恕之色。

    “好,”舒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邵惟明眼睛一亮,隔了窗棂,去握舒沫的手。

    “三天之内,”舒沫不着痕迹地挣脱:“你托人上门提亲,堂堂正正迎我进相府大门。我,便信你是真心的。”

    “呃?”邵惟明彻底呆住。

    于夫人这几月四处托人,给他物色妻子人选。

    据可靠消息,邵相属意参知政事的长孙女,只等择期下订了。

    他如今,等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哪里还能做主?

    娶舒沫,白日做梦还快些!

    “邵公子,”舒沫微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邵惟明胸中气血翻涌,似有万语千言堵在心口,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爱她却不能娶她,爱她而不能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害,受折磨。

    这样的爱,舒沫要来做什么?

    “如果,”舒沫不理他,自顾自地道:“你真当我是朋友,请你离开,还我一份安静的生活。”

    邵惟明万分沮丧,转身,步覆沉重地离开。

    “小姐,”等他没入黑暗,立夏才敢走出来,嗔道:“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看惯了他的意气风发,潇洒俊朗,眼见他如此萧索,还真是不忍心。

    就算要拒绝,也该说得委婉些,这样直白,跟拿刀子戳他的心,有什么分别?

    舒沫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窗户:“睡吧,哪这么多话?”

    “熠,夏候熠……”半梦半醒之间,夏候熠被隐隐约约的呼喊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熠,你出来,出来!”这次,听得更清晰了些。

    夏候熠披了衣服坐起来。

    康亲王府里,可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听语气,怎么象是邵惟明那家伙?

    他转头看了眼黑乎乎的窗户——这个时间,他怎么可以跑这里来发疯?

    “天亮了吗?”沈素心含糊地问了句。

    “夏候熠,是朋友的,马上出来陪我喝酒!”

    他确定了,就是邵惟明。

    这家伙,也不知在哪里喝得烂醉,竟跑到这里来发酒疯。

    “还早呢,你睡吧。”夏候熠答了句,弯腰穿了鞋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相公,”身边骤失温度,沈素心慌忙坐了起来:“这么晚,你去哪里?”

    “明喝醉了,我去去就来。”夏候熠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山悄没声息地迎了过来:“明公子喝醉了,我已将他安排在了怡景轩。”

    “嗯。”夏候熠轻应一声,加快了脚步:“知不知道因为何事?”

    “他喝高了,一直胡言乱语。”高山微微窘迫,含糊地答:“好象,是邵相,给他订了门亲事。”

    事实上,邵惟明除了一直嚷嚷着要夏候熠出来,叫得最多的是舒沫。

    “雀儿,”沈素心悉悉簌簌地披了外裳,唤了丫头进门。

    雀儿推门而入:“才四更天,离天亮还早呢。”

    “去打听一下,看相公去了哪里?”沈素心吩咐。

    “刚才听得高山在外面,说是去了怡景轩。”雀儿伶俐地回。

    “让灵儿把吴妈叫起来,赏她一吊钱,让她治一桌酒菜送过去。”沈素心道。

    “是~”灵儿在外面,应了一声便去叫人。

    雀儿见她没了睡意,拿了大迎枕过来,放在她身后:“外面黑咕咙咚的,先歇会吧。”

    沈素心靠着迎枕,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人:“半夜三更的,明公子怎么来了?”

    雀儿笑道:“公子明向来率性而为,这一回谁晓得又是发什么疯?”

    沈素心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你说,会不会……”

    雀儿起身往外走:“我这就着人打听一下。”

    “别露了形迹,让相公察觉,起了反感之心便不好了。”沈素心犹豫一下,道。

    “是,”雀儿心领神会,忙道:“奴婢亲自去。”

    “嗯~”沈素心点头。

    她有预感,公子明肯定是为舒沫而来。

    除夕夜夏候熠神秘失踪,她心中憋屈,回娘家时雀儿嘴快,提了几句。

    虽被她用言语岔开,但娘的脾气她心里清楚。

    儿女就是她的心头肉,受人欺侮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段时间,她表面平静,内心一直惶恐不安。

    公子明此来,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万一熠误会是她从中挑拨,唆使娘家人上门闹事,不知会不会把帐算到她头上?

    她心中焦躁,只觉四周静得吓人,从枕边摸出块锃亮的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关上。

    隔一阵,又按开,最长的那根针才走了小半圈不到。

    如此把玩了一会,雀儿气喘咻咻地跑了回来:“不好了,明公子和姑爷打起来了。”

    沈素心唬得掀了被子,猛地坐直了身体:“谁在边上侍候,怎么会打起来?”

    “不知道,”雀儿无措地绞着手指:“奴婢过去时,姑爷和明公子已经喝高了,打得正兴起呢。”

    沈素心急得手都在抖,闻言一怔:“你瞧清楚了,究竟是切磋技艺,还是打起来了?”

    雀儿脸一红,讷讷地道:“天黑,奴婢不敢靠得太近……不过,他们拳来掌去,风声呼呼的,瞧着很是吓人呢~”

    “糊涂东西!”沈素心穿了衣裳,急匆匆往外走。

    雀儿拿了灯,忙忙地追在后面:“天黑,小姐仔细点脚下~”

    两个赶到怡景轩,打斗已然止息,公子明瘫软在地上,拳头咚咚地敲着胸口,眼神凶狠,如负伤的兽,吼吼嘶嚷:“我真没用!我不是男人……”

    夏候熠默默地斜倚着栏杆,不发一语。

    “知道吗?”邵惟明仰躺在地上,眼里流露着浓浓的悲哀:“她今天跟我说,三天内如果登门求亲,堂堂正正迎她进门,她便嫁给我!”

    夏候熠闻言一震,原本庸懒的身躯在瞬间站得笔直。

    俊美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修长苍白的指关节用力地弯曲着,死死地抓着朱红的立柱。

    他艰难地顺着气,良久,才低低地逸出两字:“恭喜~”

    柔和的光线投下来,照得他的眼神,凶狠如受伤的豺狼,在夜里更令人发怵,幽暗的光芒,从漆黑的瞳仁里射出来,几乎洞穿地上的邵惟明。

    沈素心喉头一窒,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狠戾的夏候熠,是她从来也不曾见过的。

    几乎不敢相信,地上躺着的那个,是邵惟明,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本该生死与共的兄弟!

    瞪着他修长笔挺地身影,心口仿佛被铁锤狠狠敲了一下,瞬间四分五裂,碎片簌簌往下掉。

    猛然意识到,这一刻,她突然窥见了他潜藏在心底的感情。

    她猛地弯下了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不断从心底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舒沫,那个肮脏而污秽的贱女人,原来竟然有这样大的野心吗?

    凭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声名,那样的境遇,居然敢妄想当正室!

    堂堂正正!那种低贱的女人,怎么敢用这样的字眼?

    “恭喜……”邵惟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望着浓黑如墨的夜空,声音苍凉而萧索:“明知道,我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娘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同意让她进邵家门?你,你何必……”

    “既然无法给她一个交待,”夏候熠冷声斥责:“你就不该去招惹她!”

    明知不可得,便该如他一样,远远地观望,默默地相守——直到,她找到属于她的归属!

    “招惹?”邵惟明苦笑,眼角隐隐闪着晶莹:“哪是我要招惹她?分明,是她招惹了我!早知如此,那一夜,我,我真不该跟你一起去探她……若没有那一夜,若没有认识她,若不知道世间还有她这样至情至性的奇女子,该有多好?”

    夏候熠倏地抿紧了唇。

    那一夜是哪一夜?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

    以至于这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一个二个,如疯如痴,对她念念不忘?

    沈素心咬紧了牙关,心痛得要滴血!

    “她说错了,”邵惟明犹自疯疯颠颠地嘀嘀咕咕:“事实上,真正的砒霜不是你,是她!对,她一定对我下了毒!不然,为什么总会想起她?”

    “有完没完?”夏候熠烦燥地低喝一声。

    “熠,”邵惟明忽地转了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告诉我,你是怎样做到的?明明爱她,明明想她,却还能佯装无事,不去看她?”

    “你醉了!”夏候熠皱眉,斥道:“回去发疯,别在这里搅人清梦!”

    邵惟明恨恨地道:“熠,知道吗?你是这世界最可恶的人!偏偏,你的趣味,总是与我相投!每每我看中的东西,你都会夺走!最可恨的是,抢到手之后,你从来也不珍惜!要么,束之高阁,要么转手送人,要么,索性弃如弊履……”

    “哼,”夏候熠轻哼一声,淡淡地道:“我从未与你争夺,是你,总是把我当成假想敌。”

    “是!”邵惟明忽地一跃而起,情绪激烈地道:“这就是你最可恨的地方!你从来不争,所有的一切都会主动向你奔去!权力,财富,女人!”

    “醒了?”夏候熠踢他一脚:“醒了就回去,我得去陪……”

    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瞥到远处隐隐绰绰站了个人,定睛一瞧,竟是沈素心。

    “熠,”邵惟明一无所觉,神情沮丧:“这一次,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已经抢走素心了……”

    “咳!”雀儿大急,忙咳了一声。

    邵惟明一呆,声音嘎然而止:“素,素心~”

    “素心,”夏候熠神色如常,温和而儒雅:“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多睡会?恐怕他最希望的,是她索性一睡不起,这样才能放手一博,去争取他心中所爱吧?

    若她真如他所愿,哪里有机会听到这样精彩绝伦的一场对话?

    又怎么确定:她从小心仪的男子,她的枕边人,心里竟然装了别的女人?

    沈素心静静地瞅着他,一言不发。

    “素心,”邵惟明酒意醒了大半,慌慌张张地跳上屋顶,转眼溜得不见踪影:“你们慢慢聊,我,我先回去了……”

    夏候熠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触手冰凉,不觉蹙起了眉:“夜里凉,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

    “听说明喝醉了,”沈素心很快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望着他,温柔微笑:“让吴妈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

    雀儿急忙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是呀,小姐怕姑爷空腹喝酒。”

    夏候熠淡声道:“我这边也有侍候的人,这种事,让下人办就得了,何必这么辛苦。”

    “我愿意~”沈素心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声音低柔,字字清晰:“只要是相公的事,妾身都不觉得辛苦。”

    夏候熠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累了吧?回去睡个回笼觉。雀儿,送小姐回房。”

    “相公呢?”

    “反正也快天亮了,我直接去衙门。”夏候熠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素心咬碎了银牙……

    “小姐~”雀儿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几乎立成了化石,心中惴惴。

    沈素心回过神,望着天边那一线青际,淡淡地道:“收拾东西,回家。”

    “是!”雀儿松了口气,拎着食盒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猛地醒悟过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回,哪个家?”

    沈素心睨她一眼:“你说呢?”

    雀儿心中别地一跳,忙忙地靠过来,压低了声音劝:“姑爷也没做什么,小姐若是赌了气回娘家,怕,不太好吧?”

    “谁赌气了?”沈素心没好气地瞪她:“我娘病了,回去瞧瞧也不成?”

    雀儿被她一训,低了头不敢再吭声。

    回了院,简单地收拾了几样东西,拿了几盒补品,吩咐下面套了车,给老夫人禀了一声,便往提督府去。

    沈夫人刚用过早饭,正在洗漱,便听得外面侍候的小丫头,惊喜地唤:“大小姐,回来了~”

    “娘,”沈素心一脚跨了进来:“身子好些没有?”

    “怎么这么早?”沈夫人狐疑地瞄着她。

    “我惦记着娘呗~”沈素心过去,腻在她的怀里不起来。

    知如莫如母,沈素心性子端正,温婉娴淑,小女儿情态鲜少流露,忽然如此,必有缘由。

    “我的儿~”沈夫人伸了手搂着她的腰,眼睛去看雀儿。

    雀儿神色尴尬,偷偷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沈夫人心里有数,以眼神示意一众丫头仆妇都离开。

    “素心,”沈夫人伸手,替她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熠姑爷让你受委屈了?”

    沈素心喉头一硬,泪水倏地涌了出来。

    她生性好强,微垂着头,死咬着唇瓣,不让哭声逸出来。

    “傻孩子,”沈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想哭就哭吧,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沈素心悲从中来,伏在她怀中,哽声哭道:“熠他,他有了别的女人!”

    沈夫人心中叹息,伸了手指轻轻戳着她的额,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男人做到熠姑爷这样的地位,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可咱们这样的家世,不兴休妻,也不兴宠妾灭妻。只要你不自乱阵脚,牢牢地拴住了熠姑爷的心,康亲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沈素心委屈地咬了牙:“他,好象是真心喜欢那个贱人!”

    “傻闺女,”沈夫人冷笑:“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什么真心?”

    沈素心眼眶通红,哀哀地道:“她样样都不如我,凭什么占了熠的心?”

    “放心,熠姑爷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玩腻了自然就忘了。”沈夫人不以为然。

    “娘,”沈素心惶然地抬起头:“他不是玩玩而已。熠,好象是真的动心了。我,该怎么办?”

    他们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他有别于父兄。

    在他身边守了二十年,尚不能打动他的心。

    象他这样的男人,轻易不会交付真心,而一旦动了情,只怕就会是一辈子!

    既然他的心里已住了人,她又如何拴住他的心,更谈不上守着他的人了!

    “怎么,还是舒沫那个贱人?”沈夫人手一紧,眼里露出凶光。

    “除了她,还会有谁?”沈素心满怀幽怨,声音里是不浓浓的恨意。

    “我看他是猪油蒙了心!”沈夫人大怒,一掌拍向炕桌:“就这么个乳臭未干,其貌不扬的丫头,竟也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娘,“沈素心一惊:”你见过她?“

    ”呃~“沈夫人一窒,想着那日所受到的屈辱,白净的圆脸忽了涨成猪肝色。

    ”怎样,“沈素心急切地问:”娘可教训了她,可让她瞧清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狠毒的丫头,比猪狗还低贱的贱人!“沈夫人恶狠狠地咒骂。

    沈素心熟知她的脾气,听她一骂,顿时心中一凉:”怎么,连娘都吃了亏?“

    也对,舒沫若是个怕事的,于夫人去闹过一场之后,便该偃旗息鼓!

    不,早在她新婚遇劫,被林府退婚时,就该含羞自缢,不会偷生于世,惹出这许多风波!

    她早就该有所觉悟:这是根硬骨头!

    因此,也越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凭她沈素心,也有战胜不了的人?

    ”素心啊,“沈夫人讪讪地道:”那是个泼皮无赖,咱犯不着为了个贱人自贬身份。你好好地哄着熠姑爷,侍奉公婆,带好一双儿女。娘敢保证,熠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不,“沈素心捏紧了拳头:”女儿不服!“

    自己的女儿心里有数。

    素心表面温婉柔顺,实则心高气傲,最是争强好胜。

    事事爱掐尖,样样要冒头,什么都要比别人强。

    就算别人不小心穿了跟她同一款的衣物,必定把衣服一剪子铰了才算完事。

    衣服尚且如此,活生生一个女人跟她争宠,还被硬生生地比下去,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沈夫人只好把正月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软硬不吃,还有什么办法?“

    沈素心听了,只是冷笑:”娘是真的老了。“

    沈夫人嗔道:”你年轻,倒是拿个章程出来?“

    ”娘若依着我的法子,保证让她叫天不应,入地无门!“沈素心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附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这法子,果然够阴,够毒,就算她这种狠透了心的,也不自禁地从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沈夫人愕了片刻,猛地一个激灵,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素心,“她定了定神:”要不要真做到这个份上?“

    沈素心将脸一沉:”你现在,是责备我心狠吗?“

    ”不是,“沈夫人忙道:”我是想,何必为了个无足轻重的贱人,坏了你们夫妻间的情谊?反正,熠姑爷也没打算把她娶进门。你,就装一次糊涂,不成吗?“

    ”若是娶进门倒也罢了!“沈素心拨尖了嗓子嚷道:”可他宁愿藏在心里,忍着自己苦,也不肯娶她进门,就是怕我折磨她!如此处处事事地替她着想,象是根刺,扎着我的心!他要做情圣,我偏不让他如意!“

    ”好,好,“沈夫人急忙搂住她,一阵心肝宝贝地唤:”我的儿,你别伤心,娘替你除了她!娘给你拨了这根刺,你别难过!“

    良久,沈素心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沈夫人抹了眼泪,唤了碧痕进来,打了热水侍候着母女二人净了脸,重新整了妆容。

    ”娘,我出来久了,楹儿怕要寻我了。“沈素心款款地站起身来:”这就,先回去了。“

    沈夫人亲自将她送出垂花门外,目送着她上了车马,渐行渐远。沉吟片刻,叫了碧痕进来:”去,到书房里拿一张老爷的名贴来。“

    舒沫给邵惟明这样一闹,睡意全无,索性起来挑了灯,瞧了会《毒经》,到天亮时才倒头睡下。

    这一睡,直睡到晌午后才睁开眼睛。

    起来梳洗了,吃了半碗米饭,想着邵惟明的话,心中烦乱,不自觉没了胃口。

    索性放了碗,正要去花田里瞧瞧,绿柳急匆匆地进来:”小姐,大舅老爷来了。“

    ”大舅?“舒沫一怔:”前儿个不是刚送了成衣到铺子里去吗?“

    ”不知道,“绿柳摇头:”看他满头大汗的,象是有急事……“

    正说到这里,孙瑾已经等不急,自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沫沫~“

    进了门,见绿柳,立夏,许妈三个都在,炕桌上还摆着碗筷,讪讪地道:”你这刚用饭呢?“

    ”今儿起晚了,“舒沫笑道:”大舅若是没用过,将就着也用一点?“

    ”舅老爷,请~“立夏忙搬了张椅子过来。

    ”我吃过了,你慢用吧~“孙瑾哪里坐得住,摸出汗巾拭了拭汗,在房里不停地踱着步。

    虽说眼下正是三月,春暖花开,气温回升,可也不至于热出汗来。

    舒沫心知有异,沉住了气:”我吃过了,正要撤桌呢。“

    许妈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撤了桌子,留下甥舅二个说话。

    那三个前脚一出门,舒沫笑道:”站客难留,大舅,请坐下说话。“

    孙瑾哪里坐得住,心急火燎地道:”沫沫,出大事了!“

    舒沫伸了手,微微一笑:”坐下再说。“

    ”哪还有功夫坐?“孙瑾急得差点要跳起来:”瑜弟都要没命了!“

    ”别着急,再大的事,也都已经出了。“舒沫拿起杯子,斟了碗冷水顺着桌面推过去:”喝杯水,把心定下来再说。“

    孙瑾微怔,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接过冷茶一饮而尽,苦笑:”惭愧,活了一把年纪,遇事竟还不如个黄毛丫头冷静。难怪瑜弟对你一直赞不绝口。“

    ”二舅怎么了?“舒沫笑了笑,转了话题。

    ”他被官军抓起来,关进幽州大牢,只待秋后处斩了!“提到孙瑜,孙瑾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而焦躁起来。

    ”理由呢?“舒沫仍未显慌乱。

    ”通敌。“孙瑾轻轻地道。

    ”荒谬!“舒沫叱道:”二舅一介商人,去关外贩些皮货,谋点私利,怎么跟通敌挂上钩了?分明就是恶意构陷!“

    ”不是,“孙瑾摇头:”说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什么证据?“舒沫奇道。

    古代又没有录影录音,她才不信孙瑜真跟番邦勾结,有白纸黑字的书信落在官府手里。

    所谓的证据,不用看,肯定是捏造的!

    ”这要问你了。“孙瑾神情严肃。

    ”我?“舒沫眨了眨眼,一脸莫名。

    她又不是神仙,孙瑜在幽州被抓,她哪里知道证据是什么?

    等等,幽州?那不是夏候烨的封地吗?

    难道,是他耍的手段?目的是要以孙瑜的性命,逼她就范?

    话说出来,孙瑾不正是因为如此,才找上门来的吗?

    舒沫脸色微变,慢慢坐直了身体:”你是说,二舅在幽州被抓?“

    ”是的,“孙瑾点头:”你可是送了枚铁戒给二弟?同行的镖师回来,说官兵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东西,当天就连人带货押进了大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越发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枚铁戒是西夏鹰将军的信物。“

    舒沫语塞。

    原以为必是夏候烨耍的手段,不料竟是这枚戒指惹了祸!

    孙瑾经商多年,最擅察言观色,本来对镖师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这时见了舒沫的神情,已知那镖师所言不虚。

    当下又惊又骇:”那枚戒指,你从哪里得来的?“

    舒沫定了定神,不答反问:”通敌的话,镖师如何得以返回?“

    宁可错杀,也不错放,封建统治者在面对动摇自己基业的原则问题上,向来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的!

    既然孙瑜定了死罪,没道理镖师会无罪放行?

    ”瑜弟花了重金,“孙瑾道:”买通了一个狱卒,悄悄换了个死囚,让镖师回来报信。看能不能想些法子,救他出去。“

    ”大舅的意思,此事要如何办?“舒沫脸色很不好看。

    孙勤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可是,一想到夏候烨那副趾高气扬,骄傲狂妄的模样,她就觉胸闷,憋得慌。

    难怪他说放手,就再不纠缠!

    说不定,他早已得了消息,正老神在在的等着她上门求情呢!

    她,又怎能让他如意?

    ”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二舅送命?“孙瑾也是个人精,瞧出舒沫并不乐意,并不直接提要求,迂回以情动摇:”二弟妹可刚生了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盼着他回来呢!而且,通敌之罪非同小可,一旦落实,全家都要受诛连的!到时,你我也难逃流放之祸。“

    舒沫没有吭声,心情极度恶劣。

    她并不怕流放,她也不怕吃苦。

    可不论孙瑜是因为什么被抓,归根究底都是受她牵连。

    她怎能不顾他的生死,置身事外呢?

    ”沫沫,“孙瑾见她始终不说话,终是沉不住气,把话挑明了说:”幽州是睿王的封地,不如你去跟他求求情,说不定……“

    ”大舅!“舒沫轻声喝止:”通敌是何等罪名!他岂会因我一句话,就轻轻放过?“

    ”你,“孙瑾见她一脸愠色,终是不敢再触怒她,委婉地道:”怎么说也救过小公爷一次,听说他也常来这里玩耍走动。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若是你出面求他,说不定瞧在小公爷的面上,睿王会网开一面,留二弟一条性命?“

    ”谈何容易?“舒沫扶着额,只觉头痛万分。

    她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违背原则,给男人做小妾吗?

    若真这样,那她之前的坚持,之前的奋斗,岂不是没有半点意义?

    ”沫沫,“孙瑾小心翼翼地道:”你可得早做决断。一旦幽州的公文上达朝廷,就算睿王有心压下此事,怕也是不能了!“

    ”别吵,让我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舒沫烦燥地喝道。

    ”我知道你很为难,“孙瑾无奈地道:”可瑜弟是你亲舅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也有耳朵,京里关于舒沫的各种传闻一直在不断地翻新,哪里会不知道她的难处?

    想着她小小年纪,独力面对这险恶的人世,实属不易,哪里忍心逼她?

    可现在,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我没说不救!“

    ”要不,“孙瑾小心地看她一眼:”去找找康亲王世子?说不定,他有办法。也不说完全脱罪,眼下只求能保住性命即可!银子方面,你不要担心,只管开口。“

    舒沫气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你难道能比得过他们?“

    ”谁,还嫌银子多?“孙瑾脸一热,讪讪地道。

    ”不好了,不好了!“两个人正盘算着,立夏一脸煞白地跑了进来。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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